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呸!去你的刮目相看!”
玄鏡外,一群人正拉著個暴跳如雷的人:“蘇清寒要是知道你干出這種事,非打死你不可!我怎麼教出你這麼個徒弟,哎喲我的老腰!”
說完看向在一旁悠哉喝茶的天羨子:“你徒弟被坑了,難道就一點都不生氣?”
天羨子吃了塊白玉糕,咧笑笑:“咱們繼續看,好戲還在后頭。”
=====
容辭從渾渾噩噩的夢里醒來,恍惚看見不遠的兩道人影。
一道模糊的男聲傳耳畔:“那就今晚?沒問題。反正許曳那小子不知道去了哪兒,只有我們兩個的話,反而放心一些。”
然后是寧寧的聲線:“許曳不會出事吧?我沒想到他會生那麼大的氣……要是遇到危險就糟糕了。”
“還是你的運氣好。”
賀知洲笑了:“這里居然藏著天河石的分布圖,其中一塊還就在附近。我聽說那石頭對鍛劍很有用,是千年一遇的寶——”
大概是看見他睜開眼睛,對方被嚇了一跳,沒說完的話全被咽回嚨里。
“你醒啦!”
寧寧比賀知洲的反應正常許多,容辭能看出來,是真的在高興:“傷口應該沒之前那麼痛了吧?你睡了好長一段時間。”
容辭勾笑笑:“抱歉,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
里出現了一陣尷尬的沉默。
“沒、沒有啊!”
賀知洲干笑:“我們在討論靈的產后護理,是吧寧寧?”
寧寧了鼻子,低著腦袋點頭。
看來實在不習慣撒謊,鼻子是心虛時才會有的作。
賀知洲大概覺得有些尷尬,一邊往外走,一邊支支吾吾地開口:“那我去找一下許曳,你們慢慢聊。”
他說完就溜,容辭抬眸一眼同樣不知所措的寧寧,眼底含笑:“怎麼,那個很討厭我的劍修走掉了?”
寧寧耳一紅,慢吞吞在他旁坐下來:“這不是你的問題。我也不知道許曳怎麼了,從今天中午起,他就一直怪怪的。”
里沒了賀知洲與許曳的聲音,就顯得格外安靜。幽幽的黯淡線從外滲進來,咬住黑暗的尾,連風的嗚咽都能聽見。
紅修眉目如畫,在暮里蒙上一層朦朧的緋,即便一言不發,也能輕而易舉地奪人心魄。
容辭靜靜看一會兒,忽然出聲:“是我的錯。等我傷勢好些,明日便自行離開。”
他說得淡然,角甚至勾了淡淡的弧度,神卻是落寞不堪。
修不為正派所容,向來最為孤單和不被理解,寧寧聽罷蹙了眉,斟酌半晌,才終于低聲道:“容辭,對不起。”
年沒說話。
心里卻勾起一個小小的弧度。
魚已經上鉤了。
以他的修為,自然不可能被魔熊重傷至此。之所以故意傷,是為了接近天心草。
他應到天心草出世時陡然迸發的靈氣,聞風趕來,剛好見到寧寧與鄒武對峙的場面。單打獨斗容辭勝算不大,要想從邊盜取天心草,最好的方式便是用苦計騙得信任。
先是從對話里得知寧寧會去尋找灼火葵,隨即故意被魔熊抓傷,倒在灼火葵花叢里被帶回。再裝出孤苦無依、楚楚可憐的模樣,就能把這個單純的小姑娘騙得團團轉。
現在麼……雖然仍然不知道天心草的下落,但他們口中的天河石,也不失為一樣有趣的寶。
“我以前不知道,大家對你們的敵意這麼大。但在我看來,每種修行之道都沒有高低貴賤,你和其他所有人沒有不一樣。”
說得吞吞吐吐,聲音很輕:“我……我相信你。”
容辭的聲音了一些,像是在喃喃自語,帶著些許茫然與錯愕:“相信我?”
