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道的雙目不能視,但他擁有極為敏銳的知能力。任何靈力的流都會清晰地出現在他的腦海中。
世間萬皆有靈,不論是山川河流,還是妖魔鬼魅,靈力的差別不過是微弱和強大的區別罷了。
但是到了這樣深的海底,擁有靈力的生靈極其稀。妙道的世界里幾乎是純粹的黑。
直到那一片山岳在他的視線里出現,黑暗無的視線里就出現了一片高地起伏的山嶺,那坐落在海底的龐大山丘四周有無數微微起著螢的生靈在不急不緩地游,勾勒出了連綿起伏的山丘廓。
遠遠地看過去,就像是一只沉睡在海底的大魚。
那龐然大散發出細微的靈氣,游的靈氣著平和、恬靜的氣息。讓妙道想起了不久之前見到那個小姑娘,使用的法陣就帶著這樣的氣息,沒有毫憎恨和怨氣,仿佛快樂和心平氣和才是這世間的常態一般。
越是近,那些無害的,悠閑的浮游生從邊游過,沒有介意他這個腐朽的外來者,包容接納他的靠近,并不排斥。
連綿的山脈近了,山脊上有一座盤膝而坐的人形石像。上人形,下半截軀卻和山石融合為一。像是被永遠錮于此的囚徒。
妙道在那山脊上落下,停在石人的面前。
如果他此刻能夠視的話,他會看見海水中的石像面部栩栩如生,那石化的臉龐在水波中依稀帶起了溫和的笑容。
即便是看不見,妙道也可以從中察覺到那平靜淡然的悉氣息。
明明落到這樣悲慘的境地,他還能夠悠然自得嗎?
但很快他就辦不到了!妙道出蒼白的手指,向那在深海中沉靜了多年的石像。
萬年神,至純至善,又在這靈之中沖刷洗滌了數年。他的金丹,大概是世間妙道能夠得到的,煉制長生靈藥藥引的唯一替代品。
這并指掌,這一掌下去,便可以碎眼前的一切,碎自己長期以來痛苦的源,達到長生久視之境。
終殺死仇敵,大仇得報,
何其暢快!
掌心只差半寸距離,眼前的石人毫無反抗的能力。妙道眼眶中的黑霧滾滾,殺意在中蒸騰,手指卻無端停滯了。
在猶豫什麼?
他在心底對著莫名其妙的自己說。
“阿妙?你怎麼來了,你是特意來看我的嗎?”一種悉的聲音從腳下的山岳浮起,帶著毫不作偽的快樂,浮在幽深的海水中。
妙道停在石像前的手指慢慢凝聚,握在掌心。
“來看你?不錯,我是特意來看看你的。”他的語氣冰冷,隨便來個人都應該能聽出其中的嘲諷之意。
但余搖似乎沒有察覺,
“真高興你能下來看我。這些年,只有竊脂能過契約和我說上幾句話。”海水中的聲音微微帶上了一點寂寞,“這里太安靜了,不知道外面流逝了多歲月,也不知道云娘過得怎麼樣。”
妙道抿住了,片刻后開口,“很好,和當年一樣,樂觀而開朗。無需你擔心。”
“是嗎?”那聲音就快樂了起來,“阿妙,我新收了一個小徒弟,是一個娃娃,很可的,你見過沒。”
“哼,見過,算是把你那一套學得個一模一樣。”
“真的?也不知道阿香有沒有長高。”
“不僅長高了,甚至還敢和我手。”
妙道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這樣順著余搖的話說了起來。他告訴自己不應該虛耗時間,但卻下意識地一句又接上一句。
看著因為自己到來而高興的朋友,他的語調突然變得惡毒,“后悔了嗎?為了一個人類?”
那水波中的聲音似乎笑了,“阿妙,你看起來在生氣,其實我們很了解彼此。你應該知道,能把云娘留在世間,我只有高興。若非如此,你也不會奏請三君降臨,讓我找他換取靈藥。”
“請三君降臨,可不是為了你。”妙道的語氣漸漸變得冰冷,“我苦心鉆研三君手記多年,得知煉制長生丹的要訣在于一道藥引,那藥引需是世間至純至圣,又經天地靈氣百般淬煉之方可。三君用自己的靈蛻丹,我求而不得,百般思索,只覺或許還有一,能有此功效。”
“今日,我便是來取此。”妙道再次抬起了自己的手,“把你的金丹給我罷,阿搖。”
“等一下。”余搖的聲音打斷了他,“我金丹已失,并不在靈山之。”
懸立深海之人雙目失明,軀潰爛,“我承認我確實有些不忍心對你下手。但你看看我的樣子,我已經壽元將至,走投無路。我今日無論如何,都要取你的金丹一試。你不給,就休怪我手了。”
“這里并沒有金丹,你即便掘開整座靈山也無用。”那聲音和往日一般溫和,“我答應三君鎮守此地,封住靈脈,難道你要親手破壞這一切嗎。阿妙,你曾深恨魔,人魔兩界分開,不也正是你的心愿?”
