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的眼眸著依舊在說教的爺爺、漫不經心撥弄花枝的母親,唐白忽然就有些不過氣來,灌滿胃囊的海水仿佛燃燒了起來,從冰冷的水,變熊熊燃燒的火,灼熱的痛。
他好像終于理解書里的謝如珩為什麼常常那麼憤怒了,這是嫉惡如仇的憤怒、怒其不爭的憤怒、改天換地的憤怒......
在這個充滿偏見的愚昧世界里,總要有先驅站出來以為炬,做那唯一的。
可是只有一點是不夠的,只有那麼一點的,是照不盡這個世界的黑暗。
從古至今革/命都需要有流犧牲者,聯邦從帝國的統治中離出來如此,AO平權的斗爭也應如此。
有一個殉道者是遠遠不夠,需要有第二個、第三個......需要更多的人去犧牲,去前僕後繼地犧牲,去燃燒生命照亮這個黑暗,就算每個人都只是微不足道的花火,但總有一天,星星之火將會燎原。
這麼多年了,這麼多年他一直都按照他人的目活著,他裝聾作啞,他自欺欺人,他外表鮮亮麗,可只有唐白自己知道,他是一個空殼,為了做傳統意義上的好omega,他放棄了自己最熱的東西。
他還記得兒時爺爺是如何教導自己,每當他解決一個難題,全家人又會如何看他——
那是驕傲的、贊嘆的、自豪的、欣的、像在看閃閃發的寶石一樣的目。
爺爺會用炫耀的語氣,向他的老朋友介紹︰“我孫子,武制造的天才,隨我。”
那樣驕傲自豪意氣風發的樣子,可是然後呢,當他六歲分化之後,他就再也沒有看到爺爺這樣的表。
那天家里發了激烈的爭吵,爺爺把自己關在屋子里,一個人呆了一天一夜,等出來之後,一切就都變了。
他不能夠再跟隨爺爺學習機械學,他不能再擁有機甲玩,他不能再沐浴在那驕傲自豪的目下。
而這一切,只因為......他是一個omega。
他一直努力說服自己,抑自己,告訴自己這樣的生活也快樂,無憂無慮,吃喝玩樂,以後嫁給好alpha,生一堆孩子,不需要斗和努力,這是多人夢寐以求的生活啊。
但這是他想要的生活嗎?
嫁給一個和顧圖南差不多,可能還沒顧圖南優秀的alpha,不停地生孩子生孩子生孩子。
唐白從前可以催眠自己,所有的omega都是這麼過來的,一向如此,眾人皆是如此。
可是啊......
謝如珩並非如此。
他活得那樣肆意灑,野蠻生長,芒四,那耀眼的芒啊,是他為之落淚的存在。
如果這束不要這樣明亮,他或許就不會看到自己的懦弱,他是被豢養的金雀,習慣了錦玉食的安穩生活,不安于現狀,卻又害怕風險。
他總是這樣退懦弱虛偽又愚蠢,如果沒有謝如珩的出現,他或許一輩子都會困在這致的籠中。
可是謝如珩出現了。
謝如珩是他此生最大的變數,就像死水里投進一顆星星,漣漪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閃閃發的星子照亮了深陷在淤泥中的珠寶。
就像葉子從痛苦的蜷中要用力舒展一樣,人也要從不假思索的蒙昧里掙,這才是活著。
揮劍刺向敵人的謝如珩再一次在唐白腦海中浮現,他的臉上是鮮紅的,鮮紅到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火,刀劍影間,那雙漆黑的眸無聲地著他——
如果世界是阻擋的屏障,那就一劍刺過去吧。
如果明知道自己心有不甘,如果明知道自己未來一定會後悔,如果現在一切都來得及,那為什麼不去試試呢?
假如每個人都活在一本書里,都有自己的劇線,那為什麼非要按照別人的期待走劇,這明明是我的人生,所有的悲歡離合、跌宕起伏,都可以由我自己來寫——只要我願意為此承代價。
要是我願意為此付出一切,那我......我為什麼不去做一回自己?
唐白抬起了頭,他好像聽到了埋藏在心底的火焰復燃的聲音,那簇微弱的花苗在無盡的海水中燃燒著,燃燒著,燃燒著,隨時都可能熄滅,燒得他渾灼痛,燒得他鼻頭酸楚,他必須用盡全力氣,才能護住那一小簇火苗不被澆滅,為此他勢必要忍被烈焰舐的痛。
“爺爺,媽媽,如果我被秦浚強/了,你們會給我一個掌嗎?”
唐母︰“他敢!!!”
唐爺爺皺眉,“我為什麼要打你?”
“為什麼不打我呢?是我沒有把我的貞保護好,要是我一輩子呆在家里,怎麼可能被人侵犯?”
唐母察覺到了唐白字里行間看似綿卻咄咄人的銳氣,下意識看向唐爺爺,看到唐爺爺的神微凝。
“也不對,貧民窟有些omega即使呆在家里,也會有歹徒破門而,只要他們心中有惡,不管你何方,都無可逃。”
唐白輕聲道︰“爺爺,媽媽,你們說omega要保護好自己,可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讓omega去保護好自己呢?”
“那些alpha沒有父母嗎?沒有人告訴他們,不要去侵犯omega嗎?”
“omega和alpha的素質是天壤之別,遇到強/暴這種事,我們很難反抗逃跑。防?絕大部分的防在絕對的實力制面前本沒有用。防狼噴霧?這種東西從包里掏出來需要時間,急之下我們也許本無法對準施暴者的臉。”
唐白從腰間取下便攜式能源槍,“只有這種武,才能對alpha造傷害。”
“可普通omega本接不到這種武,不是嗎?”
他將槍靜靜地放在桌上,那是把瓖滿鑽石的槍支,華麗到有些可笑,唐爺爺呼吸一頓,滿是震撼地著雙眸被淚水浸泡的唐白。
唐白的心里分明有一片汪洋在涌,可他的雙眸卻只淌出了兩行清淚。
“他們能接到的是貞論,是來自這個社會的二次傷害,他們的父母會責怪他們自我保護意識薄弱,卻從沒想過自己有沒有教omega孩子遇到這種況要怎麼辦,他們的丈夫只會將矛頭指向自己的妻子上,卻不敢審判他們罪惡的同類!”唐白驟然拔高聲調,他漲紅了臉,紅著眼,目灼灼看向爺爺和母親。
無人回答。
客廳一片寂靜,只有唐白忽然輕下來的糯聲音︰“沒關系,我來。”
當著唐爺爺的面,唐白走向了唐爺爺專屬的武研究室,他站在門口,手去踫碼鎖,當要輸碼時,那只秀氣的手卻像是害怕般躊躇地停在半空。
半晌,唐白抖著指尖,緩緩輸兒時那串數字。
然後......
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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