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表兄。”他笑著作揖,“剛才只聽說王府長史在此,沒想到表兄也在。”
蕭宏沒說話,示意他涼亭里還有一個人。
張瓊走近兩步,待看清里面的人,立刻“撲通”一聲跪下來。
“二,二表兄!您怎麼會在這里?”
“你還有臉問。”蕭衍拿起手邊的水,對準張瓊的臉便潑了過去,厲聲道,“知道朕的案上有多要嚴懲你的奏疏嗎!整日只知喝酒,睡人,到惹事生非。你當真以為,朕不敢打死你!”
蕭衍是統領過千軍萬馬的人,聲若洪鐘,能傳得很遠,也極有震懾力。
張瓊打了一個哆嗦,只覺耳都被震麻,酒也全醒了。可他心中不服,嘀咕了聲,“不就是瑯琊王氏麼。如今天下都是表兄的,為何要怕他們!”
“還不快閉!”蕭宏喝道,“瑯琊王氏是江左第一高門。南渡以來,未有爵位蟬聯,文采相繼如王氏之盛「注」。尚書令自不用說,他的弟弟曾做過前朝的太子傅,而且北府軍握在王氏的手里,統兵的正是揚州刺史王贊。王竣是王贊的嫡長子,依王贊的脾氣,他的兒子若有失,絕不會放過你。你以為是那膽小怕事的鴻臚寺卿可比的嗎?”
張瓊像只鵪鶉一樣回去了。他對北府軍如雷貫耳,這支軍隊數次挽江山于危難之中,被譽為國之柱石。最廣為人知的就是前兩朝以八萬兵力抵擋北朝八十萬大軍的淝水之戰。怪不得王竣敢跟自己板,原來竟是王贊的兒子。
嘶,怎麼沒人告訴他?這幫蠢東西。
蕭衍懶得跟這貨廢話,站起來背對著他。
江南的細柳微風,將春渲染到極致。久經沙場的男人,在這樣的春里,也難得倦怠下來。他縱容張瓊,是因為需要有人打破士族的特權,並非沒有底線。
他了手上那個陳年的麂皮護腕,沉聲道︰“滾回去!沒朕的命令,不準出家門半步。”
張瓊不想被關閉,但更不想死。他生怕再呆下去,二表兄真的會弄死他,慌忙行個大禮,連滾帶爬地走了。
侍衛走到涼亭外面,抱拳行禮︰“陛下,未央居的主事到了假山下面,說不知聖駕在此,有失遠迎。不知陛下有何安排,聽憑差遣。”
“讓回去。”
“是。”
侍衛下山之後,將四個字原封不地傳達。
劉八娘了一眼山頂,再一眼里三層外三層的侍衛,心道這位陛下真是奇怪。跑到風月之地,不要聽曲的陪酒的,難道是上去看風景?未央居的風景還能比過宮的華林園,城北的樂游苑?不過也只能在心里腹誹,陛下行事,哪有置喙的余地。
這位陛下可不是前朝那些綿綿的君王,他這些年南征北戰立下的軍功,怕是南渡以來絕無僅有的,堪稱戰神。
劉八娘倒是好奇陛下長什麼模樣,是不是如傳聞中一般可怕,但也不敢主去招惹他。
既然陛下不需要,還是回去補覺吧。未央居是主做夜間生意的,若不是剛才張公子在海晏院大鬧,這會兒還在會周公呢。之後除非火燒未央居,也不會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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