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 紀延聲在離醫院最近的一家酒店開了兩間房。
他把房卡給了張姨,讓今晚過去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再過來。
張姨有些不放心, 對紀延聲了解不多, 對他能否照顧好韓熙保持懷疑。
“我還是留下來吧, ”很是猶豫,“就在這行軍床上湊合睡著, 晚上太太有事也好招呼我。”
張姨心里滿是對韓熙出事的愧疚, 恨不得二十四小時為韓熙服務, 減輕自己的罪過。
紀延聲整個人沒什麼心, 他把房卡往手上一塞, 坐到椅子上閉目養神,一副不愿再吱聲的樣子。
韓熙瞥他一眼, 主把話攬過來,“張姨你去休息吧,明早再過來。后面有你忙的,不差這一晚。他一個大男人雖然做事沒你仔細, 但該做的也都會,你不用一直掛心。”
“那行,我先走了。太太你早點吃飯,等會兒全涼了不好。”張姨指了指床邊柜子上剛送過來的月子餐, 不舍的離開。
韓熙只有醒來的第一餐吃的是醫院食堂的飯,后來紀延聲就不吭不響的定了一家月子中心的營養餐,讓他們每天按時送過來。
只是韓熙一直躺著, 也沒什麼好胃口,每頓吃的都很。
剛才送過來的這一頓,因為保溫太好,嫌熱,所以放到一邊打算過會兒再吃。
“你吃飯了嗎?”問他。
紀延聲睜眼,懶洋洋道:“我不,你趕吃吧。”
說罷他又要閉上眼睛,韓熙看他一臉疲憊,也不知道他今天沒有去葬禮現場去了哪里。
抿抿,覺得不能再這樣下去。
于是把營養餐的蓋子打開,一邊拿勺子挖了一口,一邊輕輕說了一句:“我今天……在新聞上看見老爺子的事了……”
說完往里塞了一大口蛋羹,仔細品嘗,味道很不錯,口即化。
紀延聲呼吸一頓,靠著椅背的姿勢微微一,臉頰兩側的有明顯的出現幾秒,然后他把椅子往床這邊拉了兩下,好離韓熙更近一些。
他了臉,胳膊肘杵在兩個膝蓋上,耷拉著腦袋,緒低落:“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是因為我不知道該怎麼跟你開口。”
“再說他本來就不喜歡你,告訴你也沒什麼意義。”
韓熙哭笑不得,把勺子放到一邊。
“我不是在怪你——”撇了撇角,“我是怕你把難過憋在心里,什麼都不說,憋出事來。”
紀延聲仰起頭,手托著下說:“我沒怎麼難過……”他半瞇了下眼,說的很慢。
“他況在那兒擺著,醫生早就說過沒剩下多時間。我早就做好了他會突然離開的準備。”
雖然老爺子可以說是被他那些話活生生氣死的,但紀延聲不是十年前的紀延聲,老爺子和他母親也不一樣。
恨意和意幾乎持平,兩方一抵消,其實他心里沒有怎麼傷心難過的緒。
“那你為什麼悶悶不樂的?”韓熙傾上他的下,手指了他的角。
紀延聲把過來搗蛋的手抓住,他心里清楚,今天低落的緒還不是因為知道了程瀚青的份和機。
他從天臺下來后就給周游打了電話,讓他不用再查程瀚青的事。
國那邊他也給杰森發了郵件,讓那邊把力放到新的項目上,爭取以新的姿態重新拉到投資。
他不可能再抓著程瀚青不放。
紀延聲重重嘆了口氣,年近而立的男人頭一次在韓熙面前有些不知所措。他抓心撓肺半天,最后還是迎著韓熙的目把他聽到他們電話的事說出了口。
“……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是這個份,當年為了不把事鬧大,全程是老爺子在理,我本不知道那戶人家還有個兒子。”
韓熙本來還在想等下和他談談程瀚青的事,沒想到這人居然那麼巧的知道了。
所以說有的時候,命運真的奇妙的。
你以為遠在十年前就結束的事,十年后它竟然以一種誰都沒想到的形式重新被想起。
國慶那時候他和說起他母親,覺的出來,那是一道無形的枷鎖,束縛了他這麼多年。
他主和說,就是在嘗試一點點把這枷鎖卸下,讓自己輕松一點。
可世事弄人啊。
“我沒辦法再追究他的責任,”紀延聲有些慚愧,“韓熙,對不起。”
因為他,才會出事命懸一線,而他因為他母親的緣故,只能到此為止,委屈。
韓熙輕輕笑了一下,突然發現紀延聲有的時候不止像小男孩一樣稚,還會像現在這樣犯傻。
心突然明朗起來,自顧自又往里塞了滿滿一口。
然后說:“我本來就想跟你說不要再管程瀚青,你們之間關系復雜,恩恩怨怨說不清,到此為止剛剛好。”
“你不需要覺得對我不公,畢竟真正害我的人是紀承輝和他妻子,這兩個人,我一定要他們得到相應的制裁。”
最后這句話,韓熙說的擲地有聲,漂亮的眼睛里帶著坦坦的堅決。
“快了,不止他們,還有紀恒嵩和紀氏,不把他們弄死,我枉為人夫人父。”
……
那天說完程瀚青的事后,紀延聲更忙了。
一開始還能做到每天過來陪一會兒,后來慢慢就變了兩三天來一回。
的容韓熙不了解,只是在電視上和微博上發現紀氏的□□越來越多,看了眼紀氏的票,已經綠了好久。
紀延聲來的次數剛一,隔壁床就又迫不及待的湊過來問。
“你老公咋這麼不知道疼人,每回過來就是跟你說話,也沒看見他幫你做點什麼!”
