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時時分。
文華殿邊兒上的文淵閣里面,如同往日一樣的繁忙。
文淵閣正中一間屋子里供奉有歷代學大家的雕像,包括了儒家的創始人、法家的創始人,墨家的創始人等等。
朝廷重地里面,各家子弟都爭奇斗艷,紛紛希為自己的學說打下一片江山。
但自始至終的,還是以儒家和法家占據了上風,歷任丞相和副相,大多都來自于他們兩派之中。
四位正副丞相辦公的區域就在圣人像的四周,分了六間屋子,這代表著最多的一次是有六位正副丞相,而今卻是正常的四位配置。
文淵閣東面誥敕房裝為小樓,以貯各種書籍資料,西面兒制敕房則是三間卷棚屋,以各書辦。
所謂的卷棚屋,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開放型的大辦公廳,大家在一起辦事兒。
能進出這里的員書辦都不簡單,一般都是各位丞相用得順手的手下,出去之后,哪怕是職不高,六部以及各大衙門,都得客客氣氣的。
丞相這個職務大家都曉得,就是朝廷政務的首腦。
但他們的職責是什麼呢?
那便是“預機務,出納帝命,率遵祖憲,奉陳規誨,獻告謨猷,點簡題奏,擬議批答,以備顧問,平庶政。”
用最簡單的話來形容,丞相們總攬大康的一切事務,理論上把所有的奏章問題都給想出解決的辦法,或者給出意見,然后給皇帝批復就行。
皇帝同意的,那就打個勾,給丞相們執行。
皇帝不同意的,直接回來給丞相們再議。
要是三番五次都得不出結果,那麼就可以等到大朝會的時候,和百一起商討。
只要不是牽涉到了皇帝的底線,百站在丞相們這邊的話,奏折也能得到通過。
當然,你皇帝要否決了也可以。
不過連續幾次這樣,那便會讓人懷疑皇帝對朝局的掌控能力——你看丞相們都和你不是一條心!
所以到了那個時候,丞相們只能集遞出辭呈,請皇帝另選高明。
從大康朝建立到現在,這樣讓皇帝丟臉的事,還沒有發生過。
總來說,大康朝的歷任皇帝,都還算能聽得進話,哪怕是資質平庸的,也沒有鬧出不可收拾的事來。
到了如今的景和帝,那更是和丞相們有商有量,絕對不可能是一意孤行的。
也就是丞相們從來不是一條心,不然他們聯手的弄下來,景和帝都能為傀儡。
其中一間屋子里,已經看奏章看了半個時辰的南宮忌,放下了手中,了眼睛。
作為已經六十歲的老臣來說,每天都要理至四個時辰的公務,無疑是一種很繁重的負擔。
可南宮忌卻本放不下,因為繁重負擔的對面,就是他著權力的巔峰的快樂。
“裕王世子授課多久了?”南宮忌招了招手,問邊的屬道。
屬馬上回道:“已經有一個時辰五刻鐘了,一刻鐘之前卑職問過千牛衛,據說還沒有結束的意思。”
“都這麼久了啊!”南宮忌點了點頭,向了窗外的某一個方位,若有所思。
另一個邊人輕聲道:“相爺,王尚書一直陪著皇上在聽呢。”
“呵呵。”
南宮忌搖了搖手,“這個沒什麼,不關你的事,你也別瞎猜。”
“是!”
“你去那邊候著吧,一旦大家出來了,你就那幾個人過來。”
“是!”
屬飛跑了出去。
……
此時此刻,在旁邊一間屋子里面,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卻心很好。
“秋相,您說南宮忌這個老狐貍,現在是不是坐立不安呢?”一位屬低聲笑道:“剛才我看到了,他屋里的人都跑出去好幾次了。”
“他要能坐得住才怪!”另一位屬也不忌諱,徑直道:“裕王世子殿下忽然祭出這麼一個復式記賬法來,怎麼看都像是針對他們戶部,針對這群人的爛賬攤子!”
“話不要那麼講。”馬浩秋輕輕搖手,說得云淡風輕,“我剛才也簡單的了解了一下那些簡易數字,也了解了一下復式記賬法的特點,這的確是一種非常優秀的記賬法,足以淘汰現在所有的記賬方法。這純粹是為了天下社稷著想的事兒,怎麼能和南宮相爺聯系在一起呢?不妥不妥!”
他說是這麼說,臉上的笑意卻藏不住。
馬浩秋和南宮忌都是為副相,分別協調著朝廷最重要的兩個大部——吏部和戶部,為了爭奪最大的權力,當然尿不到一個壺里去。
吏部很強,吏部尚書的另一個稱號做“吏部天”,掌管著幾乎所有員升遷貶謫的權力,哪能不權勢滔天?
