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劭急忙雙手接過,放在一旁后,朝朱氏跪謝。朱氏扶住兒子,嘆了口氣:“和我還這麼多禮做什麼?你是我的兒子。小時候難道沒穿我做的裳?難道回回要向我跪拜?大了反而生疏了。”
魏劭微笑不語。
“今日事多,我見你就沒停歇過片刻,想必也沒空好好吃飯,肚子應該了吧?我方才替你準備好了,也是我親手下廚做的,你小時候最吃的甜糯羹,這會兒還熱著。”
朱氏轉頭,仆婦去端上吃食。仆婦很快送了上來。朱氏親手打開碗蓋,笑道:“我也許久沒下廚了,不知道東西做的還合不合你胃口,你吃吃看。”
魏劭接了過來,低頭很快吃完。
“好吃嗎?”
魏劭放下碗,對上母親懷了期待的目,說道:“好吃。”
朱氏松了口氣:“好吃就行。我再人給你盛一碗來。”
魏劭阻攔了,笑道:“已經飽了。多謝母親關。原本腹中確實有些。”
朱氏笑了,道:“你吃,往后我多做給你。我知道是我的不好。這幾年,為了楚玉的事,總是催你,這才教你和我日漸疏遠了起來。”
魏劭道:“母親這麼說,兒子十分慚愧。”
朱氏出神了片刻,向魏劭,緩緩道:“我知道,我出低微,這半輩子,雖已竭盡所能奉承你祖母,卻依舊看不上我。你父親去了后,我境更是艱難。我也不怨。只怪自己蠢笨,也沒做好本分。如今做主要你娶兗州喬。喬家與我魏家海之仇,你是知道的,故我一開始厭,那日你帶回家拜見,我是給了臉看。只是等你走后,楚玉勸我,說老夫人既然這麼做主了,想必有深意,你既娶了,往后就是一家人,勸我好生相待,免得你夾中間為難。我覺著也是道理,木已舟,我反對也無用,若好了,日后跟前也能多個陪伴,故次日來,我本是想善待于的,不想……”
朱氏停了一下。
“那日一早來,向我請安跪拜,舉止雖無失儀,只我看出,應是為昨日我慢待而負氣,起來后便要走,我留也開不了口,恰好我那日早起了些,還未用膳,也是姜媼多事,請下廚為我做一碗羹湯。原本我也不差這一口的,怕以為我仍為難于,正要阻攔,不想竟當場變,拿你祖母來我,說要回去給抄經書。對你祖母一片孝心,我哪里還敢留,便讓走了。”
朱氏著兒子,面苦笑,“仲麟,你母親就是這樣一個無用之人,不但婆婆不待見,連新門的兒媳也目中無我。你道我為何定要你納楚玉?這些年你總是不在家,我邊無人陪伴,也就只有楚玉,能解我憂愁……”
的眼睛慢慢紅了,取出帕子,拭了下眼角。
“諸侯一妻八妾。我也沒往你屋里放那麼多人,不過是要你納一個楚玉而已。楚玉也非洪水猛,了你房,不但能伴我邊,也為我魏家開枝散葉。難道你連這麼點事,也不肯為我做到?”
魏劭沉默著。
朱氏期待目落到他的臉上,屏住呼吸等待。
魏劭遲疑了下,終于抬起眼睛,著朱氏道:“母親的意思,我明白了。請容兒子再考慮。”
朱氏原本擔心他會一口拒絕,聽他答應考慮,大喜,也不敢再催,忙點頭道:“你肯考慮就好。你慢慢考慮,我不你了。”
魏劭微微一笑,道:“深夜了,兒子送母親歇了吧。”
朱氏點頭。被魏劭扶起,送到了房門口。
魏劭帶著朱氏給自己做的裳告退而出。
“姨母,表哥可應允了?”
魏劭一走,鄭楚玉便從房里的屏風后出來,問。
朱氏面笑容,著鄭楚玉的胳膊道:“我不他,以之,果然奏效。仲麟答應回去考慮了。楚玉,你這法子,實在是好,聰明的。”
鄭楚玉卻一怔:“姨母你都照我叮囑的說了嗎?”
“并無丟下一字一句。”
鄭楚玉微微蹙眉:“姨母你都這麼說了,表哥還說要考慮。我怕他萬一只是敷衍,過兩天又拒絕,該當如何?”
