回程路上， 陸封寒將偵察艦的駕駛權限開放給了破軍，因為凌其誰和查理茲兩位教授表示，他們就哪個環節出現問題， 有線索要。

陸封寒先開口， 給出前因“關於這次的截殺消息， 我們是從繳獲的一艘反叛軍補給艦系統中意外獲知， 隨即決定救援。出現在補給艦系統的那份計劃，於兩天前發布，上面清楚寫明了三位此次行程的時間和安排。”

查理茲將淡金的長發凌別在耳後，抱著手臂“謝你們毫不猶豫的救援。”

尾音一啞，盡力控制住緒，將事表述得有條理，“經過我和凌其誰仔細復盤， 我們要做的這個實驗， 附近只有托裡亞星外的空間站中有設備支持。

因為很清楚自己危險之中，所以我們的一切行程都是嚴格保的，知人只有我和凌其誰、肖克利三人， 另外就是我和肖克利的助理。”

陸封寒軍服外套隻松垮地披在肩上， 製式襯領口解開， 站姿也不夠標準，但上的氣場卻仍殘留著幾分戰後的悍然“這兩個助理有問題”

空氣因為他這句話，變得繃起來。

理查茲眼底悲戚未散，哽咽後回答“肖克利的助理是一個頭腦聰明的年輕人， 兩年前，他了一個朋友，很漂亮，善於際， 兩人曾經是學校的同學。不過從數幾次見面裡，能看出有些介意討論科技大毀滅的相關話題。

另外，無論什麼季節都會戴圍巾。我有一次走在後，曾不經意發現，後頸有一小塊皮比周圍要白，不過當時我沒有放在心上，因為曾聊到自己年時喜歡紋，紋過很多次，洗掉後，手臂上不均，為此很苦惱。”

祈言記得陸封寒在i設備中心跟他說過，反叛軍那邊的人，喜歡在後頸紋上標徽，認為這樣能夠被神眷顧，在進聯盟的領地後，則會暫時洗掉。

理查茲越說眼神越是哀傷“是我們不夠謹慎，才造了今天的局面，明明這些死亡都可以避免。”眼楮往上看，眼淚還是順著眼角下，“來接我們的人都很年輕，看起來還沒有三十歲。”

終是哭了出來。

陸封寒待對方緒稍微平復後才開口“請保重。兩位的線索我會遞軍方搜，如果這個人確實是叛徒或反叛軍間諜，那麼，我們會依法理。”

他難得多說了兩句，“我們還活著，可以讓那些為聯盟死去的人不是白白犧牲。”

凌其誰拍了拍理查茲瘦削的肩膀，眼角的皺紋好似深了許多，他告訴陸封寒“我們這一次去空間站進行最後的實驗，實驗結果很樂觀，按照我們三個的設想，粒子逆變確實能夠用在前線戰場上。”

偵察艦抵達艦隊駐地，進撈捕範圍後，被指揮艦鯨吞腹。

陸封寒登艦後，直接帶著兩位教授去了技部，祈言則先回房間洗澡。

換上乾淨服，他在系扣子時，不由了自己的側頸。

塗上愈合凝膠之後，很快就沒有那麼熱了，現在照鏡子，皮肯定也不會有異。

他清楚因為他一直吃藥，導致對痛覺異常敏，停藥後會好一點。但他同時又很清楚

不僅僅是因為藥的原因。

會敏到那個地步，還因為是陸封寒。

清晰地從記憶中找出那個畫面，一時間，皮上麻的意、灼熱的呼吸、料的靜，一一開始回放。

停。

為了避免一直重復回放那段記憶，祈言開始小聲背自己知道的所有公式，試圖暫時清空大腦。

而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轉至技部的方向。

去找陸封寒。

意識到自己的行，祈言又暗自懊惱。

自己好像越來越黏人了

不過在技部附近，祈言被人住，他轉過頭“葉裴。蒙德裡安”他不由看向通道的另一側，就聽葉裴笑道“你是不是在想，這兩個人怎麼有閑心在這裡喝咖啡，沒忙得腳不沾地”

祈言誠實回答“差不多吧。”

葉裴手指習慣地纏了纏自己的發尾，聳聳肩“實不相瞞，我們也覺得很奇怪，跟中了大獎差不多。”

像說什麼一樣，低聲音，“指揮帶了兩個人去找我們老大，當時老大手裡端著一杯超濃咖啡，上白實驗服皺皺，整個人正在發的臨界點，看見指揮時，臉黑得跟星艦表面一個調不過指揮指了指帶來的兩個人，我們老大就跟、就跟”