前幾天順產生了個男孩,此時一邊抱著哺一邊跟韓熙說話。
韓熙剛剛可以下床,被張姨扶著穿上鞋,不敢有什麼大的作。
聽見替抱怨紀延聲的話,懶得計較,敷衍的扯了個虛假的笑。
讓張姨扶去樓下的育嬰室。
足月生產的孩子會和母親一起送回病房,會睡在大人床邊的小床上。母親一醒就能看見,然后就可以親自哺。
順利的話,不到一個星期就能出院回家。
而的兒卻一直孤零零的躺在樓下。
這個做媽媽的也不合格,本來水就不多,這些日子也都憋了回去。
應該是沒機會母喂養了。
韓熙站在玻璃窗前,從鬼門關回來后第一次出了病房,認真而小心的仔細打量著那個哼哼唧唧的小嬰兒。
張姨這些天經常過來給拍照片和視頻,已經對這孩子很悉。
“孩子長得像您。”對韓熙說。
韓熙看的目不轉睛,聞言一笑:“爸爸也說像我,可是我看了半天,倒是覺得更像紀延聲。”
“太太想好取什麼名字了嗎?”孩子手腕上只寫著“韓熙之”。“過兩天出院就要準備上戶口了。”
這方面張姨是老人,知道的多。
說起名字,韓熙突然臉上訕訕。
孩子出生到現在半個月了,和紀延聲真的是沒一個人提起這件事……
看了看保溫箱里乖乖攥著小拳頭的小人,認真的思考起來。
“姓紀……兩個字的名字太容易重,要起個三個字的。”韓熙在玻璃上點了點,上念念有詞。“我對沒什麼期和要求,只要平安、健康、快樂就行。”
“如意?無憂?長樂?安寧?”試著說了幾個,征求張姨的意見。“你覺得這幾個怎麼樣?”
張姨想了幾秒,還真覺得這幾個不錯,寓意都很好,小名起來也順口。
直到晚上紀延聲步履匆匆的趕過來,聽韓熙說完這幾個選項,一張臉又綠又黑。
半晌憋出一句:“鬧了半天,你是個起名廢啊!”
他摁了摁因為熬夜而泛酸的眼眶,上吐槽不停。
“如意?電視劇里不賞誰誰誰一個如意,你讓你兒跟個擺件同樣的名,想賞給誰?!”
“無憂?是不是都說長孫無忌他姐姐這個名?太容易讓人聯想到七八糟的事!”
“長樂?這是個宮殿的名吧?你干脆讓孩子永樂得了,以后我給出本書,就永樂大典。”
“安寧……這個倒是比前面幾個強,可是我覺得能起個更好的。”
他一鼓作氣說了一大段,把韓熙幾個名字全給否了。偏偏還都說的讓人無法反駁。
張姨本來真心覺得那幾個不錯,結果聽他評價完,立刻改變了想法。
韓熙懊惱,狠狠瞪了他一眼。
“那你說什麼?我就想讓快快樂樂開開心心。”又想了一會兒說,“隨心怎麼樣?”
“隨著隨著就碎了。”紀延聲躲開拍過來的手。托腮想了半天,道:“快樂自在,稱心如意,稱心換個說法,如心?不行,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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