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景回頭看了一眼,語氣清淡,但是能傳到百萬兵馬每一個人耳中,“容景和夜輕染立賭誓約,一決生死。不波及黎民,不戰火踐踏百萬魂,輸贏勝負,敗一人爾。若我贏,自不必說。若我敗,這個天下再不踏前一步。”
“謹遵世子命!”容景后五十萬大軍和北城南凌睿率領的大軍齊齊應聲,震耳聾。
“容景,你百萬兵馬對我五十萬兵馬,皇城圍困,若不立誓,染皇城的話,這個天下就是你的。如今這般立誓,若是死了的話,別事后在黃泉路上說你吃了虧。”夜輕染冷冽警告。
“榮王先祖能協助夜卓蘭天下歸屬,夜氏盜國百年,榮王府歷代能俯首稱臣,為的無非是天下子民,大仁大義。今日容景一人之戰又有何不可?今日夜氏千瘡百孔,榮王府也有權收回河山。我是為了還天下一片錦繡江山,不是為了染天下。兵臨城下,百萬人馬留中不發。又有何稀奇?”容景淡淡倨傲。
“榮王府的確世代大義。”夜輕染冷笑了一聲,“說得冠冕堂皇,為了還天下河山錦繡嗎?無非是為了一個人的愿而已。”
容景淡淡一笑,“那又如何?我的人能主宰我的江山天下,這是我之幸。因為有,才有天下。因為有天下,也自然該有。”
“既然如此,拔劍吧!”夜輕染看了云淺月一眼,眸閃過萬丈壑深淵投影。
容景頷首,再不多說,輕輕一甩袖,冰魄頃刻間落在了他手中,清白如雪。
夜輕染向背后微微一手,一柄龍騰劍握在了他手中。
冰魄是榮王之劍,酬是夜卓蘭之劍。百年前,榮王容奇為了天下百姓沒能拔出冰魄,百年后,容景終是對夜輕染,這個夜氏的江山的繼承人拔出了冰魄。
這一瞬間,兩秉寶劍芒萬丈,似乎照耀了整個天地。
須臾,一抹明黃的影和一抹月牙白的影袂如風向對方而去,山河在這一瞬間暗了暗,日微,飄雨驟停。
兩道影頃刻間過了一招后,凌云直上十丈高空。
刀劍撞聲和寶劍擊碎的霞如層層細雨飄落,閃了百萬人馬的眼,不能直視。
容凌卻不怕兩個人影纏斗在一起耀眼的芒,一雙小眼睛滿是興,歡騰地舞著小手。
云淺月知道容凌因為有傳承的靈力,所以不懼雙目直視,自然也不怕,靜靜地看著那兩道影。只看到清漫天,劍擊如花雨,明黃和月白如兩道疾風。
這是王者之戰!
這是百年風云沉積的歷史之戰!
這是慕容氏對夜氏百年恩怨的終結之戰!
越歷史長河,碾碎時之機,命運的齒于這一刻開啟。是走向明,還是黑暗,天下是錦繡山河,還是乾坤盡覆,旦此一舉。
“唔,夜輕染竟然這麼厲害,真沒看出來啊!”玉子夕在車中嘟囔。
云淺月聞言輕聲道:“他是夜氏繼承人,從夜氏祖祀祠堂和帝師布下的人白骨中走出,是夜氏暗龍的繼承者,焉能差了?他若沒有和容景一較高低的能力,老皇帝豈會將夜氏江山托付,放心撒手人寰?”
“二姐姐,我記得他在你手下可吃了不虧!”玉子夕看著,“這麼說他是故意藏或者讓著你了,他對你倒是極好。”
云淺月臉被漫天灑下的雨照得極清明,但眸昏暗,“他之于我,沒有恩義,但總歸有些義。”
玉子夕看著半空,“我看著他和姐夫不分勝負,你就不擔心姐夫敗給他?”
云淺月淡然一笑,肯定地道:“容景不會敗的!”
玉子夕手去抱容凌,“走,舅舅帶你出去看,在馬車里看得不暢快,憋氣!”
容凌本來也想出去,聞言立即撲向玉子夕。
云淺月也不阻止,將容凌遞給玉子夕。
玉子夕抱住容凌,輕輕一縱,跳出了馬車。耳目霎時開闊,容凌高興地樂起來。
云淺月將子懶洋洋地靠在車壁上,即便容景和夜輕染如今看起來不分勝負,但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擔心,最后的結果一定不出所想。容景從來就沒有讓失過,又怎麼會江山在握,幸福已得之時讓失?
