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蘇璇有點驚訝。

　“你還想招攬我嗎？那我可能要說抱歉了, 我不打算為任何公司的員工。”

　“因為你以前的經歷？”

　邵雨霏似乎誤會了的意思，“我們和荒星的垃圾回收公司不一樣，我們一趟航行賺的錢——”

　“比我在垃圾堆里工作十年還要多？我完全相信。”

　蘇璇有些歉意地打斷了他。

　“我們還有很多自由假期——”

　邵雨霏忽然卡殼了。

　考慮到對面這家伙的份，恐怕不清楚假期意味著什麼, 畢竟那些荒星上的公司, 通常都不是定點上班制度。

　那些荒星上的居民, 尤其是公司的臨時雇員，雖然經常會長期進行高強度力工作, 但只要他們不想干了，在家躺上七天也沒人管。

　畢竟他們和公司的合同都很簡陋, 那些公司也不會強迫他們每天干多時間的活兒。

　他們之所以要干那麼久，完全只是因為如果不干, 他們可能明天就喝不到營養了。

　“哎呀。”

　紅發男人有些苦惱地撓頭，“和你說不清楚，總之福利還好的，而且還不要求學歷——在有推薦的前提下。”

　蘇璇其實大概能猜到他想說什麼, 但這會兒也就只能裝傻, “所以你也是被人推薦進去的？”

　“不是啊。”

　邵雨霏莫名其妙地說, “難道你認為我是個文盲？我接過完整的教育。”

　蘇璇瞪著他。

　“我不是在說你文盲——”

　邵雨霏再次卡殼了，“我收回這句話，沒學歷不代表文盲, 只要認字就不是文盲——你認字的，對吧？”

　蘇璇不可置信地繼續瞪他, “我們發過消息的！”

　“那可能是語音轉文字。”

　“我當然會，我沒上過學, 不代表我沒用過線上學習資料。”

　蘇璇扶額, “天吶, 我都能想象到，如果我們一起工作，一定發生一些很有趣的事。”

　邵雨霏似乎很興趣，“是什麼？”

　“很簡單，你的同事們會看不起我，說我是個來自垃圾星的文盲，然后我會把他們的腦袋按進反應堆，他們可能會被我打殘廢，甚至被我打死，然后我變索瑪王國的通緝犯，哇，完結局。”

　邵雨霏呆了一下，“這故事似曾相識——呃，有點像我哥哥。”

　蘇璇也呆了，“你哥哥是在荒星長大的？”

　他不是剛剛說接過完整教育的嗎？

　這應該是指的除了大學之外，他還上過小學和中學的吧？還是他和他哥哥不在一起長大？

　“不，我是說后面那部分。”

　邵雨霏挑了挑眉，“他像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就會把那些看不起他的人打進重癥病房，我看過他抓著他同學的腦袋往水池里撞，他說那些人讓他惡心。”

　蘇璇的思維剛剛漂移到他們兄弟倆長得像不像的問題上。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的兄長應該也很帥。

　“哦。”

　忽然回過神來，“然后他變通緝犯了？”

　“嗯，但不是因為殺同學。”

　邵雨霏了下，“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因為那時候我還在讀小學，忽然有一天，我父母死了，我哥失蹤了，過了幾個月，我才知道他變了聯邦通緝犯，聽說他為了報仇，殺掉了很多人。”

　蘇璇：“為什麼是‘聽說’？你們從此失聯了嗎？還是他也沒了？”

　“不，他活得很好，在某個地方重舊業吧，我不清楚。”

　蘇璇：“你有沒有覺得你這句話前后矛盾，如果你不清楚的話，你怎麼確定他活得好不好？順便，我不是在指責你該關心你哥哥，我只是單純在吐槽你，報復你涵我是文盲的事。”

　邵雨霏：“…………我覺到了。”

　接著他又出幾分厭煩的神，“我懶得打聽他的事，他討厭我，在爸媽還活著的時候，他覺得我搶走了他們的關注，在爸媽死后，我們再也沒見過面，而且你那是什麼表？”

　“沒什麼。”

　蘇璇沒興趣摻和家庭矛盾，更何況什麼都不知道。

　“我不是很關心他做了什麼，我只是在想，如果他和你長相有三四分相似，應該也可以稱得上很帥了。”

　邵雨霏有些驚訝地看著，然后笑了起來，“哈哈，認真的嗎？你比我那幾個船員好多了，他們可從來不會恭維我。”