“其實我剛才,在和賀知洲談論天河石的事。”
寧寧攥袖口,似是用了很大決心才說出這句話:“我們在里發現了天河石分布圖,他不想讓你知道,但是……我相信你對我們沒有惡意。”
紅年低垂眼睫,聲音如同最為醇厚的酒,悄無聲息地浸著毒:“天河石?”
“是和天心草一樣的圣階寶。”
笑得毫無城府,語氣輕,沒有其他人對待修時的冷漠疏離,像是在與普普通通的朋友日常談心:“聽說它會在每天的戌時正點發一次,只要能捕捉到那道線,就可以找到它。”
容辭又笑了:“所以你們打算今晚去?”
“對啊,就在離這里不遠的幽蘭坡。”
寧寧用手撐著腮幫子,看一眼逐漸變暗的天空:“賀知洲不想讓我告訴你,但你都了這麼重的傷,怎麼可能去跟我們搶天河石嘛。他總是想得太多。”
說著打了個哈欠,似乎有些困,迷迷糊糊地問他:“容辭,你們霓島的人都在哪里駐扎啊?覺你們總是神神的。”
不錯,他的確不會搶。
紅年抿無聲地笑,仍是極為乖巧弱的模樣,眼底卻劃過一難以察覺的狠意。
他不會有作……
可與他一直保持通信的霓島其他人,可就沒有這麼乖了。
=====
幽蘭坡。
霓島進小重山的弟子本就不多,為了堵截天河石,幾乎全員出。
夜后的幽蘭坡格外寂靜森冷,野草和雜生長的蘭花在風中猶如隨風而的粼粼白骨,樹的影子遮掩了月,黑暗如墨。
如今即將戌時,每個人的神經都格外繃。在一片死寂之間,忽然響起再清晰不過的腳步聲。
為首的青小頭目與旁人換了眼,旁靈力驟起,化作一洶涌卻無形的力道,徑直沖向來人跟前。
那人很快發出一聲怒吼,然而讓他們始料未及的是,那并不是屬于年的聲線,而是另一道獷的青年音。
青小頭目暗道不好,收斂了周殺氣,抬眸一。
在逐漸明亮的月里,終于看清了來人模樣。
那不是寧寧,也不是賀知洲。
滿臉暴怒的男人濃眉大眼、形魁梧,竟是……浩然門鄒武!
=====
要想縷清真正的事件經過,需要把時間倒退回今日下午。
當容辭完藥睡的時候。
“我說寧寧,你還真就把那修直接留下來了?”
賀知洲抱著金玉爐,用了傳音耳:“他長得是好看,但咱們畢竟不知不知底的,萬一那小子是個壞人,對天心草圖謀不軌呢?”
沒想到寧寧笑了笑:“朋友,自信點,把‘萬一’那兩個字去掉。”
賀知洲吃了毒蘑菇,意識本來就不太清楚,這會兒聽冷不丁說出這樣一句話,不由愣了愣:“啊?”
“看過《無間道》和《諜影重重》嗎?”
用手彈了彈爐子,發出噌然一響,寧寧也隨著這道聲音勾起角:“許曳說過,容辭是霓島新生代里的最強者,在門派里的地位和人脈自然不會低。霓島群結隊地行,他傷后卻不尋求宗門幫助,而是和我們來了場‘偶遇’——”
“更何況,偶遇的地點和時機還這麼湊巧,正好是我得到天心草,不得不去采摘灼火葵的時候。”
賀知洲猛地睜大眼睛:“所以他是個間諜?”