時間一點點過去,百萬兵馬無聲無息,天地的芒聚在一點。那一點地山搖,乾坤日月被劍影覆蓋,失去芒。
從巳時到午時,從午時到未時,從未時到申時,從申時到酉時。
從艷高照,細雨清濛,到夕西下,再到夜幕降臨。即便山河昏暗,但他們的劍和影也點亮整個天幕。
帝京城外,百萬兵馬隊列整齊,無人。
容凌雖然小,但是極其神,不見困意,一雙小眼睛有神地盯著半空,小脖子仰著,也不見累。
一夜似漫長又短暫,無人算計時間流逝,只關注著半空中那兩個人影。
晨起的第一縷出天幕,大地在經過了一夜黑暗之后重見明。金的灼然照耀五洲,帝京城滄桑的城墻被踱上了一層金,全部被洗禮。
這一瞬間,有一個人影從半空中失了重心急速墜下。
明黃得刺目!
有一個人影從半空中飄然落下。
玉雪山之雪般清華!
一日一夜,高下分出。
“天逸,你去接他吧!”云淺月對后面馬車中的夜天逸輕輕開口。
夜天逸在話落,天青錦袍的影瞬間飛出車廂,向半空中迎去。
夜輕染這時忽然說了一句什麼,極其輕淺,夜天逸在快接到他時,聽到這句話,影僵在半空。
不過是瞬息之間,“砰”地一聲,夜輕染重重地落在了地上,鮮瞬間染紅了地面。
夜天逸隨著他落下,踉蹌了一步,才堪堪站穩。
天圣兵馬發出驚呼聲,面大變,但因早就得了皇命警告,無人離開隊列上前一步。
慕容大軍的兵馬無聲無息,沒一人出聲,這一刻,即便容景勝了,他們所有人都發不出歡呼聲。即便夜輕染敗了,他依然是天圣最頂天立地的帝王,依然是天生驕傲的夜輕染。
這一場戰役的輸贏早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江山基業萬里錦繡背后這兩個堪當棋逢對手的絕頂驚才男子。
史冊注定會將今日濃墨重彩地記上一筆。
容景輕輕落在地面上,站在了夜輕染的面前,靜靜地看著他。
這一刻,即便他父親贏了,容凌也沒發出半歡喜興的聲音,而是純真的眸看著夜輕染,孩的眼睛在染的鮮中分外清澈。
這一刻,萬籟俱寂。
夜輕染躺在地上一不許久,才緩緩地睜開眼睛,困難地偏過頭,即便鮮染紅了他的眉眼和明黃錦袍,依然不損他的輕揚貴氣,他盯著容景看了片刻,對他虛弱地一笑,啞聲開口道:“弱人,你贏了!”
時一瞬間被拉回記憶,兩人分而食之汗寶馬,兩人互相毒,他都稱呼他弱人。
若不是命運作弄,各自為謀,他和他一定會為肝膽相照的兄弟,淺言深。
可惜如今,只能是一個人站著,一個人躺著。
“我是贏了!”容景看著夜輕染,月白錦袍纖塵不染,與夜輕染上滿是污形鮮明對比,輕輕還劍銷,淡淡道:“你輸得不是武功,而是心魔。”
夜輕染忽然笑了,啞聲道:“你竟然能跑我心里看到我心魔了?”
容景移開視線,不再看他,目看向帝京城被金芒洗禮的城墻,語氣溫涼,“你我都有心魔,我的心魔是清風明月,河山錦繡,你的心魔是無可奈何背負的責任和而不得。如此落差,便也注定了你的敗,我的贏。天壤之別。”
夜輕染費力地偏轉頭,也看向帝京城被金洗禮的城墻,眸幻滅。須臾,他一笑,“你說得對!”話落,又轉過頭,看向云淺月和容凌,對容景道:“將你護在手心里的人和孩子借我說會兒話吧!”
容景默然片刻,對云淺月和容凌招招手。
云淺月抱著容凌向他們走來,腳步輕淺,落在地面上,繡花鞋半點兒晨起的雨不沾,迎著霞,清麗的容和懷里純真孩如畫的臉龐為了百萬兵馬為背景下最特殊的存在。
所有人的目聚在這一對母子上,他們的上似乎帶著溫暖的霞,揮去了剛剛那一刻臻默于歷史長河的,讓看到他們的所有人跟著暖了起來。
不多時,云淺月來到近前,站在容景旁,靜靜地看著夜輕染。
容凌乖巧地窩在母親的懷里,似乎分外懂事兒,不吵不鬧,也靜靜地看著夜輕染。
“小丫頭,我這個樣子是不是很難看?”夜輕染微笑地看著云淺月,眸輕輕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