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余搖還不太管,每日只會說:香兒好棒,已經可以了,玩去吧,玩去吧。
此時命懸一線,袁香兒不敢大意,凝神聚氣一筆符。
紅的符文在空中淡淡現了現影。
功了!
袁香兒還來不及高興,只看見天空不不慢地飄來幾朵雷云,細細地劈下一道閃電,那細細的電流打在小山一樣的貓妖上,一點效果都沒有,不過炸得他更加狂怒而已。
袁香兒氣得跺腳,只能駢劍指,再一次起符。
就在此時,的眼前突然浮現了一只游著的青小魚。
那小魚搖著尾在空中迅速游了一圈,袁香兒了眼睛,它就一分為二,變了一紅一黑兩只小魚。
兩只小魚首尾相逐,再轉一圈,逐漸變大,為一個巨大的雙魚八卦。
邊突然安靜下來,仿佛被罩上了一個巨大的明圓形護罩,風沙也不吹了,大地也不晃了,空中凌的草葉正慢悠悠地飄落。
一個悉的影出現在袁香兒面前,那人抬指輕揮,護罩外的貓妖就骨碌碌地滾出去老遠,沿途倒了一路壯的樹木。
天地間傳來一聲如同嬰兒啼哭般的鳴,犀渠的影從地底一躍出,他后蹄刨地,黑的軀瞬間巨大化,頂著一雙尖銳的長角把剛剛爬起來的貓妖撲倒在地。
余搖臨空凝結四條明的水柱,住貓妖的行,提起袁香兒手中那只被嚇得瑟瑟發抖的小貓遠遠拋了過去,
“還給你,別再出現,否則將你封百年。”
那只兇狠無比的巨弓著背,嗚嗚低吼。最終放棄了繼續攻擊的打算,叼起自己的孩子,幾個起躍,消失在群山之間。
袁香兒驚懼的心在一瞬間變得安穩,四肢力一屁就坐到了地上。
余搖轉過臉來看,笑盈盈地了的腦袋:“哎呀,香兒已經可以指空書符。看樣子很快就能夠出師了。”
袁香兒心有余悸地傻傻笑了,此時的心里覺得師父所謂的出師不過玩笑之語。
剛剛那只險些取了的小命,對來說如高山般難以撼的巨,師父卻能在抬指之間輕松解決,自己比起師父還差得遠呢,怎麼可能出師呢?
有師父在,無憂無慮的年似乎可以無限地延續下去,每日輕松隨意地學學法,和小伙伴或是小妖們玩鬧戲耍一番,時就如同那涓涓細流,無聲無息地東流而去。
院子里的梧桐樹葉再一次變黃的時候,師娘的病似乎越來越嚴重。停止了給袁香兒的授課,躺在昏暗的床榻上幾乎起不了。
袁香兒進屋去看,只見面青白,目無神,如果不是偶爾還能微微呼出一口熱氣,幾乎就像是一個早已經死去的人。
師父余搖在這段日子里不再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坐在床邊,握住那只蒼白無力的手,沉默地看著床榻上的妻子。
自從相識之后,師父對任何事都十分隨灑,甚至帶著幾分年人上見的天真單純。袁香兒還是第一次看見他這樣流出淡淡憂傷的模樣。
在一個天氣特別好的日子,袁香兒站在梧桐樹下,忍不住開口詢問吊兒郎當趴在樹枝上的妖魔。
“竊脂,你知道師娘得的是什麼病嗎?”
