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想要的那些,或許未必真的就是他想要的,到了后來,出于一種習慣使然而已。
他無法停下他的腳步,在那個世界里,也沒有誰可以讓他停下腳步。
他是孤家寡人。
而今,本天人永隔了多年的祖母,竟然又這樣活生生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角含著慈的微笑,用他悉的語調喚他“劭兒”,孺慕之在這一瞬間從他那顆已經堅似石的心里迸綻而出,錮了它的堅殼震碎剝落,如何他不為之痛哭流涕?
他悉鮮的味道,但已經很多年,很多年,沒有嘗過自己眼淚的滋味了。
今天終于再次品味。原來世上所有的山珍海味,都不及眼淚的滋味來的心。
皇帝忽然覺得心松快了起來,有那麼的一瞬間,他甚至產生了一種虛幻的覺,就仿佛他所經歷過的上輩子的種種,都只是一場夢幻。
如今自那場噩夢里醒來,而今的這一切,才是真正的現世。
“祖母……”
他極力平復心,沉著,解釋道,“你不在的這些天,孫兒做了個噩夢,夢見祖母離我而去,多年不得再見,孫兒也做錯了許多的事,悔不當初……噩夢醒來,是以方才見到祖母慈,這才不自,以致于在祖母面前失態了。”
徐夫人凝視著他,微笑:“這就好。祖母很好,一切都很好。”
……
魏劭正和腓腓玩耍。
為了逗兒開心,他撐著胖的子,賣力地上躥下跳,滿地打滾,逗的腓腓歡笑不斷的時候,忽然聽到喚了一聲“父皇”。
魏劭下意識地噯了一聲,聽到自己發出的卻是一聲“喵——”,扭頭,見兒已經撇下了他,掉頭跑了。
不遠之外,皇帝的影從嘉德宮里出來了。
魏劭停在了原地,張呼哧呼哧地著氣,用妒忌的目盯著腓腓一邊高興地喚他“父皇”,一邊朝他飛奔而去。
“父皇!”
腓腓奔到了皇帝的面前,停了下來。
跑了一段路,微微有些息,但是雙目亮晶晶的,可的小臉上掛著甜笑容,仰頭著皇帝,“父皇!我在大明寺的時候,天天想著娘親,也想著父皇!”稚的聲音嚷道。
皇帝著面前這個朝自己飛奔而來的雕玉琢的豆丁娃,略一遲疑,蹲了下去,朝張開雙臂。
“父皇!”
腓腓撲到了他的懷里,被皇帝抱起來后,的兩條小胳膊繞住了他的脖頸,湊過來,親了一下他的面頰。
皇帝被來自香香的小人兒的這個親吻給怔住了。
腓腓卻毫沒覺察到皇帝的異常。
母后親的面頰,說這是表達喜的意思。經常看到父皇親娘親的臉。那是因為父皇喜娘親。
也喜歡娘親,還有父皇。
“父皇,我剛才看到你哭了……”
的心里一直記掛著父皇剛才的樣子,放心不下,仰頭著他,漂亮的大眼睛里,出擔憂之,“父皇你為什麼難過?”
皇帝一時說不出話。
“父皇,腓腓不想你難過……”
出一只小手,安般地輕輕了他的臉頰,眼睛忽然一亮,“娘親說太皇祖母給我起的名字,意思是忘記憂愁。娘親也經常說我是無憂公主。父皇你要是有不高興的事,你就和腓腓說,腓腓幫你。”
皇帝定定地著摟住自己脖頸一本正經安著自己的這個小人兒,心里漸漸地被一種陌生的酸楚之給脹滿了。
這就是他的兒啊,他魏劭這輩子的兒,無憂公主。
他眨了下眼睛,極力將那陣漸漸已經溢到了眼眶的酸熱之意給回去,朝笑了起來,慢慢地收攏臂膀,將懷里的小小人兒地抱住。
……
夜,皇帝回到寢宮。小喬像平常那樣親自幫他寬。
“腓腓呢?”
皇帝微微低頭,注視著燈影里的面容,聽得替自己除時料發出的輕微窸窣之聲,忽到四周靜的令人心浮氣躁,定了定心神,便似無意般地開口問。
“腓腓已經睡了。”小喬應道。
腓腓白天和貓兒在花園里玩的發瘋,傍晚被春娘帶回來的時候,一是汗,天黑洗了個澡,早早地犯困,已去睡了。
皇帝哦了一聲,想再說點什麼,一時又不知起什麼話題好。
小喬幫他將外下,抬眼微笑道:“陛下可去沐浴了?”
