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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紫》 第17章 秋扇

 母親是個驕傲的人,既然已經答應了讓王映雪進門,就不會在進門的時間這種小事上為難王映雪。

 待竇昭的“病”好一些了,請了大伯母和三伯母過來商量王映雪進門的事,竇昭被打發到院子里和小丫鬟們一起玩跳百索。

 四個小丫鬟分別萱草、茉莉、秋葵、海棠。母親喜歡妥娘忠厚,給取名素馨,和從前在母親邊當差,現在撥到竇昭屋里的玉簪正好一對,是竇昭屋里的大丫鬟。

 妥娘很喜歡這個名字,但“妥娘”這個名字對竇昭有著特別的意義,竇昭還是喜歡喊做“妥娘”,以至于竇昭屋里的丫鬟一會兒喊做素馨,一會兒喊做妥娘,因而鬧出了不的笑話。好在妥娘不在意,不管是誰喊哪個名字,都應得歡實。

 竇昭并不真的是個兩歲的小娃娃,自然對玩百索這樣的游戲沒什麼興趣。

 想到祖父的書房里尋幾本關于描寫怪力神方面的書看看——世間無奇不有,猝然回到了小時候,宛若重生,肯定還有人和一樣,迫切地想從那些裨史雜記中尋找到一鱗半爪。

 竇昭讓妥娘抱著去祖父的書房。

 妥娘立刻丟下手中的百索,抱著往鶴壽堂去。

 繞過荷塘的時候,看見俞嬤嬤站在太湖石假山旁和個穿著潞綢袍子的中年男子在說話。

 兩人遮遮掩掩,形跡可疑。

 竇昭沉思片刻,指著荷塘對妥娘道:“我們去那邊!”

 妥娘不疑有他,穿過九曲石橋,到了太湖石假山邊。

 俞嬤嬤和那男子已不見蹤影。

 竇昭藏著疑離開了荷塘,迎面卻撞到了大伯母和三伯母。

 下地恭敬地給大伯母和三伯母行禮。

 大伯母一把抱起了竇昭:“壽姑越來越招人喜歡了!”

 “誰說不是。”三伯母笑著竇昭的頭,“和七弟妹小時候一模一樣。”

 兩人說著,臉上的笑容漸淡。

 “唉!”大伯母可惜地嘆了口氣,“王映雪的出擺在那里,要是這胎生的是男丁,七弟妹再賢淑,恐怕也只能退避三舍了!”

 原來們都知道王映雪懷孕的事了。

 竇昭眉角微

 “這就是命啊!”三伯母的表也顯得有些悵然。

 或者是覺得兩個長輩當著孩子的面這樣唉聲嘆氣有點不合適,大伯母強笑道:“我們這是聽書落淚,替古人擔憂。七弟妹是平時沒遇到什麼事,遇到了事,自然就慢慢懂事起來。你看現在,不是置得好的嗎?”

 三伯母頷首,親切地問了妥娘幾句話,知道竇昭這是要去看祖父,囑咐了妥娘幾句小心地,不要摔跤之類的話,和大伯母出了二門。

 竇昭驟然間沒有了去鶴壽堂的興致。吩咐妥娘:“我們回正屋去。”

 妥娘一聲不吭地照的話辦事,兩人很快回到了正院。

 竇昭跑進了室。

 母親正坐在臨窗的熱炕上和俞嬤嬤說著話:“……崔姨娘是七爺的生母,二百兩銀子的聘金,也不算辱沒。至于王家要不要,那是他們的事,送不送,卻是我們家的事。有錢沒錢,娶個媳婦好過年。雖然是妾室,可到底也是新人,臘月二十二進門,正好過小年,到了春節,也好到各房去走,認認親戚。”說著,母親端起茶盅呷了口茶,繼續道,“新房,就設在棲霞院吧……”

 “七!”俞嬤嬤一驚,沒等母親的話說完,失聲道,“這怎麼能行!棲霞院就在七爺的書房后面……”

 母親做了個打住的手勢,道:“他們隔個北直隸都能攪和到一起去,難道放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能清清白白了?”

 俞嬤嬤語塞。

 “何況我也懶得看他們那副郎妾意的樣子。”母親喃喃地道,“我放過王映雪,也放過我自己。”

 竇昭幾乎要為母親鼓掌。

 正是如此。

 天下再大,大不過自己。

 自己若是都不心疼自己了,別人憑什麼要心疼你?

 既然不待見王映雪,何必委屈自己佯裝賢良!

 也是過了三十歲才明白這個道理。

 竇昭低聲對妥娘道:“你等會跟著俞嬤嬤,看看都去了些什麼地方?見了些什麼人?”

 妥娘點頭。

 竇昭高高興興地撲到了母親的懷里:“娘親,后院的臘梅開了,我們去賞梅。”

 母親呵呵笑,親著竇昭的小臉:“娘親有事,讓妥娘陪你去玩吧!”

