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們兒家,還用首飾匣子?嚶鳴盤把它放在面前,盯著它,幾回想打開它,又有點兒不敢下手,害怕里頭萬一裝著哪位嬪妃的東西,那可怎麼辦?
然而這麼大的幌子在這里,不打開瞧瞧又不甘心。猶豫了很久,終于住那小鎖頭,拔下頭上的耳挖子,開始專心致志開鎖。一般類似這種特小的鎖,并不像大鎖那麼,只要找準機簧,輕輕一捅……咔地一聲,果然開了。
一陣雀躍,既張又興。屏住了呼吸揭開蓋子。起先倒是一愣,愣過了,鼻子發酸,囁嚅了句:“這個呆霸王!”
里頭的東西都眼,他生日那天隨意送他的伽南手串,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的耳墜子、香囊,還有那面為了給他挖坑,辛辛苦苦雕刻了好幾個晝夜的萬國威寧……原來他都收著呢。
吸溜了下鼻子,心里琢磨,他到底是什麼時候開始著喜歡的?是不是打從鞏華城那回,他就拜倒在的石榴下了?
不過這呆霸王做事兒真的不靠譜得很,耳墜子香囊也就罷了,怎麼還有一雙羅?這子認得,上頭繡著野鴨子,最擅長這種花,幾乎可算繡工的代表作了。所以這子是他私藏的嗎?還是邊出了細,著給他倒運東西?可惜這種事不好求證,又氣又好笑,撐著腦袋看了半天,最后重新替他鎖上,放回了原。
每個人都有小,讓他保存著,千萬不要拆穿他。這會子心里倒靜些了,想他們之間的經得住考驗,花了心思得來的,總比左手來右手去的強。
那廂直義公府被圈得鐵桶一樣,每天進出的人都要經過再三的盤查。兩個月前府里出了位皇后的喜氣還沒散盡,這會子國丈就了籠中鳥,人活于世,浮沉不定,這日子過起來,真是太有滋味兒了!
對于這個變故,納公爺看得很開,他站在廊下吧嗒吧嗒著煙,倒是福晉有點兒坐不住了,來回走著,看他一眼,沉沉嘆一口氣。
“您不想想法子?咱們手上未必沒人,崇善他們使勁兒,咱們不能干看著。我兄弟在戶部,當年的賬上手腳也不是不能夠。這回的案子是阿林保督辦,他家的大,還是我正頭的侄呢。”
納公爺心想人遇上大事兒就慌神,場上干了二十年,誰還沒個生死弟兄?他平時很注重蓄養人脈,死對頭是不,但就此了桿兒,那是萬萬不能夠。可他還是搖頭,“這會子一不如一靜,你要走謀生路,正好往人家網兜里鉆。我干的那些事兒,能遮上一宗,遮不住第二宗,越活,越是貓蓋屎似的難看。橫豎就這樣吧,我活了這麼大歲數,該的福也了,就是明兒上菜市口,我也不冤。”
福晉雖惱火,但不能不承認他說得對。一個人一輩子干過一件錯事兒還有補救的可能,他呢,渾上下沒一清白的,還折騰什麼呀。只是有一樁人放不下,“家里出了這個紕,太讓娘娘為難了。”
“所以這會兒不能,越宮里越為難。”納公爺想了想,又問側福晉,“錢都散出去沒有?那些窮旗人,都指著這個活命呢。”
側福晉點了點頭,“不過有件事兒我得老實和您代,我沒遵您的令兒,您讓我只管咱們旗下的,其實我連虎賁營的都管了。不單管,我還多給,把虎賁營那伙兒喂得飽飽的。眼下咱們遭圈,月供就斷了,等著吧,過兩天這群人能上咱們家鬧來。”
納公爺發了一回怔,半晌敲敲煙袋鍋子,說:“辦得妙。”
有一號人,是怎麼喂都喂不的白眼狼,你今兒給他一塊,明兒他還想要整頭豬,虎賁營就是這麼個神奇的存在。那些人,原是披甲人的后代,朝廷收編后就因為他們太彪悍,哪個旗主都不愿意收,所以虎賁營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的法外之地。沒人管,只能吃朝廷那兩斗米的月例,營里人窮得叮當響,好容易遇見個管吃喝的,才管了兩個月又撂下了,那人家不能饒你。
福晉甚欣,“怪道娘娘聰明,看來是隨了娘,讓那伙人來鬧,鬧得越大越好。眼下咱們家給圍得結結實實,自有外頭侍衛給咱們擋煞,可傳到朝廷耳朵里,卻是大功一件,回頭翻起小帳來,也有個將功補過的說頭。”
納公爺了小胡子,“可不是嘛……”
然而兩位福晉都狠狠瞧住了他,“爺,昨兒厚樸回來,背書一樣背了外頭的傳言,聽下來您貪墨得可不,銀子呢?家里統共也沒進幾個錢兒,您在哪兒建了金庫了?還是填了窯姐兒的虧空?”
納公爺很心虛,咕地咽了口唾沫,“都是瞎傳……”
話沒說完,遭福晉一聲斷喝:“都什麼時候了,裝清白給誰看呢?”
納公爺沒轍,苦著臉說:“我全招了,朋友要花錢,聽曲兒養小戲兒也得花錢。不我養,我還給朋友養,他們的老底兒我全知道,我犯了事兒他們絕不敢落井下石。那個阿林保啊……偏疼的兩個像姑②都是我給養著的,你們就放心吧,嶺南的案子讓他查,準錯不了的……”見福晉和側福晉像看恭桶一樣地看著他,納公爺只得低下頭懺悔,“這事兒過去,我就改邪歸正,再不下堂子了,我跟人做木匠去,總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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