皇帝卻未,只是凝視著,忽然慢慢地抬起手,朝的面頰了過來,手指快要到的時候,后一道白影一晃,那只貓兒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里沖了出來,縱一躍,撞翻了立在柜上的一只人觚。
人觚被打翻在地,砰的一聲,皇帝停了手,轉頭,見那只貓蹲在了自己和皇后的中間,擋在皇后面前,雙眼睜的銅鈴般圓,全都豎了起來,竟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似隨時準備沖過來要撓自己一爪子似的。愣了一下。
太皇太后回宮了,原本貓兒也該睡回在嘉德宮里,只是它今天黏著腓腓就是不肯離開,腓腓也嚷著要它陪自己睡,小喬拗不過,便宮人又將它的貓窩送到了腓腓的寢殿。
本以為它已經睡了的。沒想到此刻竟又冒了出來,還撞翻了東西,嚇人一跳。
這貓兒和之前相比,仿佛靈了,但舉止也奇怪了。總仿佛想向自己表達什麼似的。
可惜它不會說人話。
小喬一愣。
皇帝忽然打了個噴嚏,接著,便微微聳肩膀,表有點奇怪。
小喬立刻便明白了,知是貓兒靠他太近,又惹他過敏了,急忙俯抱起貓兒,大聲喚宮人進來,將不斷掙扎的貓兒遞過去,吩咐將殿門關了,不許再讓它溜進來。
貓兒一路喵個不停地被強行抓了出去。
小喬忙去洗干凈手,取來止藥膏,讓皇帝坐下去了裳。
果然,才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脖頸和膛上,便起了一粒粒的紅小疙瘩。
他仿佛很,里輕輕嘶個不停,忍不住手去抓。
“別抓。”
小喬阻止了他,沾了些膏藥,在他起了紅疹的皮上,然后幫他輕輕抹勻。
“好了,你忍忍,很快就不了。”
說著,拿了裝著藥膏的小玉瓶,起的時候,另只手忽被皇帝從后握住了。
小喬停下腳步,轉頭看他。
皇帝沉默著,只仰臉看著,掌心里握著的手,慢慢地輕輕著。
小喬微微一怔,隨即試圖開自己的手,噯了一聲,“我去放藥瓶子……”笑道。
皇帝忽然微微用力,一拉,小喬便撲到了他的懷里,跌坐到他膝上。
兩人的臉靠的近了,他的呼吸有些急,熱氣一陣陣地撲到的臉上。
“你是怎麼了?”
小喬一怔,笑意從的面上慢慢消去。問道。
皇帝凝視著,沒有開口,忽然將輕輕倒在龍床上,到了的額頭,接著,移到了的眼皮上。
“你真……真……”
伴隨著帶了點試探般的小心翼翼的親吻,他喃喃的聲音,在的耳畔響了起來。
小喬睫微微。
他的漸漸往下,終于吻到的瓣,仿佛被勾出了的、,力氣漸漸加大,終于試圖撬開的齒時,小喬忽然睜開了眼睛,抬手擋住了他的。
皇帝便順勢輕輕吻了吻的荑,抬起臉,著的眸里,出了一縷若有似無的愉悅之。
“皇后,”他頓了一下,“蠻蠻……”他輕輕出了的名字,微微帶著點咬文嚼字似的認真勁頭,“怎的了?”
“你非我的那個夫君。”小喬凝視著他的眼睛,“你是誰?”
皇帝怔住了,方才眼眸里的那種愉悅之慢慢地消失。
他放開了,坐了起來。沉默了下去。
“我是我。”皇帝終于說道,聲音有點艱。
“可是卻并非我夫君的那個你。”
皇帝抬眼,和對了片刻,終于點頭:“是。我是我,卻又不是這輩子里的那個我。““我原本已經死去,被一支利箭貫穿嚨。但我從混沌里又醒來了,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你。”他緩緩地說道。
小喬睜大了眼睛。
從那個幾乎要將人心魂震碎的驚雷過后,小喬便敏銳地覺察到了枕邊人的異樣。
覺得丈夫像是換了個人。他還是魏劭,卻又不是所悉的那個魏劭了。
疑慮在的心里慢慢沉淀,終于忍不住,問了出來。
聽到他這樣的回答,之前所有的猜疑,終于澄明了。
慢慢地坐了起來。
“那麼我的夫君呢?”問道,聲音已經微微發抖。
皇帝注視著。
“我不知道他如何了。我醒來的時候,就了這現世里的我。祖母好好地活著,我有了你,我們有了腓腓。回想我的前一生,猶如一場噩夢。這一輩子,我知道我該如何過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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