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疑了下,抬眼看了眼魏劭。見他神沉地盯著自己,一凜,心知這當口,無論如何是留不下外甥了。
“知曉了。只是你也知道,楚玉家中已無依靠,這突然送出去,又能去哪里?兒子你容我幾日安排。我知你不喜楚玉,經這一回,我也得了個教訓,往后再不會要你納了。這些年一直陪伴我,如今我要送走,好歹要送的面,給備些東西,也算是全這麼些年代替你在我跟前盡的孝……算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求你了。”
朱夫人說到傷心,眼淚又流了下來。
魏劭眉頭再次皺了起來,片刻后,終于道:“三天。三天后若還在,母親休怪我不孝了。”
朱夫人無奈,只得應下。哽咽道:“仲麟,我這回事錯了,對不住你……”眼淚干了又,了又干。
魏劭著朱夫人,仿佛想說什麼,終究還是沒說,最后只道:“只求母親記住此次教訓,往后行事莫再如此糊涂,便是做兒子的福分了。”
……
魏劭走后,朱夫人自己獨自發呆了許久,到了中午,問下人,聽到鄭姝還在房里,早上起便水米未進,親自找了過去,將早上答應的事說了一遍。
鄭楚玉已經哭得兩眼紅腫,道:“姨母,我只后悔自己不該糊涂,自甘下賤做出了這樣的事。便是表哥沒說,這個家里,我也是不能待的了。我見表哥對姨母也有所怨恨了,這更非我的本意。我方才就想好了,我走。”
朱夫人見這麼為自己考慮,更是不舍,百般安,道:“你放心。這回的事,北屋那里不知道,仲麟也答應不說的。我送你出去,不過是暫時,等過些時候,姨母看況再將你接回來。”
鄭楚玉慢慢收了眼淚:“姨母,我走后,姨母千萬莫和表哥用強。表哥是個孝子,心里對姨母是好的。姨母遇事須像之前那樣,曉之以理,之以,我料表哥必定心下來。只要表哥護著姨母,老夫人那邊也需照應表哥的面,如此姨母往后日子才不至于太難……”
“楚玉,只有你為姨母著想……那個喬,若是有你半丁點兒的心,我也不至于在兒子面前落的如此沒臉!”
“姨母——”
“好一對深難舍的姨甥!連我這老見了,也是心有所戚然!”
后忽然有個四平八穩的聲音傳了過來。
朱氏猛地回頭,見徐夫人不知道何時竟然來了,此刻手里拄著一拐杖站在門口,神看起來和平常無二,但那只獨明的眼睛里放出的刺芒卻筆直地向自己,嚇了一大跳,慌忙松開鄭楚玉,朝徐夫人跪了下去迎拜,聲道:“婆母如何親自來了?若有事,使人喚一聲便可。”
徐夫人理也不理,目改向跪在了朱夫人后的鄭楚玉。
鄭楚玉臉發白,不敢抬頭。
徐夫人看了鄭楚玉片刻,慢慢地道:“把鄭姝即刻送出家門。往后莫再讓我見到了。”
說完,立刻有兩個健婦進來,拉著鄭楚玉往外去。
鄭楚玉哭了出來。
徐夫人頓時心如麻,忙道:“婆母……”才開口,見徐夫人目倏然掃向自己,頓時說不出話了。
“我知道你姨甥相伴多年,頗有,你放心,不會虧待了。父母雖亡,仍有伯叔,送回去,嫁妝也一并送去,讓鄭家人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此安排,你有不滿意?”
朱氏囁嚅道:“一切聽憑婆母安排。”
外面鄭楚玉的聲音已經聽不到了。房里的仆婦也都出去了。最后只剩朱氏還跪在地上,低著頭。
許久,慢慢地要抬頭時,忽然聽到徐夫人猛地頓了一下拐杖,力道之大,竟然將腳前的那塊青磚頓出了一道裂紋。又聽厲聲道:“我準你抬頭了嗎?”
朱氏一個哆嗦,抬起眼睛,見徐夫人滿臉怒容,俯視自己的那只眼睛里,過來的芒猶如刀般凌厲。
嫁魏家二三十年,心里雖然一直怨怪徐夫人對自己冷淡,但像此刻這樣的厲,卻是從未有過。心噗噗地跳,勉強定住心神,壯著膽子道:“不知媳婦做錯了什麼,竟然惹的婆母如此生氣,求婆母明示,也好讓媳婦改過……”
徐夫人啐了一口:“昨晚你給我孫兒下了哪里來的下九流惡藥?為了把你那個好外甥塞進我孫兒房里,你安敢做出如此歹毒之事?你道那是催!倘若有居心叵測之人將給你的變毒藥,你這蠢婦,莫非也要投給你的兒子不?鄭姝是你的外甥,我的孫兒便不是你自己肚里爬出的親兒子了?”
朱氏面頓時蒼白,額頭地沁出了汗,心知事已經被徐夫人知曉了,不敢再辯解半分,以額地,泣道:“媳婦一時糊涂,犯了大錯!僥幸未鑄惡果。求婆母施懲,往后再不敢了!”
徐夫人顯見怒極了,厲聲呵斥完剛才那一段話,息個不停,片刻后才服了下來,冷冷道:“你平日和巫祝通頻頻,我也睜只眼閉只眼。如今你竟敢對自己的親兒子下這樣的手,可見心思已經邪歪到不知何了!你是我孫兒的生母,我也不好對你如何,免得落了我孫兒的面。也罷,既然你自己央我施懲,你便去祖宗祠房自己面壁去吧!何時想清楚明白了,你再回來!”
徐夫人說完,再不看朱氏一眼,轉便走。到了門外,子微微晃了一晃,候著的鐘媼急忙接扶住。
徐夫人閉目,定了定神。見鐘媼著自己,神里有些憂慮,朝搖了搖頭,道了聲“我無妨”。鐘媼便攙一路出來往北屋回去。
“老夫人,早上男君來時,在老夫人面前半點未提昨夜之事,可見男君不想讓老夫人知道夫人所為。老夫人這樣懲戒夫人,男君烈,若知老夫人召過君,倘若遷怒……”
停了下來。
徐夫人獨目著前方,淡淡地道:“這就看喬自己了。倘若連這點事都過不去,日后如何能與仲麟匹耦伉儷至白頭?”
鐘媼沉默了片刻,點頭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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