拳頭砸進掌心裡，想到一個絕妙的形容，“就跟春天的花一樣，　一下就開了然後他們就去談事了，老大不在，我和蒙德裡安正做的事進行不下去，迫不得已出來放風。”

說是迫不得已，但表更像“請這種迫不得已多來幾次”。

蒙德裡安等葉裴說完才開口“祈言，你是跟指揮一起回來的”

“對，指揮去排查信號基站，”祈言想了想，把救援的事說了。

三個人都沉默下來。

葉裴捧著快空了的咖啡杯，和祈言、蒙德裡安一樣，手肘撐在舷窗前的金屬桿上。

腳尖在地上無目的地劃了劃“不知道多久才能結束。”語氣有些沉鬱，“這種覺太難過了。每次修理回航的星艦時，總會看到各種各樣的炮擊和撞擊的痕跡，有時星艦部還會有跡。

我就忍不住會想，到底遭遇了怎樣的況，星艦才會被損壞得這麼嚴重，被保護在星艦裡人才會那麼重的傷、流這麼多。”

蒙德裡安接話“我將一艘星艦修好，確定沒有問題，我希它能夠凱旋，就算被轟得稀爛也沒關系。但有一定幾率，我再也見不到那艘星艦了。”

他向窗外漆黑的太空，“星艦沒有生命，但駕駛它的人、借由它進太空的人，都是生命。”

“對啊，我有時候都不敢往窗外看，我很害怕，因為我本不知道那一片漆黑裡，到底埋葬了多人。”葉裴沉默了一會兒，小聲嘀咕，“以前在勒托，風雨都離得太遠，像在溫室裡，什麼都不知道。”

停了停，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問別人，“不過現在也不晚，對嗎”

祈言明白葉裴說的“不晚”是指什麼，篤定道“對，一點也不晚。”

抿了一口半冷的咖啡，葉裴晃了晃高束的馬尾“G，不知道你們有沒有同樣的覺，我覺得我好像長大了，不是年齡上那種，心理上的”

祈言想到“你以前說過，你心理年齡永遠十八歲。”

“肯定不是我說的”葉裴故意瞪拆臺的祈言。

祈言“十月二十二號，在天穹之鑽廣場附近一家餐廳的包廂裡，當時你、蒙德裡安、我、夏加爾、鉑藍還有將軍都在，你親口說的這句話，時間是在八點五十九分到九點零七分之間。”

葉裴作勢隔空撓了一下祈言“你記憶力太可怕了不僅能用眼楮把畫面錄下來，竟然還能準搜索容和時間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祈言眼裡浮起清淺的笑意。

反倒是葉裴怔了，手肘了蒙德裡安“剛剛剛剛祈言是不是有笑的趨勢”

瞪圓眼楮“我肯定沒有看錯我覺得剛剛我要是接著說一個笑話，祈言肯定能笑出來”

祈言歪了歪頭“很奇怪”

“當然奇怪”葉裴上下打量祈言，又撐著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這一次踫面，你好像比上次和上上次都有人氣兒了，不對，應該說比在圖蘭都有人氣兒就是那種，古地球時代傳說裡飄在天上的神仙，終於喝了口凡間的水”

蒙德裡安被葉裴這個形容逗笑了“沒這麼誇張吧。”

“怎麼沒有前段時間，技部那麼多人想跟祈言搭話，也沒人敢主站到他面前，除了指揮進進出出都跟著外，就是因為祈言看起來太冷太遠了，大家都不敢走太近。”

葉裴出一種欣的神，老氣橫秋，“現在不一樣了，祈言長大了，食人間煙火了”

祈言垂下眼，想，不是他食人間煙火了，而是陸封寒帶著他，將人間煙火呈現至他眼前。

他從前一直活在自己的小世界裡，而現在，他借由陸封寒，跟這個世界產生了聯系。

因為凌其誰和查理茲的到來，倫茲幾乎陷了一種癲狂的狀態，後兩天祈言只在例行會議上看見過他一次端著咖啡杯，一直著空氣中的某一點自言自語，像是大腦正在瘋狂運轉，無暇顧及周遭。

陸封寒見祈言總往倫茲的方向，直接手擋了他的眼楮“你已經看了他五秒了。”

祈言偏頭，眼神疑。

陸封寒近，耳語“我不想你看他。”

聽完，祈言閉上了眼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