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蹙眉,一時間沒有開口。
裴瑯一笑:“不用想太多,我是明齊人,在大涼,至便是同鄉。況且當初畢竟有師生之誼,也不算全無。此次權當是我來幫著鄉鄰了。”
他瞧著微笑自若,好似所有的事都沒發生過一般。沈妙仔細打量著他,見他神坦然,仿佛已經放下了過去,心中不由得輕松起來。
對于沈妙來說,那一段過去,如今幾乎是很久遠的事了。更看重于以后,裴瑯的出現,的確可以為分擔很多難題。
道:“我又要欠你一個人了。”上一次,也是裴瑯替擋了一刀。
裴瑯輕聲道:“欠?”復又笑了,道:“能這麼想,也好的。”再抬起頭看向沈妙時,就道:“不要浪費時間了,現在開始理一下,隴鄴最要的事吧。”
……
隴鄴最要的事如今是什麼,自然是清理黨余孽,保護城百姓安危。四因為征戰而各樣朝事,折子數之不絕。靠如今懷了子的沈妙來打理,本就十分勉強。況且臨盆在即,確實吃不消這般大靜。
裴瑯來了后,沈妙上的擔子就輕了一些。
裴瑯原先就是傅修宜的幕僚,自然對這些朝事有所了解。況且他本就在這一方面天賦稟然,面面俱到。即便是第一次主大涼的朝廷,也做的得心應手。
不過卻也有一個困難,就是隴鄴的人手,要守護城百姓尚且可以,要分出余力去清繳黨,就有些顧頭不顧尾了。誰也不敢冒這個險,但這麼僵持著下去總歸不是辦法。
“再拖延個把月,謝景行回來,這些黨就能被清剿了。”沈妙對裴瑯道:“只要堅持過這段日子就好。”
裴瑯正在幫著看折子。他們誰也沒有提起前生或是與之有關一點點敏的事,仿佛是兩人心照不宣的過去。挑明也并不會有什麼好,有時候,裝傻才是最好的相之道。
裴瑯看見癡傻的葉鴻時也是愣了許久,大約是曉得葉鴻和傅明實在是生的太為肖似。因此待葉鴻也分外溫和,葉鴻倒是很喜歡與耐心的裴瑯玩耍。
“雖然如此,”裴瑯有些擔憂:“但是盧家黨也深知這個道理。前日里城守備軍已經稟告,盧家黨如今都未作。事即反常必為妖,總覺得,他們是在準備什麼。”
“無論他們在準備什麼,我們的境不會有一改變。”沈妙嘆息一聲:“當初以為大涼邊境之守的牢實。隴鄴固若金湯,便是有作,也不過是朝廷之上員的相互猜忌,誰知道盧家還留了一手。”
“盧家對皇室恨之骨,所以知道自己勝利無,還在最后關頭藏了一手。”
“老賊死不足惜。”沈妙拿著折子,目卻是看著窗外:“但隴鄴不可丟。一步也不能讓。”
羅潭提著食籃走過來,笑道:“二位看了這麼久的折子,總要吃飯的吧。尤其是小表妹,你如今又不是一個人,還有個孩子呢。你自己著,還要讓我的不知道是小侄兒還是小侄跟著肚子,算什麼娘親呢。”將糕點和羹湯從籃子里提出來,道:“裴先生也吃一點吧。這些東西我都是親眼見著從廚房里做的,保證——干凈得很!”
羅潭日在宮里,顯得有些無所事事。沈妙和裴瑯看折子,幫不上忙,索將全部心思都放在沈妙的孩子上。宮里人多手雜,吃食更是要用一萬二十萬個心,多人的孩子就是在吃食上不明不白的丟了的。羅潭干脆每天搬個小凳子,守著廚房,便是有陶姑姑驚蟄谷雨也不行,各種東西都要親眼見著煮食。
沈妙微微一笑:“辛苦你了。”
裴瑯的目落在沈妙凸起的腹部,遲疑了一下,問:“大約…。也就是這些日子了吧?”
“說不好準。”沈妙道:“不過我覺得,也應當快了。”著自己的小腹,眸中溫一閃而過:“出生在這樣兵荒馬的時候,也真是為難他了。”
“什麼兵荒馬。”羅潭道:“小表妹這話就說的不對了。要知道如今已經是天下太平,世安定,正是繁盛好時。等妹夫回來,那小家伙可有個打了勝仗的爹,天下都在為他的出生歡呼祝福,此等殊榮,哪是人人都能遇到的。這般好事,怎麼到了你的里,還像是壞事不?”