“虛妄之言!你不過是舍不得自己的金丹罷了,不可能沒有。”妙道陡然發,怒喝一聲就要出手。
一道紫從上方落下,化為一團紫的閃電,海水導電,閃電在妙道四周炸裂,瞬間傳導開來,亮起的紫照亮出一張猙獰扭曲的面孔。
妙道后退,袁香兒從海水中直降下來,落在了他的面前。
隨攜帶的水靈珠,泛起一層和妙道上一樣的淡淡螢。
“水靈珠有兩顆?你竟然背著我私藏其一?”妙道怒道。
“呸,無恥小人,卑鄙之徒。”袁香兒開口沖著妙道就罵,“口中天天說憎恨魔,要驅盡人間妖魔。現在好了,為了自己能夠長生不死,反倒自己跑來挖開靈。臉呢?不要了嗎?”
雖然比妙道先到南溟,但落地的位置離余搖更遠。從水靈珠得知妙道的叵測居心之后,當真是心急如焚,一路疾馳,趕慢趕,萬幸在最后關頭趕到。
此刻袁香兒憋著一肚子火,也管不得別的,先著妙道的痛一口氣罵爽快了再說。
后輕輕響起一聲悉的呼喚。
“香兒。”
朋友之間多半呼喚阿香。香兒這個名字,僅有數的幾個長輩會。
久違的聲音響起的時候,袁香兒的心狠狠地難過了一下。
了,不敢回頭看。死死咬住牙關,將眼眶里的淚水憋了回去。
師父是最疼自己的,在師父面前從來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如今只是不想在敵人面前了怯。
“你師父沒教過你嗎?小小年紀不要過于不知天高地厚。”妙道輕松避開閃電,淡淡開口,“曾經不過是看在你師父的份上,對你有幾分寬容,倒慣得你如此狂妄。”
他立在海水中,周瑩瑩起著微,空的雙目中溢出黑的濃煙,枯瘦的軀潰爛腐敗,說不出的深詭異。
袁香兒眼眸里沉寂休息的黑紅雙魚在這一瞬間立刻出現,以異常迅速的速度繞著袁香兒飛快旋轉了起來。轉速甚至比在那三君刻意阻擾的空間裂中旋轉得還要更快。
“哼,雙魚陣。把自己的護法陣留給這樣的小丫頭。失去了法力,待在海底,不是任人宰割嗎?魔就是魔,愚蠢至極。”
隨著妙道聲音的響起,一個巨大的陣圖在海水中浮現。
威嚴,肅穆,飽含天地之威的巨大神像從四面八方慢慢升起,法陣還沒有發,那種氣勢和威,已經使得袁香兒后背寒聳立,心里抑制不住地升起一想要逃避的畏懼。
這才是為國師,天下道門第一人的真正神威。
“香兒,你不必同他相抗,快一點后退,師父不會有什麼事。”
余搖溫和的聲音一出現,袁香兒心中的恐懼頓減。
不由想起年的時候,面對天狼山中的大妖,自己被嚇得雙發。但師父的聲音一經出現,那心也就和如今一般瞬間就安穩了。
“不要的,師父。你好好看著,你不在的這幾年,香兒一點都沒有懶呢。”袁香兒掐指訣,前一道道黃亮起。
妙道四周的海水驟然翻滾,巨大的水排山倒海向他而去。
“渡朔的空間之力?”妙道皺起眉頭,施展防法阻擋。
同時,頭頂之上海浪滾滾,大小不一的隕石從天而降,攜星辰之威沖向那還未型的法陣。
“星辰之力?那只天狼的星辰之力,為何你也能夠驅使?”
袁香兒不說話,各種類型的攻擊鋪天蓋地沖妙道而去。雖然這樣借用的法威力大大降低,但勝在大量而集。攻擊就是最好的防,在防法陣脆弱的時候,毫不吝嗇地用集的攻擊減輕兩只小魚的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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