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富隨意擺了兩下手，又瞧了一陣兒，見姑娘沒什麼大礙，方回前復命去了。

嚶鳴直起的時候頭昏眼花，撐墻站了一會兒才緩過來。憑心論，可太恨皇帝了，這麼折騰人，有幾條命也不夠他糟踐的。可他究竟是從哪兒打聽出對羊忌口的？為了兌，辦大事的萬歲爺還特特兒費這份心，看來該謝恩，多謝萬歲爺拿當回事，這麼絞盡腦地給找不痛快。

天兒還早得很，嚶鳴在偏殿里稍歇了會兒，才起往慈寧宮花園里去。這宮里憋悶，唯有逛園子的時候能讓人覺還活著。

是個得快樂時且快樂的人，剛才的罪，在看見蔥翠撲面的時候，就忘到后腦勺去了。

“多好的園子！”贊嘆著，“自打前朝定都，造了這個紫城，前前后后幾百年歲月，這里發生了多故事！”

松格說是，“沒準兒百余年前也有人這個時節上池子里打荷葉，走的也正是咱們腳下的這條道兒。”

嚶鳴笑著點頭，放眼遠看，這里的景致是經過心布置的，一步一景兒吧，差不多可以這麼說。踏在綠樹蔭的小徑上，恍惚想起那回和海銀臺游瓊府花園的形兒，也是這樣重重遠道似的。不過那時枝條才芽，不像眼下，樹頂上茂葉如蓋，濃厚得連都穿不過來。

故人好不好，眼下已不知道了。有時候失之臂的東西未見得一定圓滿，只是因為憾，在心上凝結了一塊小小的疤……

不能多想，如今連想一想都是罪過。松格朝前，踮腳指了指，說前邊就是池子了。嚶鳴也是頭回來這兒，果然遠遠看見一個矩形的水池，池子當間兒有單孔磚石券橋橫，上邊建了一座四角攢尖的紅亭子。紅亭掩映在高大的玉蘭樹后，鮮濃得像一枚落款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