朱氏一愣,隨即道:“放心。他若再推拒,姨母這里還有從大巫那里求來的法。生米做飯,到時候,仲麟不納你也不行。”
……
魏劭推門進門檻,春娘跟進來,問他飽,說了幾句話,便聽到腳步聲,扭臉,帳幔一,小喬開出來了,上裳雖還整齊,眼睛卻水汪汪帶了點朦朧之意,看著就是剛從瞌睡里掙扎著醒來的樣子。
“夫君回來了?”小喬站在他跟前,面笑容。
魏劭眼皮都沒抬一下,轉回頭將服給春娘,讓拿去漿洗,道:“方才在東屋那里吃了宵夜,不。備水沐浴吧。”
仆婦急忙準備。很快妥當。魏劭進去浴房,春娘見小喬眼睛著自己手上的裳,呶了呶,低聲道:“說是夫人給做的。”
浴室里水聲嘩嘩,小喬扭頭看了一眼。
“不知道夫人說了什麼……”
春娘看著有些擔憂。
小喬沒說什麼。換了裳,自己了眼睛,等著。
過了一會兒,魏劭從里頭出來,仆婦們收拾好出去,房門關閉了,像前些晚上那樣,小喬等他上床,自己吹了燈,小心地爬上去躺了下來。
白天雖然沒干什麼力活,魏家賓迎來送往的門面事,現在也不到,就一直陪伺在徐夫人邊,但就這樣,也累的夠嗆,剛才等著等著,熬不住就打起了瞌睡。這會兒終于可以睡覺了。
小喬閉上眼睛,意識漸漸再次朦朧之時,忽然聽到魏劭的聲音在耳畔響了起來:“我聽說,你連一碗湯羹也不肯給我母親做?那些抄經的解釋,不過是借口吧?”
小喬打了個激靈,一下就清醒過來,睜開了眼睛。
昏暗里,魏劭翻下床,過去重新點了燈。
屋里亮了起來。小喬見他上了床,半靠在床頭躺下,轉臉看著自己。
剛才雖然快睡著了,但也聽了出來,他那句話的語氣里,帶了點質問。
但這一刻,目看起來倒平靜,辨不出喜怒。
都這麼晚了,他為什麼不睡覺,神還這麼好!
小喬慢慢地坐了起來,著他的眼睛。
“是。抄經確實是借口。但不做羹湯,卻并非我的本意。”輕聲道。
魏劭盯著,“什麼意思?”
“新婦侍奉婆母,婆母開口了,就算再惰怠,不過一碗羹湯而已,怎會不肯去做?實在是當時我有些怕……”
“怕什麼?”魏劭眉頭微微一皺。
小喬垂下眼睛:“婆母厭我至深。第一回拜見時,你也看到的,倘若不是你就在我邊上,最后護了我一下,我都不知道要如何才好。那天早上你一早就走了,我只能一個人過去,見婆母神嚴厲,我心里更加惴惴。姜媼忽然要我下廚去做羹湯。全是我的不好,當初在家中時,因為懶怠,半點也未曾下過廚房,黍米不分,全不知該如何下手。邊上又沒人指點。若真去做了,做出來的東西……”
咬了咬,悄悄抬起眼睛:“當時也是我糊涂了。其實真要說出來,說我不會做,婆母也未必把我怎樣。我卻害怕婆母因此更加厭惡于我,就……就想出了那樣一個借口……”
說完,停下來,可憐地看著魏劭。
講述著時,魏劭眉頭便皺了起來,等說完,皺的更是厲害,已經快要夾死蚊子了。看了半晌,最后抬手,閉著眼睛了眉心。
“行了,知道了!往后不許再這樣,聽見了沒?”他的聲音還很冷淡。
“知道了!明天起我就勤加練習廚藝,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婆母。”小喬用力地點頭。
魏劭依舊皺眉看著,片刻后,聽到他吐出長長一口氣的聲音。
“睡吧。”
他里吐出了兩個字。
小喬如逢大赦,松了口氣,急忙下床。趿鞋到了燈臺前,正要吹燈,忽然聽到后魏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母親想讓我納了楚玉,你是知道的吧?方才我答應了。”
小喬一怔,慢慢回過頭,見他姿態松松半躺半靠在那里,一雙眼睛投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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