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老爺子離開醫院后, 被宋管家送回了友醫院。

主治醫生拿著片子滿臉無奈：“紀老先生，我跟您說過很多次了，您現在的況不能離開醫院。”

癌癥復發本來就是件非常不樂觀的事, 病人自己不配合更是可怕。他看了眼手上片子, 想起早上開會的容, 頭疼萬分。

宋管家也憂心忡忡，他比別人陪著紀老爺子的時間都要長。知道這幾年隨著他歲數越大, 脾氣也越來越固執。

跟著勸道：“老爺, 這回沒什麼事了, 就好好留在醫院治療罷。”

紀老爺子卻像沒聽見他們二人的聲音一樣, 坐在椅上盯著床邊的花瓶發呆。

花瓶里著紀恒嵩前兩天過來時帶過來的花, 帶來的時候開的正好，現在有些敗了, 耷拉著，垂頭喪氣的。

那天紀恒嵩也跟這花似的，穿的很神，臉卻不好看。他在他彎腰的時候注意到他發約的白, 突然便意識到，面前這個他氣了很多年的兒子已經老了。

他臨走前言又止，最后還是忍不住扶著門框跟他認錯。

“爸，當年我確實不該瞞著你生下小輝, 更不該毫無顧忌的被人看見。如果我聽您的話，紀氏現在也不會這麼艱難。”

“可是爸！紀延聲他再怎麼恨我也不能毀了紀氏啊，這麼多人這麼多年的心, 您能不能勸勸他，我和小輝不跟他爭了，讓他停手吧，直接把紀氏接過去。”

紀老爺子閉上眼睛，上僅剩的力氣都用來想——小聲真的是像他們以為的那樣，把紀氏弄得不安讓別人完全理不了，然后再救世主一樣的回來嗎？

為什麼他心里總有一種失控的覺……

“宋管家！”他猛地抓上宋管家的胳膊，蒼老的臉上氣勢不減。他說：“讓小聲過來見我。”

宋管家心里苦，“老爺，您不是知道爺去國了嗎？”

“你去聯系他，就說我病危要死了，他要是不過來就連我的最后一面都見不到！去，去啊——”

“好好好！老爺你別激！”

紀老爺子止不住的咳嗽，主治醫生嘆了口氣，有條不紊的招呼護士過來理。護士專業能力強，沒幾分鐘便把需要的儀都弄好，給紀老爺子戴上，記錄完數據便離開。

宋管家到外面給紀延聲打電話。

這個時間國那邊是深夜，他沒報著打通的念頭。可沒想到電話才響了兩下，就聽見了紀延聲的聲音。

彼時，紀延聲剛從紀氏大樓出來，他把紀承輝狠狠揍了一頓，讓周游去查他說的關于程瀚青的事。

坐進周游的車正打算回醫院陪韓熙，就接到了宋管家的電話。

子一頓，“宋管家？”他踩下油門。

宋管家到吃驚，心神一轉立刻按照紀老爺子給的劇本演了下去，做出慌的聲音：“爺，老爺快不行了！你能不能趕過來見他最后一面，他里一直念叨著你呢！”

這麼些年宋管家和他相的都很好，紀延聲沒懷疑他這些話的真假。畢竟他一開始就擔憂過老爺子的狀況。

方向盤一轉，他加快速度，說道：“我馬上過去！”

“好……嗯？爺你回國了？”宋管家反應很快。

紀延聲遇上紅燈，停下來問：“你怎麼知道我出了國？”

宋管家知道就代表老爺子也知道，那他突然去國為的是什麼想必他們也清楚，他握著方向盤的手一。

宋管家一嘆，“爺，你在國那邊的創業，老爺一開始就知道。他那麼在乎你，怎麼可能被你瞞過去。”

車子重新發，行駛在麻麻的車流中，紀延聲難得有些恍惚。

停好車子，看了眼堆滿人的電梯門口，他毫不猶豫推開急通道的門，三步并作兩步往樓上跑。

氣吁吁跑到相應的樓層，一開門看見墻角的宋管家。

“爺爺呢？”他著氣問。

宋管家指指房間里，試圖圓剛才撒下的謊：“老爺現在沒事……”

紀延聲不等他說完，擰開門便走了進去。

一抬眼便對上紀老爺子“恭候大駕”的樣子，目一頓，腳步遲疑，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您騙我？”

他覺得匪夷所思，這種“拿命要挾”的事他只在電視劇里看見過，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會被老爺子使出來。

紀老爺子緩慢的眨了下眼睛，“不騙你，你會來嗎？”

