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三兄弟被衙役套上枷鎖鐐銬,從二堂門里拖拽出來。
“二哥?你們怎麼了?”守在門口的陸挽瀾急忙追過去。
看不清他們的表,只聽二哥陸云帆里大聲嚷嚷:
“老三!你還是不是親兄弟啊!跟著蕭晏之坑你二哥!”
“三哥!三哥!我們冤枉啊!”六哥陸云策慌了神,被衙役簇擁著出來險些絆個跟頭,轉頭又看見陸挽瀾急得杏面緋紅,怕擔心自己便扯著脖子喊了兩聲,“小妹,小妹你別怕!我們過幾天就回——”
“家——”
“六哥!”
陸挽瀾再想去追,卻被衙役攔下:
“王妃留步。陸大人已差人跟王恭廠打了招呼,幾位公子不會苦,這邊案子馬上就結了,待送過幾位大人,陸大人就會與王妃一同回府。”
“......那就好。”
陸挽瀾將信將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三位哥哥消失在面前。
王六姑娘沒想到陸云禮這般鐵面無私,連親兄弟都不放過,自己若真的被大伯和三伯陷害,他定會聽自己辯白查明真相。
原本繃的神經稍有放松,可聽到衙役的說辭后,又開始提心吊膽。
謀害皇嗣的案子不審了,自己的證詞豈不是沒用了?
若是這樣,那與陸云昭的婚事不就......
王家人絕不會放過自己!
王六姑娘想到這,也顧不得矜持,直接拉住了陸挽瀾袖:“王妃,我......”
我不能回王家。
話到邊,卻又不知怎麼開口,即使婚事仍然作數,可還沒過門兒,不回王家,還能去哪?
陸挽瀾抬眸短暫地怔了一下,旋即明白過來。
可自己沒有理由帶王六姑娘回定國府,現在又要保證的安全,就只能讓留在刑部。
那又有什麼辦法將留在刑部呢?
“要不然,再委屈你坐一陣子牢?”
“不行!你們不能這麼對我!”
王六姑娘說著,已有眼淚在眼圈里打轉,心想橫豎都是一死,不如自己去找陸云禮尋個庇護。
轉便想闖二堂的門。
哪知,不待陸挽瀾阻攔,面前原本關閉的朱紅門扉忽然一扇扇開。
燕王蕭晏之振袍踏出,周寒氣沖得王六姑娘頭皮發麻,連忙退至一旁屈膝行禮。
可他似看不見旁人般,抬眼輕掃便鎖定了廊下的小軀,一言不發抓起陸挽瀾皓腕便往外走。
幾名衙役捧著結案陳詞從側門小跑出去。
其余參與圓審的員,似乎達了某種一致,一邊出門檻,一邊面帶笑意暢談起來。
言語中多是對陸云禮公正辦案的贊許,還有對丹七部的人殺害李傲棠,大周卻無法將其治罪的痛惜。
雖然,有的人明白,丹七部也是背黑鍋的。
可那又有什麼關系?圣上不予追究,事就算過去了。
目前最要的是遏制時疫,再借此時機多做些功績,也好給自己的仕途添磚加瓦。
王六姑娘見燕王妃陸挽瀾被燕王帶走,自家大伯和三伯又迎面出來,一時心慌,才尋到藏之,就聽見爽朗又悉的笑聲傳耳畔。
吏部尚書王維全早就看到,自家六侄怯生生躲在廊柱后頭,瞳仁微芒一閃又看向陸云禮,眼角的笑意著和善:
“哈哈哈~賢侄啊,你我方才同堂斷案,言辭有些撞在所難免,我這三弟多有得罪,你莫要見怪。待時疫過去,還請賢侄和幾位大人到我府上一敘,也算給諸位賠罪了~啊哈哈哈~”
王維全笑著,向大理寺正卿洪大人、左都史高大人及戶、兵尚書一眾人等拱手邀約,眾人亦是抱拳謝。
“哪里哪里,王大人言重了。”
“都是為了朝廷,為了大周,不妨事......”