樹冠中傳來一聲嗤笑,飄逸的潔白翎羽輕輕垂落,“那哪里是病,不過是壽數到了,無以為續罷了。”
竊脂俊的面孔從枝葉間探出來,“小香兒,你知不知道,你們人類那短暫的壽命在我們妖族的眼中,和朝生暮死的蜉蝣也沒什麼差別。我們許多妖族愿意和人類結下契約,并非是無力反抗,不過是漫長的歲月過于無聊,借此在人間游戲一番罷了。”
他出白的翅膀,在袁香兒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我覺得我不過是打了幾個盹,你怎麼就變高了。是不是我冬天睡上一覺,你就要變白發蒼蒼的老太婆,腐朽爛到泥地里去了。”
“竊脂,還是孩子,你別嚇唬。”余搖的聲音從檐廊下傳出。
“哼,早晚不都得知道的嗎?”竊脂有些沒趣地收回翅膀。
余搖從檐廊的影中緩步走出。正午的很明,將斑駁的樹蔭打在他溫和的面孔上,他出手了袁香兒的腦袋,像往日一般笑盈盈地說,“倒確實是長高了不。”
“師父,竊脂他剛剛說……”
“香兒,本門講究的是道法自然。”余搖在的面前蹲下,認真凝著的眼睛,“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而這世間萬都不了自然二字。人間生死聚散理應順其自然,本不該過度執著。”
余搖對袁香兒的教導從來都十分隨便。可以了,去玩吧,不懂沒關系,是他最經常掛在邊的口頭禪。他很說這樣玄之又玄的教義,袁香兒表示聽不太明白。
“現在不明白也沒事,只是師父本來不愿你接那些山中的妖魔,但現在想想,為師自己都不能克制之事,又如何能勉強于你。只希你長大之后,能有和師父不一樣的見解人生。”
袁香兒聽得是一頭云里霧里,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師父的眼睛,這才發現師父的眼眸和尋常人似乎有些不同,清深邃,仿佛里面有深淵,有大海,承載著深海中萬千世界。
也許是看著這樣的眼睛久了,袁香兒午睡的時候就夢到了大海,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聽了許久的海浪濤聲,
午后的過紙窗曬進來,庭院里寂靜一片。
袁香兒醒了過來,眼睛,走到院子里,總覺得似乎有什麼東西和平時不同了。
不太對勁,未免太過安靜了些。
除了竊脂和犀渠,師傅還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使徒,往日里即便師父出門在外,這座院里的屋檐上,地板下,墻頭樹,花木之間總能聽見那些小小的靈發出嘰嘰喳喳的聲響。
但此刻,一切仿佛突然就消失了,靜得連一聲蟲鳴都聽不見。
“竊脂?犀渠?”地板下沒有響起那種低沉的嗓音,院中的樹葉一不靜立在樹梢。
“師父?大家都到哪去了?”袁香兒雙手攏在口邊,沖著庭院大喊。
梧桐樹下的石桌邊上坐著一個窈窕的影,那人穿著一輕薄的羅,鬢發高盤在腦后,正抬頭看著天邊的云霞。
聽見喊聲,轉過臉來,氣紅潤,人如玉,正是袁香兒那久病不起的師娘。
“師娘,您怎麼起來了?”袁香兒又驚又喜地拉住了師娘的手,“師娘,您這是好了嗎?”、
云娘點點頭,手了袁香兒的臉頰。的手掌既又溫熱,再不像往常那般冰涼,
“那可真是太好了,師父他知道嗎?對了師娘,我師父呢?怎麼到都看不見他。”
云娘淺淺地笑了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挽著袁香兒的手站起,攜著走出了院門外,
“你師父有事出一趟門,要過些日子才回來。”
因為師娘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淺笑,袁香兒就沒想到所謂的過些日子,有可能是三兩天,當然也可能是經年累月。
集市上的鄉民們看見云娘子出門都十分新奇。
“哎呀,娘子這是大好了呀?”
“那先生可得高興壞了。”
“娘子要買哪些果子?不好娘子累,讓我家的小子給您提回去。”
云娘笑著一一回應,和尋常人家的婦人一般,系著一條頭巾,挎著一個竹藍,攜帶著袁香兒,彎著腰在市集上挑挑揀揀的買菜。
“師娘這是做什麼?”袁香兒不解地問道。
“買些蔬果,準備今日的晚食。”
“師父不在家,師娘子不好,這些瑣事給徒兒來做就好,怎麼好讓師娘親自手?”
余搖在的時候,家里打水煮飯的雜事,一向都是由余搖一手包辦,袁香兒像是一個真正的孩子一般無憂無慮地生活了這些年,也很這種被當做孩子寵著的覺。
但如今師父出門了,覺得自己還是個有原則的人,該由自己挑起這些事,不能讓剛剛病愈的師娘勞累,畢竟自己實際上并不是一個孩子。
雖說兩輩子都不會煮飯,但現在學起來也不算晚。
“瞎說,你才幾歲,師父不在,自然有師娘煮飯給你吃。”云娘出白皙的手指,在袁香兒的鼻子上輕輕點了一下,“你師父當初怎麼寵你,如今師娘一樣寵你。快說,晚上想吃點什麼?冰糖肘子吃不吃?”
袁香兒咽了咽口水,正是長的時候,特別的饞吃,于是瞬間放棄自己剛剛立起來的原則,“吃……吃吧,冰糖肘子誰不吃。”
二人手挽手地往家里走去,天邊云霞累覆,滿布細鱗云,霞燦燦,有如謫仙過境。這樣的漂亮的霞袁香兒在記憶中只見過一次,那是師父到袁家村接自己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