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景星闌嘆氣,“我都不敢/,生怕惹上了什麼禍事,搞得他當時罵完了還很疑地盯著我問今兒怎麼了,怎麼不跟著他一起罵。后來我才知道,基本上每個月皇帝都要當面和李源穆對罵一次,背后罵的更是數不勝數,從李源穆進士及第一直到至宰相,日日如此。”
“大梁版本的以人為鏡嗎,”喬鏡輕扯了一下角,對這個真的皇帝多了一好,“君主能做到這個份上,被臣子指著鼻子罵也能忍下來,不容易啊。”
雖然似乎這位皇帝陛下也沒怎麼忍過就是了。
“那你這段時間一直不在王府,他也沒有來找過你嗎?”喬鏡問道。
“問過,”景星闌滿不在乎道,“但是管他呢,我就跟他說我追尋真去了。我這位皇兄還八卦,一直差人問我是哪家的姑娘,要不要他幫忙指婚,我就說不用,我要自己追。”
喬鏡:“……你不怕他當真了?”
“放心吧,”景星闌瞥了他一眼,眼底藏著濃濃的笑意,“這幾天都沒有人來了,應該是我那八卦皇兄收到暗衛畫的畫像,正在宮里犯愁呢。”
兩人聊了一會兒,見天不早了,還要趕最后一班車,便決定回程。
王府管家將他們送到了門口,臨別前還給喬鏡塞了一個小瓶子。等到了車上,喬鏡拿出來一看,發現這玩意兒竟然是傳說中的壯/藥。
不是,管家為什麼給他這種東西?
喬鏡陷了沉思,心想難不那位老管家竟然懷疑他們王爺的那啥啥能力,還是覺得他才是在上面的那位?
最后,他默默地把藥放在了座位上。
做好事不留名,希它能遇到那個真正需要它的有緣人吧。
別人喬鏡是不知道,但是景星闌的話,他覺得男人更需要一些能夠讓人保持冷淡的藥品。
去去氣。
雖然最后的收獲多了一項沒有什麼必要的玩意兒,但是總的來說,這一趟京城之旅,無論是喬鏡還是景星闌都是很滿意的。兩人滿載而歸,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一個沉浸于書山書海中不可自拔,一個則埋首于田間地頭,研究著種子發芽生長的各個階段。
在這段時間中,他們也逐漸和劉家村的村民們悉了起來。
喬鏡知道了當初那個在學堂前央求他的年名劉旗,而那個在馬家村仗勢欺人時大膽出聲發言的雀斑則是劉小丫。他們可以說是劉家村年輕一輩中最有格的兩個孩子了,很多老人都嘆這倆孩子生錯了別,男孩文文靜靜捧著書在樹蔭下一坐就是一下午,孩卻帶著一幫小屁孩舞刀弄槍,還在附近幾個村里混出了個“混世魔頭”的稱號。
劉小丫也上過學堂,但覺得讀書沒用,并且也本聽不懂先生上課時講的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一氣之下干脆不學了,哪怕被老爹用柳條得屁開花也打死不學。最后家里人也放棄了,覺得反正是個孩,長相也不賴,以后收拾收拾學學針線活,嫁個老實人家也不錯。
可惜,劉小丫不但對讀書一竅不通,對紅針線也是七竅通了六竅。
或者說,不耐煩一切需要耐下心干的活計,格比皮小子還要跳。曾經村里有個比大一歲的男孩在玩當大王的游戲時,拿著他木匠爹新削的木刀一臉傲然地要讓劉小丫當自己的寨夫人,因為孩雖然格虎了點,模樣的確是一等一的出挑。
結果劉小丫叉著腰,把眼一瞪:“讓姑當你夫人?好膽!”
上去就是一掌,跟那男孩在泥地里滾了一團,把對方打到哭爹喊娘,最后一邊泣著一邊奉上戰利品木刀,還委委屈屈地認下了游戲安排——
劉小丫當大王,他當寨夫人。
但因為打架搞了一泥水,當天晚上,大王和寨夫人的家里都傳來了鬼哭狼嚎的聲音。
不過,表面虎的一塌糊涂的劉小丫,其實也是有一顆心的。
——暗劉旗。
勉強自己在學堂呆了那麼多天,也是因為劉旗。年長相白凈,在學堂時的績也最好,不像其他臭小子一樣,不就在田間滾了一泥點子,回家還不洗澡就鉆被窩,臭的要死。劉小丫當初在學堂對劉旗一見鐘,但劉旗從來不和他們一起玩,甚至在村里看到準備跟他打招呼的劉小丫時,都會低下頭匆匆走遠。
這讓劉小丫異常挫敗。
當然不甘心就此放棄,一直在找機會和劉旗搭話。可惜年是個呆子,除了點頭搖頭之外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唯一能讓他提起興趣滔滔不絕的圣賢書,劉小丫又本不懂,所以每次他們的對話都基本上都是無疾而終。
但在那天馬家村的人來鬧過事后,劉旗大出風頭,劉小丫對他的喜歡也更上一層樓了。多虧這件事,也終于得知了那天劉旗在學堂前問喬鏡的問題,高興得一拍大:
好哇,終于讓找到突破口了!