 竇昭只想陪在母親邊。

 母親也不嫌麻煩,一面打點著家里的瑣事,一面逗著玩。

 父親突然過來了,不顧滿屋服侍的仆婦,獻寶似的從懷中掏出一枚赤金鑲碧玉的簪子。

 “好不好看?”他討好地著母親,“我特意去真定府讓人打的。”

 簪金燦燦,簪頭綠汪汪,呈水滴狀,如人腮邊的一滴淚。

 “好看!”母親笑著將碧玉簪擺弄許久,吩咐俞嬤嬤收起來,“以后給壽姑做嫁妝。”

 父親訕訕然:“這是送給你的……壽姑的,我以后再給買就是了。”

 母親抿了笑:“你以后給置辦是你的心意,這可是我的心意。”

 “我的還不是你的。”父親小聲嘀咕著,言又止。

 母親笑道:“你是來問王映雪進門之事的吧?我剛才已經吩咐下去了……”然后把跟俞嬤嬤說的話重新對父親說了一遍。

 父親“哦”了一聲,并不是十分興趣的樣子,又好像有很多話,不知道該怎麼說似的。

 一時間沉默無語。

 半晌,父親不安地站了起來,喃喃道:“你既然有事,那我先走了。”

 母親笑著站起來:“那我就不送了。”然后喊了含笑,“送七爺!”坐下來低了頭打著算盤。

 父親站了一會,見母親始終沒有抬頭,眼神微黯,垂頭走了出去。

 俞嬤嬤喊了聲“七”。

 母親眼角也沒有一下,道:“眼看著要過年了,只怕請人不易。新房那邊的陳設,你還要多費費心,幫著催催外院的幾個管事。”

 “是!”俞嬤嬤無奈地應聲退下。

 母親丟了算盤,笑著抱了竇昭:“走,我們去賞梅去。”

 竇昭盈盈地笑。

 時間是最好的藥,不管多痛的傷口,時候長了,都會慢慢結痂愈合。

 娘親,我會一直陪著您的。

 解您的寂寞,您的傷口。

 竇昭著母親白玉般的臉龐在心里暗暗發誓,笑嘻嘻地牽著母親的手,蹦蹦跳跳地去了后院。

 ※※※※※

 晚上,妥娘告訴竇昭:“俞嬤嬤哪里也沒有去,見的都是府里的管事和管事娘子。”

 那個男子是誰呢?

 竇昭咬著手指尋思著。

 結果第二天一大早,的舅母帶著的大表姐趙碧如來給竇家送年節禮了。

 “天寒地凍的,”母親急急地將舅母和大表姐迎進了室,親自扶舅母上炕坐了,接過丫鬟手中的熱茶恭敬地遞給舅母,“讓管事跑一趟就是了,您怎麼親自來了!”

 舅母三十出頭的樣子,穿了件遍地金的寶藍通袖襖,并著對赤金鑲玉葫蘆的簪子,中等個子,材微,皮白凈,笑起來眉眼彎彎的,非常的和善。

 朝著妥娘懷中的竇昭拍手:“來,到舅母這里坐。”

 母親把竇昭抱到了炕上。

 趙碧如則曲膝給母親行了個福禮。

 母親摟了趙碧如:“大姐兒又長高了幾分,都快趕上我了。”

 舅母嗔道:“只長個子不長心,有什麼用啊!”

 趙碧如地笑。

 此時的趙碧如只有十一歲,手長長,皮勝雪,已約可見年后的綽約多姿。

 母親攜上了炕,大家圍著炕桌吃著點心說著話。

 “……你大哥已經連續兩次春闈落第,這次卯足了勁要金榜提名,連我和他說話他都不理。”舅母笑道,“我在家里無聊,就帶了碧如到你這里來串門。”然后道,“你這些日子可好?”

 母親飾太平:“和從前一樣。每天忙得團團轉,也不知道忙了些什麼。”

 舅母笑而不語,喝了口茶,對趙碧如道:“既來了,就和你表妹去旁邊玩去吧!”

 趙碧如細細地應“是”,乖巧地下了炕。

 母親微愣。

 舅母道:“我有話和你說。”臉上出幾分凝重。

 母親應了聲“是”,眼中已可見水

 竇昭想到荷塘旁的俞嬤嬤和穿潞綢袍子的男子。

 出了室,甩開趙碧如的手,一溜煙地朝大門跑去。

 大門外,那個穿著潞綢袍子的男子正和竇家的一個管事說著話,他后是輛平板馬車,馬車上裝著滿滿一馬車的東西,小廝們正川流不息地將馬車上的東西往家里搬。

 原來那個人是趙家的管事。

 竇昭噔噔噔地跑回了二門,遇到了追追得滿頭大汗的趙碧如。

 “你,你要干什麼?”捂著肚子氣,“怎麼比兔子跑得還快?”

 竇昭想到和的第一次見面。

 優雅地端著茶盅,溫和而不失矜貴地笑:“姑母去世后,父親和母親原本想把你接到家里來,和我們姐妹做個伴,可你不愿意,當著竇家的人咬了母親一口不說,還嚷著‘我不去你們家’,母親只好悻悻然地回來了……”

 當時覺得趙碧如的話如秋天的團扇,讓人說不出來的膈應與不合時宜。

 可現在……卻有些不確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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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章,不過是跳著寫了寫,沒想到大家會覺得不習慣……⊙﹏⊙b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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