沈妙失笑:“你這麼會說,怎麼不去唱戲說書?”
羅潭得意洋洋:“我若是去唱戲說書,鐵定能弄個天下第一當當。”
裴瑯見他們二人說的熱鬧,便也搖頭一笑,道:“熬過這段日子就好了,只希黨余孽不要在這時候生出其他事端。”
天不從人愿,裴瑯的這話,在兩日后便不小心一語讖。
越是在關鍵時候,越是不能出一點紕,只要熬過這段日子,謝景行回來,解了隴鄴之危,無論是黨還是賊子,都會永遠的在大涼的土地上銷聲匿跡,而從此后,明齊秦國不在,天下只有一個大涼,這盛世江山,都會落在謝景行的手中。
便是逃到天涯海角,這些人都如螻蟻,如喪家之犬,永遠不得安寧。
他們一開始就沒打算活著離開,否則也就不會對隴鄴進攻,但是前提是殺了沈妙以及沈妙腹中的骨,這場死戰才來的值當。如今眼看著時日一日日過去,百姓沒能煽功,皇室安穩,賊也會急的。他們急于將整個隴鄴弄得混一團,好讓謝景行回來面對的就是一個爛攤子,還有妻兒慘死的打擊。
于是他們在兩日后對隴鄴發了瘋狂地攻擊。
就像是裴瑯所猜測的那樣,事即反常必為妖,他們制定了詳的計劃方案,而這方案原本是盧茂才當初為了宮而做出的布置,如今沒想到卻用來對付這個無人的皇城。
但也正如沈妙說的那樣,無論怎麼樣,他們的境并不會因此而有一改變。
盧茂才的計劃里,原本是盧家將士對付皇家衛。如今這些余孽沒有盧家將士那般勇猛,如今這些皇家衛也沒有永樂帝在的時候多,恰好可以打平手。
要撥出衛軍去保護百姓,皇宮的人自然就了。沈妙的境亦是十分危險。
“親王妃,要不再召些人回宮。”鄧公公道:“如今宮里的人手怕是多些才穩妥。”
“多一兩人也是無用,多多了外頭又無人。罷了。”沈妙道:“就這樣吧,守過今夜就好了。賊子也要休養生息,今夜攻城不過,自然就士氣了大半。今夜便是最張的時候,過了今夜,后面的事反倒容易得多。”
陶姑姑有些忐忑:“可是聽著怪擔心的。而且親王妃,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沒事麼?”
沈妙下意識的向自己的小腹,大約是母子連心,這些日子,能很明顯的到孩子在肚子里踢,作,不過今夜里倒是十分平靜。便笑了,道:“大約是睡著了,也曉得這個時候不能添,乖得很。”
裴瑯道:“既然下定決心,就守在這里。不過還是要做好萬全準備,一旦出事,就讓墨羽軍的人全部過來,護著你先逃到安全的地方。雖然這皇宮要守,可是人命也才最關鍵。便是最后百姓知道你逃了,也是在最后關頭才逃的,必然不會怪罪你,畢竟你還要保護皇家脈。”
沈妙點頭:“我也是如此想的。”
“那麼大家就打起神來。”羅潭道:“如今正是至關重要的一夜,咱們就都在皇宮之中,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要團結,要知道沒有什麼過不起的坎兒。這一年都快要熬過了,眼下無非就是些無名鼠輩,還怕他不?”
羅潭是跟著羅家人長大的,骨子里就是有一豪氣和勇氣,越是在危險的時候,反倒越是不怕。這麼一番話,倒是將宮里的一眾人都激的熱沸騰。連同未央宮的宮太監們都紛紛跪下去,紛紛說要與皇宮共存亡。
倒也沒有到那般絕境。
沈妙端坐在殿中央,大殿很寬敞,寬敞的過頭,就顯得有些寥廓。裴瑯坐在一邊翻折子,沈妙在殿中瞧著晌午時候朝臣送來的一些文書,至于羅潭,便是不知道從哪里尋了個九連環擺弄。陶姑姑和鄧公公立在一邊,不時地將茶水溫熱,看上去各自都有各自的事,反倒是忙碌的很。
便是將這張的氣氛也沖淡了一些。
但是也只是一些,因為不時有衛來報,如今城里的狀況又是如何?那些個賊果真兇殘,四屠戮百姓,似乎是要和皇家對著干一般,引起恐慌。好在沈妙撥了大半衛軍,還有城守備,倒和那些盧家人纏斗不休,一時分不出誰占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