眾人無論方才在二堂如何針鋒相對,此時竟也能表現得一片祥和。
只是這難得的場面轉瞬間便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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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世伯言重了。”
陸云禮拱手施禮,儼然一副恭順后生模樣,可說出的話卻讓所有人始料未及:
“說來慚愧,晚輩正想著,待王世伯忙過時疫之事,便帶人備上厚禮去府上提親。畢竟令侄與舍弟已到了婚配的年紀,這婚事還要早早定下才好。”
話音甫落,便聽見一陣“咣”地一聲,額頭撞擊廊柱的聲音。
王六姑娘疼得直流眼淚。
完全沒料到陸云禮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與大伯王維全商議王家姑娘與陸家兄弟的婚事,聽之余,一顆心臟已不控制“咚咚咚”跳個不停。
就是不知道,他口中的王家姑娘,是自己還是八妹?
工部尚書王毅全聽到響探著脖子看了半天,見自家大哥不搭茬,便看向陸云禮:“令、侄?哪個侄?”
“自然是王家六姑娘。”
陸云禮微笑答道:
“全怪我這做兄長的平日疏于管教,全然不知。聽說六姑娘誤以為八姑娘要嫁進陸家,心中著急才打上定國府來。依晚輩之見,八姑娘雖有傾城傾國之貌, 只怕還有更高的枝頭可攀,進了我陸家門,恐要誤了大好前程。”
王毅全恍然大悟。
敢這陸家六郎陸云策是沒看上八侄,是看上了六侄?
“這......六丫頭比令弟要大上幾歲,恐怕不太合適。”王毅全明言拒絕。
陸云禮不慌不忙解釋:“世伯誤會了,晚輩說的是舍弟云昭與王六姑娘的婚事。既然他二人早已投意合,何不效仿韓壽香,就一段佳話呢?”
“……”王維全拼命維持微笑的老臉瞬間垮了下來,捻著胡須的手指的咯咯作響。
他說什麼?
韓壽香?!
誰不知道這典故乃子悅男子,又與男子暗中通之意。
可這番說辭,是陸云帆在三司會審時為陸云歸拖延時間的胡言語,實屬無稽之談!
他自己都沒當回事,怎麼這陸云禮竟還當了真?還在此時此刻,以這種方式說出與王家結姻親之好的話來?
今日刑部監牢到底發生什麼,他不得而知。
可是安排進牢里的刺客既然了手,就證明那六侄定是說了不該說的話,留不得了。
夫人沈氏買兇滅口的供詞還在刑部里頭擱著,陸云禮不將其呈與圣上定罪,反倒要讓這個知道幕的丫頭片子嫁進他定國府,當他們陸家四郎的正頭娘子!
他這是司馬昭之心啊!
其余眾人見王維全面不豫之,只恭賀一番后,便連連告辭。
戶部尚書姚廷安尋了個探兒子的由頭,也跑去了刑部后院。
二堂門前立時冷清起來。
陸云禮與兩位王大人沉默不語,三人袍擺被深秋的冷風吹起,攪得王六姑娘一顆心,忐忑不安。
不敢探頭去看,只靜靜等了半刻便聽自家大伯王維全長嘆一聲:
“大不中留,陸大人擇個良辰吉日,來府上提親吧。”
“那就多謝王大人全了。”
陸云禮深施一禮后,招呼侍從送二人出刑部。
王六姑娘和的丫頭們也跟著被請了出去,見大伯和三伯的馬車還停在刑部門口,急忙跑到旁邊,隔著帷幔小聲認錯:
“大伯,三伯,侄知錯了,您莫生氣......”
車沉寂須臾,大伯王維全的聲音才從中悠悠傳出:
“無妨。等來日你嫁進定國府,我兄弟二人見了你,還要尊稱一聲,陸四!這是福氣,是喜事,何錯之有?”
他說完,車緩緩移。
王六姑娘抬頭了一眼,頭頂再不是宅子里四方的天。出笑容,抹去臉上的眼淚,由著丫頭攙扶上了馬車。
與此同時,飛馳在平安街上的另一輛馬車里,傳出一陣驚呼:“真的嗎?我三哥早就想安排這樁婚事了?”
陸挽瀾喜出外,早已將三個哥哥被送到王恭廠改造的擔憂,拋諸腦后。
“那接下來,定國府就要有兩樁喜事了!”
蕭晏之面無表糾正:“是三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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