“當然啰。鄒武讓我煉制灼火葵時,我就察覺到有人在暗窺視監聽,想必就是他聽完了來龍去脈,所以才能準時出現在灼火葵花叢。”
寧寧點點頭:“當時我把容辭帶回來,在包裹里給他找藥時,往里面放了片灼火葵花瓣。如果他心懷不軌,一定會趁我們和鄒武離開山后,在包裹里搜尋天心草。”
打了個哈欠:“后來我回去查看包裹,灼火葵還真變了很淡的紅。如果一直在包袱里,理應褪純白。”
“所以他在你離開的期間打開過包裹。”
賀知洲沒忍住笑出了聲:“容辭絕對想不到,你會將計就計反將他一軍。這回非但沒找到天心草,還把二五仔份暴得一干二凈。”
“霓島和八卦門來者不善,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既然他們都把我們當待宰的羊,倒不如……”
說著瞇了瞇眼:“咱們反過來利用一波,把他們上的羊給薅干凈。”
賀知洲立馬來了興致:“怎麼薅?”
“浩然門善武斗,腦子不太轉得過來,礙于有人在境外面看直播,肯定不會興師眾來明著搶。但單打獨斗吧,又不一定贏得了我們。所以對他們來說,最好的方式是耐心等待,伺機尋找。”
寧寧往地上規規矩矩擺了個小石子:“霓島善用計,派來了一個臥底。雖然主要目的是天心草,但如果怎麼也找不到它究竟被藏在哪兒,這時突然聽見我們又知道了另一樣絕世珍寶的埋藏地——”
賀知洲搶答:“那他們肯定會轉移目標,去那個地方直接開搶!”
“對。只要寶還沒歸屬于我們,霓島就擁有搶奪的權利,允許以多對。為了打敗我們,屆時一定會出許多人馬,集前往目的地幽蘭坡。”
寧寧拿起另一顆石子,輕輕在之前那塊上,發出一聲脆響:“結果那里就沒有寶的影子,反倒和怒火沖天的浩然門直接撞上——那時候會怎樣?”
賀知洲連連鼓掌,嘖嘖驚嘆:“好萊塢看了會沉默,橫店聽了要掉眼淚。一出好戲啊!”
于是一張網逐漸拉開。
“容辭不蠢,要讓他徹底相信我們發現了天河石的蹤跡,必須擒故縱。”
寧寧說:“警察審訊的時候有個套路,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到時候你一定要表現出非常反的樣子,而我呢,扮演被值迷的無知,一朵好單純不做作的白蓮花,既讓他從你的反對里確信報屬實,又能從我降智的作中知道,所謂‘天河石’的大概位置。”
賀知洲樂得合不攏:“然后呢?”
“然后啊,我們再裝作‘哎呀不是我們不信你,只是這玩意實在太過珍貴,把你帶在邊真的不放心,所以你絕對不能跟著我們’,讓他對消息的信任度達到最大化,立馬把這事兒告訴霓島。”
說得累了,拿起水壺喝了口水,抿了抿:“天河石只有在下午七點鐘才會發,霓島一定不會想到,在那兒等他們的不是天河石,而是浩然門的人。”
“浩然門?”
賀知洲恍然大悟:“你是想用爐子當借口,讓他們七點去那兒?”
談話間,一陣風掠過樹梢,吹得滿樹枝葉嘩嘩作響。
日如流金傾瀉而下,靜靜落在小姑娘致無害的臉頰。寧寧勾起角,聲音里帶了幾分神:“不止要騙他們去幽蘭坡,我還能從鄒武手里要來珍階靈植。”
見賀知洲又滿臉黑人問號,調整好坐姿,抿輕輕笑了一下:“其實打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以鄒武的智商,大概率會看破爐子的真相。爐子只是個表面的餌,真正的大魚,是許曳。”
賀知洲徹底懵了。
鄒武恐怕做夢也不會料到,看上去把寧寧賣了個一干二凈的許曳,其實是個究極大臥底。
被二五仔給二五仔,誰能想到呢。
“不管鄒武有沒有察覺爐子是假的,只要許曳能故作憤慨地告訴他,金玉爐其實是出騙局,再把我們表層的計劃一五一十告訴他——”
寧寧手比了個數字:“鄒武能信他個六。”
“六?那還有四呢?”
“要讓他從半信半疑到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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