“為什麼我不會來？！”紀延聲解開領口的第一顆扣子，一路跑上來他有些出汗，這樣能讓他舒服一些。“你是我爺爺啊。”

“好，既然你還肯認我這個爺爺，那麼你告訴我，”紀老爺子有些激，上微微直起。“紀承輝一上任，你就離職把紀氏搞得烏煙瘴氣，你究竟想干什麼？！”

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是他的手腳，紀老爺子越想越怕，他怕紀延聲不是讓紀承輝手忙腳，而是真的拿紀氏開刀。

他絕不允許他傷害紀氏。

紀延聲抿，垂著眼答非所問：“紀承輝前天讓他妻子把韓熙推下樓，害的韓熙早產……”

原來是這麼出的事，紀老爺子一頓，可這不是他要聽的回答。

他打斷他：“那又怎樣？們母不是沒事麼，這一早產讓我失的，我一直以為會是個男孩。”

“什麼又怎樣？”紀延聲抬頭，半張著。他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幻聽。“那是我的妻子和兒！”

“我說過我不承認！那個孩子……”紀老爺子說到這里有些遲疑，“紀家自然會提供相應的質條件。”

他說完，紀延聲沒吱聲。

房間里頓時安靜下來。

紀延聲低著眼簾，不聲不響走到休息區，一手搭在沙發背上，五指用力，沙發被他掐出坑來。

最后到底還是沒忍住，一腳把玻璃茶幾踢翻。

他說的很慢，“如果……當年我媽生的也是個兒……你是不是就直接把紀承輝領回家了？”

紀延聲冷眼看過去，致的眉眼里藏著戾氣。

紀老爺子沉默看他。

到這個地步，紀延聲全當他默認。

他突然一笑，角輕勾，“您真的想知道，我想干什麼嗎？”

“那我告訴你，我就是要把紀氏毀掉，”他風輕云淡的說，“這個偌大的商業帝國，我會一點點親手摧毀它，你高興了嗎？”

最擔心的事被證實，他心里又驚又怒，紀老爺子梗著脖子氣，“你是我孫子，你也姓紀，怎麼能對紀氏下手！”

“那是你的紀氏，不是我的。”他笑著搖頭，眼眶微紅。

面前這個歇斯底里的老人，真的是給予他時缺位的父的那個人嗎？

他不喜歡韓熙就算了，居然對那個可憐早產的孩子冷言冷語，紀延聲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你知道我第一次想毀掉紀氏是什麼時候嗎？我告訴你，是小時候我媽跟我說紀恒嵩忙著發揚紀氏，沒時間回家的時候。”

“那個時候我就在想，如果紀氏沒了，他就沒了理由不回家，就有時間陪我媽和我了。”

紀老爺子瞪大雙眼看著他。

紀延聲還是笑：“紀氏有今天，不怪我，罪魁禍首是你！”他想起很多年前那個溫的人，眼中恨意凜然。

“紀恒嵩是你親兒子，他在外面有小家你能不知道？！如果你不幫著瞞，他能十幾年圓謊騙我媽？！”

他嗤笑一聲：“老爺子，我媽的死，你和紀恒嵩誰都逃不了，你等著吧，我不止要毀掉紀氏，我還要讓紀恒嵩父子變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對了，你不是重男輕麼，那我不會落下你那兩個寶貝重孫的！”

他的小公主有他就夠了。

“你——你——”紀老爺子拿手指著他，那些話字字誅心，直聽得他氣翻涌。

紀延聲面不改，雙手大爺一樣抱著臂，挑著眉和他對視。

突然，一道尖銳的“滴——”聲響起。

紀延聲怔然的著床邊儀顯示屏上陡然出現的直線，他反應慢半拍的看回紀老爺子，發現他已經閉著眼睛倒了下去。

大腦一片空白，他想抬腳，腳好像被釘住一樣。他想張喊人，好像被粘住一樣。

最后兩片只是在空氣中輕輕翕，無聲的喊了一句“爺爺”。

……

一個下午，韓熙已經和同一個病房的其他兩家人混的很。

倒不是主結，是駱輕輕過來的時候拿了好多喜糖。說是家鄉的習俗，凡是家里有了新生兒都要準備這些，見者有份。

以韓熙的名義給病房里兩家人都發了不，幾句話就把氛圍炒了上去，一時之間熱鬧的不得了。

知道韓熙是早產，中間那個晚了預產期四天一直沒靜的孕婦大咧咧安道：“這孩子早出生晚出生都看他自個兒怎麼選，妹子你放心，現在的醫療條件多高級啊，你孩子肯定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