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北的聲音既平靜又冷漠,“我很有信心能查出問題來,只是擔心要真找到兇手了,牽連上你的大兒子和二兒子怎麼辦?他們說不定要跟著坐一輩子牢啊。”他又很可惜道,“而且,還害你爭了一輩子的份全按囑定的捐出去做好事。可要是不查的話,你就是自然死亡,要把最多的份給我這個冠了歐兩個字的兒子。”
“世上條條路都難,端看你怎麼選了。”
邱明方滿眼震驚,“歐北,你瘋了?你在說什麼?”
歐北可憐地看著他,“爸爸沒辦法開口說話,我在幫他把想說的分析給你聽。你一向自詡是聰明人,肯定能做出最好的選擇,那來說說看爸應該怎麼做?到底是要指認你跟老大下毒謀害,把最看重的兒子送牢房里去,讓權全部打水漂;還是不指認你們,承認自己就是病死的,然后四海拱手讓給我?邱家最有出息的兩個兒子要進了監獄,就完蛋了。你是說還有個老小嗎?啊,我差點忘了告訴你啊,老小去年那個車禍啊,其實撞到別人的車了,一死一傷。伍葦是事主啊,現在馬上就要把證據鏈找齊全了。你們一家人,可以都去牢房里團聚了。”
“我沒有任何殺人機,只要慢慢等他壽終正寢,四海就是我的;你們就不一樣了,只要搶在囑訂立之前讓爸意外死掉,權就有得爭。可惜,老頭子沒告訴過你們十四年前,那玩意就弄好了嗎?”歐北搖頭,“你們一個不落,一個都跑不掉。”
明明是夏天,邱明方卻覺冰涼刺骨。他眼前閃過邱明松發給自己看的圖片,上面各種明確的權數字標記。原來,只是一個圈套而已——
邱永晉嚨里發出呵呵的氣音,手指指向邱明方。邱明方哀聲道,“爸,他故意說的,你千萬不要上他的當。”
“上當?”歐北沉沉一笑。
他將視線挪向錢銘,錢銘微微一笑,接口道,“這十四年來我一直保管囑,盡心盡力。前兒你哥通過周煒先找我,本來想打聽這個事,我基于職業道德拒絕了。后來老董事長又找我,只說公司發展還不錯,以前的囑不合適了,為了后期更好發展想改改。他約了我和歐,正要商量怎麼改的事,我也就把原本囑上的權分配況大概寫給他看了,口頭上轉告了歐的一些意見。沒想到事還沒辦妥當,就了現在這樣,真是憾。”
仿佛還嫌不夠一樣,他又丟下一個□□,“老邱說明松這十年來在公司很辛苦,想把一半挪他頭上去。”
邱明方閉閉眼,心被撕無數片,這可真是一個笑話。
“是啊,還憾的。”歐北抬眼看著邱明方,“真是對不起,這個囑是保文件,不到最后不能公開。老頭子本來想妥妥地給你們辦好再告訴你們,誰知道你們這麼著急呢?是不是想著趁囑沒定下來,老頭子一旦去了,四個兒子平分,你們三個合起來怎麼都比我多?”
邱明方額頭虛汗淋漓,歐北不笑的樣子仿佛一個魔鬼——他給他們挖了好大一個坑。
邱永晉在手臺上不斷地抖著,眼睛翻出白眼來,兩手在半空中鷹爪一般揮舞。
歐北再次俯道,“爸,那我再幫幫你吧。看在一家人的份上,你要我幫你抓害你的兇手,就眨眼;你要是舍不得那幾個兒子,要我就此罷手不追究,就閉眼安睡吧。”
老人眼中神全無,死死地看著他,半晌道,“我沒有對不起你——”
“我媽走之前對我說他恨死你了。”歐北神不,“恨你,也恨上流了你的的我。”
要他們父子離心,卻還要被一個囑活生生綁在一起十多年。要他們不能斷絕關系,不能撒手不管,不能遠離塵囂,甚至連恨都要藏起來。
歐北不知道自己的媽媽被毒壞了肺腑后躺在床上的痛有多麼的煎熬,活生生讓一個溫婉的人浸了滿的毒,想出這麼惡毒的辦法。邱永晉果然如所預料的那樣,既狠不下心弄死他以絕后患,更沒辦法摒棄往事真心培養他改正最的錯誤,他就這麼防備疏離,讓毒瘡越長越大。
“你看,我現在什麼都為你準備好了,你要選哪條路?”歐北不管邱明方幾近崩潰的臉,“是要給自己報仇,把權出去做好事?還是就不追究了,任由權落我手上?爸,自由在你手里,你可以自己選。”
這一聲爸真心實意,但卻諷刺到了極點。歐北能夠預料到于紅蓮被急了會怎麼做,卻沒料到事會如此的順利。他表溫和,道,“我可以承諾,權到了我手里了,至你的三個寶貝兒子能保住一個。”
邱永晉挪眼珠去看邱明方,邱明方不敢和他對視,垂下了眼瞼。老人眼中最后的星火滅了,氣神一瞬間被走,頹然躺在臺上,最終緩緩閉上了雙眼。
歐北點點頭,心里有些悲涼。這個人被錢綁了一輩子,居然對三個兒子還是有真的,就算錢沒了還是要保人。他轉,和邱明方而過,小聲道,“老二,要沒有你們幫忙,我還要慢慢等上幾十年。幾十年啊,多長的時間,對不對?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邱明方冷然地看著他,手揣在白大袍的口袋中,握了拳頭。
他手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說話算話。爸沒了,我們都很傷心,只要老大和你媽不要惹我,就不會有事。不然——”
臺上的人最后了一下,邊上擺放的各種屏幕發出拉長的警報音。
歐北微微一笑,“不然,你們就要糟糕了。”
三十年恨仇,一夕垮塌,此刻他只想和一個人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