　蘇璇揮了揮手，“我沒有恭維你，只是說點真心話罷了。”

　邵雨霏無語地看了一眼，“那除了謝謝夸獎之外，我好像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蘇璇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不，你還可以為我解。”

　“好吧，你這個狗。”

　邵雨霏嘆了口氣，“我哥，和我，有點像吧，但也沒那麼像——等等，我不知道，我好久沒見他了，他的懸賞照片都只有個背影，我只能想起他十八九歲的樣子，在機庫里，我們全家一起修飛船。”

　他忽然停住了。

　“我沒參與，我只是看著，因為我其實什麼都不會，而且那時候我比起落架還矮，我哥，我爸媽，他們一直在說我聽不懂的東西，我當時還有點不爽，然后我媽讓我過去，手把手教我怎麼打開氣閥。”

　紅發男人垂首捂住額頭，“我愿意付出任何代價回到那時候，即使我哥經常不理我，但我知道他其實也沒那麼糟糕，而且最重要的是，我真的很想念那些我再也見不到的人——”

　蘇璇有些歉然，“抱歉，我不該問這個。”

　“你沒做錯，畢竟你只想知道我哥的值。”

　邵雨霏角搐，似乎說出這幾個詞讓他非常不適一樣。

　“是我的問題，我可能還沒走出來，草，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幾個小時特別多愁善，一定是該死的顧嬈，該死的幻——”

　他氣憤地抓著頭發，“我真想殺了。”

　“啊。”

　蘇璇覺得自己不該趁人之危繼續問下去了。

　如果真是被神能力影響，確實可能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短期后癥。

　蘇璇：“那我們就不說了吧，或許可以吃個飯什麼的，轉移一下注意力。”

　“不，不是我們的談話，在見你之前，我就想了很多過去的事。”

　邵雨霏頭痛地說，“而且，我的年終獎沒了，我還要參與給客戶的賠付，之前我發了個朋友圈罵人，然后我哥給我點贊了，還發了一條評論。”

　蘇璇：“…………他是在安你還是嘲諷你？”

　“他告訴我，我有一個單詞拼錯了。”

　邵雨霏的神非常糾結，“你知道這種覺吧，你有一個年薪勝過你哥哥十倍的工作，但你和他說話的時候，你會覺得，他還把你當小學生。”

　蘇璇：“我不知道這種覺，也不太想知道，而且我以為你們會，嗯，不怎麼聯系對方？”

　“確實。”

　邵雨霏嗤笑一聲，“我連過節的祝福表包都懶得給他發，我們不在一個星域里，所以不見面，也不怎麼聊天，我知道他在某個空間站修飛船，他非常喜歡做那個，你讓他免費干活他都會愿意——所以我說他肯定過得很好。”

　蘇璇：“那我就明白為什麼你說你工資是他的十倍了。”

　空間站的員工待遇不會差，更何況是技人員，但比起星航公司的船長，肯定低不止一個檔次。

　蘇璇嘆了口氣，“對了，雖然我不清楚你的船上究竟都運送過什麼，但我查過你的公司，我知道你們的業務范圍，我剛剛就想說，我不想參與那種生意。”

　并不清楚細節，但至知道他們經常為犯罪集團走私，向聯邦境運送違品。

　按照聯邦法律來說，違品有很多，那些犯罪集團需求的東西，大部分都是武，有時候也會有一些違藥品。

　但沒人能保證是什麼，以及這個容會不會變。

　如果加公司，或許就不到去挑選了。

　如果加后再退出——那何必非要折騰一番呢？

　“嗯？”

　邵雨霏完全沒想過這個。

　他一時有些興味索然，“你殺過的人能鋪滿這條街，卻還在乎這些東西？”

　“在乎。我就是在乎。”

　蘇璇聳了聳肩，“我想做什麼不想做什麼，是我自己來決定的，不是為了影響別人對我的評價。”

　邵雨霏意外地看了一眼，“你倒是比姓韓的坦誠。”

　蘇璇：“？”

　不清楚他們之間發生過怎樣的對話，但也能想象出來。

　“說到底，大家都是為了讓自己好，至于虛偽還是坦誠，也無所謂了。”

　“那就算了。”

　邵雨霏笑了笑，“本來還想和你打一架，但公司給我安排了新的單子，我就要走了。”

　蘇璇：“那就下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