立馬把自己拾掇了一下,編了兩個漂亮的羊角辮,一甩一甩地去田地里找劉旗。
這會兒劉旗的老爹正忙著翻地,沒空注意他們兩個小的,劉小丫便直截了當地問道:“劉旗,你晚上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翻先生家的墻?”
劉旗:“……啊?”
年眼神呆滯地看著他,見他不開竅,劉小丫急得一跺腳:“呆子!你爹不是不讓你去找先生嗎?那咱們翻墻去,要是你爹發現了,就說是我拉著你去的!”
劉旗立馬撥浪鼓似的搖起頭來:“不行不行,那你爹媽肯定饒不了你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挨打都挨習慣了,屁上都快長老繭了,”劉小丫滿不在乎地甩了一下鞭子,“而且我闖的禍太多,他們現在都已經不管我了。倒是你,你難道不想去找先生問問題嗎?”
可是好幾次看到劉旗一個人捧著書坐在家門口,眉頭蹙地盯著上面麻麻的小字,雖然這玩意兒是讓劉小丫看一眼就開始犯困,但是能讓績那麼好的劉旗也出這樣的表,想,想必肯定是很難的問題吧。
“這……”
聽到的話,劉旗說不心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想到了先生曾經在課堂上教過他們的“己所不,勿施于人”,掙扎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
“我要去干活了,”他移開視線,小聲說,“不然我爹要我了。”
劉小丫恨鐵不鋼地著年離開的背影,站在原地恨恨地一跺腳。
呆子!木頭!
傻到不能再傻了!
但吃完晚飯后,劉小丫還是從家里溜出來,耐心地在劉旗家外面的草叢里埋伏了一個小時,期間被蚊子叮了若干的大包——因為知道,劉旗他爹平時睡得很早,并且還打呼,呼聲響起來就連隔壁鄰居都能聽到。
好不容易等到呼聲響起,立馬從草叢里跳起來,敲了敲劉旗家臥室的窗戶,把躺在床上借著月看書的年嚇得差點兒魂飛魄散。
“你……你怎麼來了!?”他飛快地打開窗戶,還下意識往里面看了一眼,生怕被他爹發現了。
“來找你啊!”劉小丫低聲音說,“你爹睡了,趁這個機會,趕的,跟我一起去先生家。不然先生也要睡了!”
現在的時間是晚上八點左右,這時候沒有鬧鐘,也沒有996007和熬夜這一說,因此,他們不知道喬鏡家每天都是十一點左右才熄燈。
劉家村世世代代都保持著鳴起床,天黑睡覺的良好作息,畢竟鄉下人干了一天農活,疲憊都睡得很早。失眠?不可能的。
劉旗他爹就是這樣,哪怕外面天打雷劈下暴雨,只要還沒淹到家里,他都不可能醒過來的。
見年都到這個時候了還在猶豫,劉小丫不了了,直接拽著劉旗的胳膊要把他拽出來。劉旗連忙道:“你別拽,你別拽,我跟你去就是了!”
他把自己藏在床里的寶貝書帶上,翻出窗戶,和劉小丫一起黑跑向劉家村山坡的位置。劉家村坐落在群山腳下,雖然這邊的山勢都比較平緩,所以才會盛產茶葉,但是哪怕是在村子里,也是有高低地勢之分的。
而喬鏡的家,就建在村子邊上比較高的地方。
一路上都很黑,今天的月也不怎麼明亮,兩人只能勉強看清腳下的路,還要小心不要踩到什麼草叢里竄出來的青蛙和蛇之類的,要是不小心被咬傷那就麻煩了。
好不容易到了喬鏡家附近,他們卻驚訝地看到,那小小的院落里竟然燈火通明。籬笆上點綴著不知名的白花朵和用于驅蚊的香包,墻上掛著四盞煤油燈,溫暖的黃暈把整棟小屋都包裹起來,驅散了初春黑夜的寒意,宛如話中才會出現的山間靈住所。
雖然煤油燈的價格不算貴,劉家村家家戶戶都有,但是能像喬鏡他們這樣一次點這麼多的,就算是節日祭祀村里人都聚在一起的時候都沒見過。
正坐在院子里喝茶看書的喬鏡這時候也看到了小路上呆站著的兩人,他和景星闌對視一眼,男人起端起放在桌上的點心,走到院子邊上,沖他們招了招手。
“進來吧。”
伴隨著院門被推的“吱呀”輕響,劉旗和劉小丫兩人看到了抱著黑貓坐在木桌旁,安靜著他們的黑發青年。
他背對著燈,眼神有些看不太清,但卻安靜地接過了劉旗手中的那本書,回屋找來紙筆,開始一筆一劃地就年在上面的圈劃寫下了自己的注釋。
問題很快就問完了,劉旗所獲良多,跟他一起來的劉小丫也吃了一肚子的點心,滿足的眼睛都瞇了一條線。兩人都有些不舍,但是天已晚,也不好繼續再在這里呆下去了,只能依依不舍地和喬鏡還有景星闌告別。
“先生,”劉小丫到底是膽子大,眼睛亮閃閃地問道,“下次,我可以來你這里聽故事嗎?你講故事的時候我可聽了!”
劉旗忙提醒:“你說什麼呢!先生又不是街上說書的……”
“沒事,”喬鏡淡淡一笑,“可以。”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更何況,他本來就是講故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