豌豆領命去了,就安心躺在人榻上等吃的。躺著躺著犯困了,伴著他清脆的書頁翻的聲響,飄飄忽忽要睡過去了。
不多會兒西暖閣開始排膳,是聞香而,用不著別人,自己就醒了。點名要的東西,吃起來很香甜,顧不上三口的規矩,攬在自己面前,一個人全吃完了。
皇帝對的好胃口嘆為觀止,“你八百年沒吃過?有那麼好吃?”
解下的八仙祝壽懷擋,笑著說:“要吃就吃個盡夠,這種痛快您一輩子沒過。”
他無話可說,看酒足飯飽站起來溜達。皇帝忽然想起來,“再過幾天薛尚章就要下葬了,朕明兒得去他靈前祭奠。”
嚶鳴愣住了,“明兒?”惴惴道,“薛家老三一直下落不明,這回不會出事兒吧?”
他說會,臉上神很淡然,“關帝廟附近朕早就安排了人手,赫壽雖一次都沒過面,可是朕知道,他就在不遠盯著,只等朕駕臨。”
不說話了,失魂落魄看著他。他知道擔心,便道:“朕有前侍衛近保護,他接近不了朕。”
“萬一他放冷箭怎麼辦?”喃喃說著,臉有些發白,“不,您這麼去太危險,他這回是奔著魚死網破的,您不能拿自己當餌。”
人說起這個來,能活活把自己嚇死。皇帝見慌,皺著眉頭道:“別杞人憂天了嗎,朕是堂堂天子,還怕這類宵小?這回是必要去的,多人都瞧著呢,朕不能得個薄寡義的名聲。薛家那些余孽,是在朕心頭的一把刀,不把他們連拔除,朕日夜難安。”
嚶鳴雖知道皇帝的宏圖霸業,但于來說只關心自己爺們兒的安危,他要這麼直愣愣地去,一百二十個不放心。可勸他不聽,大婚后頭一回正正經經在他面前哭鼻子,也不多言,抱著的小手爐往東暖閣去了。皇帝沒法子,追到床前說:“朕會多加留意的。”
坐在床頭擤鼻涕,“您是什麼人呢,您是大英的皇帝,上有重擔您知道麼?”
皇帝說知道,“正因朕是皇帝,朕更要收攏皇權,鏟除異黨。”
“可……”氣紅了臉,“您當英雄的時候別忘了,您有家有口,還有我呢。”
這下子中了他的肋,心里升起一片拖泥帶水的來,無可奈何地看著哭,喃喃說:“別哭了,仔細眼睛瞎了。”
胡攪蠻纏:“不要你管。”
皇帝頭痛裂,不明白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麻煩的人。他鬧又鬧不過,罵也罵不贏,只好繳械投降,“朕知道自己有家有口還有你,朕會想法子的,你放心。”到底沒轍,挨上床抱,打算好好彌補彌補。
結果才靠近,就聞見一韭菜的味道,險些把他沖暈了。皇帝掩起鼻子來,“好臭!”
嚶鳴愣了下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所以考驗夫妻深不深的時候到了,“您嫌棄我了?”
皇帝訕訕說:“不是朕嫌棄你,是你真的很臭。”
不管那許多,住他,在他臉上每個角落都親了一遍。皇帝接臭吻的洗禮,苦不堪言,連眼睛都睜不開了。最后還是自己不了那味道,下床找人漱口牙去了。
無論如何,定下的行程不能更改,既然放出風去要上關帝廟祭拜,那個藏匿在暗的人也預備好了,總不能人白高興一場。
彼此都在等待這一天,長久以來的恩怨不妨做個了斷。紫城到關帝廟的這一路,都預先打發人肅清了,皇帝登輅車,帶領著一幫文武大臣從紫城出發,浩浩的隊伍綿延了很遠,真像是拜祭有功之臣的架勢。
那座關帝廟,以前就是薛家的家廟,離薛家祖墳不遠,平時供百姓燒香拜佛,到了薛家有大喪的時候便鎖閉廟門,作停靈之用。因薛家這些年赫赫揚揚權傾朝野,所以圍繞著這個家廟,周邊也像模像樣起了小小的廟會,平常有人設攤兒賣南北雜貨。今兒清了道兒,所有小商販被驅逐出去百丈遠,黃幔辟出的路外側,十步站了一個穿黃馬褂的侍衛,瞪著銅鈴一樣的眼睛,止一切閑雜人等靠近。
皇帝的輦順著直道過來,停在了山門外。太監上前打簾,高高擎起手臂供皇帝攀扶,皇帝摘了暖帽上的紅纓,以薰貂圍之,也算盡了一點意思。才下了腳踏,聽見空中響起尖厲的鷹嘯,他仰頭看,灰蒙蒙的天宇上,一只海東青正盤旋著,如同在木蘭圍場上發現了獵一般。
忽然轟地一聲,滿樹飛鳥被震,鳥翅撲簌簌扇著沖上云霄,驚起兵荒馬的惶恐……火銃的銃口有輕煙裊裊,隔著那層煙霧,皇帝崴下來,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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