戶部也毫不弱。
你可以掌管員們的前途,但無論哪個員,總得吃飯,總得領俸祿吧?
這就是我們戶部的事兒。
況且你當的,也不可能得了向朝廷請求各種支出費用,沒錢你什麼事都干不了,還能有什麼政績?
平日里,吏部和戶部本就不對付,今天戶部可能遭遇大變革,吏部方面的人不幸災樂禍是不可能的。
“不過您說這裕王世子到底怎麼了?本來就是一個紈绔莽漢而已,結果忽然開竅,弄出了這麼新奇卻又簡單實用的玩意兒來!”屬慨道,“難道真的有開竅這回事兒?”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背后有高人。”另一位這樣猜測道。
馬浩秋聽他們說著,腦海里也浮現出僅有的幾次和裕王世子柳銘淇的接。
他們都是在各種盛大慶典之中見面的,這位裕王世子本就沒有什麼突出的地方。
文比不過禮王府世子,武比不過怡王府世子,論專注度比不上肅王府世子。
說他是中人之姿,都有點抬舉他了。
但這簡易數字的0-9,復式記賬法,哪一個不是彩絕倫的人才能琢磨出來的?
說是柳銘淇背后有高人,這話其實不靠譜。
人家有著能耐,直接走正規的上奏途徑給皇上獻寶,得到的好豈又得了?
宗室子弟,你讓他出這個風頭都沒有用。
沒有任何參與朝政的機會,那就是一個廢人!
哪個高人愿意在廢人上投下如此重要的資源?
所以答案只有一個。
裕王世子大智若愚,如今才算是真正的綻放出了自己的芒!
對于馬浩秋來說,裕王世子越是芒萬丈就越好啊!
一旦能改進了記賬方法,那麼戶部的許多賬目,還能瞞得住嗎?
如果查出什麼重大事來,我看他南宮忌怎麼向天下的人代!
……
馬浩秋與南宮忌屋子的中間,正好是正丞相曹儀的辦事之所。
和兩個副相一樣,曹儀的房間里也是在討論著裕王世子授課的事兒。
今天凌晨,天都還沒有亮,宮里就來了人到六部、順天府、大理寺等值班衙門,代了聽講事宜。
于是這些相關員計吏們,全都齊聚在了皇宮里面,聆聽裕王世子柳銘淇關于記賬法的教學。
不僅有他們,景和帝也帶著宮里的計吏等人,一旁旁聽。
整個兒的一個大屋子,起碼上百人聽講,這讓人有種當年進京參加殿試的覺。
曹儀為群臣第一人,能力不算是最突出的,不過做事最是四平八穩,能讓政局平平穩穩的運行,就是他最大的本事。
他當丞相的這些年,協調副相、六部尚書、各路總督、六衛軍等等事宜,本用不著景和帝心。
這樣便是為什麼那麼多人詬病他就是一個補鍋匠,景和帝卻一直沒有撤換他的意思的原因。
“相爺,您說這一次南宮相會不會被馬相狠厲一擊呢?”有心腹屬吏問道。
“問題的關鍵不在復式記賬法,不在簡易數字,而是在我們的陛下。”軀有些發胖的曹儀一邊查看著奏章,并且給出自己的意見,一邊回答說:“陛下想要清理戶部,那麼南宮相便會難。如果陛下只是讓他們以后能勤于王事,從今往后更加清廉謹慎的話,那麼就不會有問題。”
一個跟了他超過30年的屬吏問道,“我們需要做點什麼不?”
“不需要了。”曹儀不急不慢的道,“陛下哪怕是要查,也不過是蜻蜓點水。我們如果大張旗鼓的配合馬相去鬧,反而讓陛下不高興。南宮相能力出眾,深陛下信賴,現任的戶部尚書王邵儀,更是陛下的潛邸之臣,可不比馬相差。”
聽著曹儀的話,幾個屬吏不覺暗自里腹誹。
相爺前面一半的話是對的,但后面卻是故意在打太極。
南宮忌憑什麼能力出眾?
他不就是能為陛下撈錢嗎?
陛下格寬和,為人厚誠,從不起冤獄、興殺戮。
在格上能找出的缺點,或許就是陛下有時候說話非常毒,會讓那些犯錯的人下不了臺。
“陛下,管管你女婿韋憨子吧,他又要在東門外單挑那幫大臣!”一個大臣跑到甘露殿對著李世民喊道。“這個韋憨子,簡直就是胡鬧,傳朕的口諭,不許在東門打架!”李世民一臉憤怒的喊道。········“走,去西門,東門不能打!”韋浩在東門對著那些大臣們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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