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靈蕓穿著新出去時，看見的就是紫趴在地上，小心翼翼著地板上灑了的茶水。原本口就了，彎著腰，更能看見口的弧度。

　真是惹人憐的人兒，可惜對上不解風的蕭晗，一雙眼含著一泡淚，也沒能打他的心，連一個眼神都吝嗇，一直盯著桌上的賬本，只在徐靈蕓出來時才抬頭。

　“不錯，把第三個柜子里的木匣拿出來。”蕭晗左右端詳，看得徐靈蕓渾不自在。

　端硯麻利地拿出木匣，里面是一對青玉鐲子，蕭晗簡簡單單地吩咐：“戴上。”

　徐靈蕓愣了，無功不祿，覺得自己沒必要接：“大爺，我的首飾還有很多，真的不用……”

　“一點小玩意兒，沒必要放在心上。”蕭晗打斷的話，拿起鐲子，抓著徐靈蕓的手腕戴上。

　青玉冰冰涼涼的，蕭晗的手卻是溫熱，一冷一熱，讓徐靈蕓一個激靈，手要下鐲子，被蕭晗眼神一掃，僵在原地沒敢了。

　凌大娘在一旁贊嘆道：“果真好看，我就說大的眼就是極的，一眼就瞧上這對玉鐲子。”

　徐靈蕓尷尬地笑笑，蕭晗這個蕭家大爺，出門怎麼不看些刀劍硯臺，卻看上兒家的首飾，不送邊的婢，居然塞給。

　有時候會覺得，蕭晗對待自己不像是妹妹，反倒像兒，吃的用的，一概都攬了過來，比華月喜更細心。

　“要是姑娘收得不安心，不妨給大回禮。”凌大娘笑瞇瞇地解圍，又提出一個主意：“正好，大喜歡讀書，正缺了幾枚書箋。”

　徐靈蕓點點頭，原本就打算給韓先生的回禮是書箋，多裁幾張也不費事。只是那麼幾張小東西，哪里比得上手腕的青玉鐲子？

　抬頭悄悄看向蕭晗，卻見他微微頷首：“也好。”

　好吧，既然蕭晗點頭了，徐靈蕓就算不想送，這會也必須送了。

　“大爺，有位聶公子上門拜訪。”小廝來稟報，終于打破了書房的沉默。

　徐靈蕓松了口氣，也不知道能跟蕭晗說些什麼，紫呆在旁邊一副幽怨的表瞪著和手腕上的鐲子，自己也無可奈何。

　誰知道蕭晗什麼風，就花錢買一大堆自己用不到的東西，到往外送！

　“聶表哥來了？”聽說聶睿羽來了，徐靈蕓有點驚訝。

　之前遇見聶睿羽，帖子寫的是半月后才上門拜訪，怎麼就提早了呢？

　剛走了幾步，就被凌大娘攔住了。

　“姑娘，聶公子雖說是遠房親戚，卻也是外男，哪里用得著姑娘親自接待？”

　徐靈蕓想著也是，聶睿羽帖子上，要拜訪的是華月喜，并不是自己，便對春英道：“去跟二太太說，聶公子來了。”

　“不用，我去會一會他。”蕭晗說完，帶著端硯出了書房，從頭到尾完全忘記了還在地的紫。

　徐靈蕓也不敢多呆，趕跟著出來，凌大娘在旁邊笑道：“姑娘不必著急，門人肯定派婆子去知會二太太了。二太太是宅婦人，更不好單獨跟聶公子見面，讓大爺出面就好。”

　聞言，徐靈蕓只好點點頭，心里總有些古怪，悄悄讓春英去前廳看看，自己則是回院子去了。

　聶睿羽沒想到，會是蕭家大來接待自己，頗有些寵若驚：“蕭大，在下有禮了。”

　蕭晗點點頭，道：“坐。”

　聶睿羽笑笑，坐下后接過小廝的奉茶，低聲道：“冒昧問一下，華姨在蕭家過得如何？”

　蕭晗瞥了他一眼，就見蕭老爺大步走，后跟著一襲高領束腰錦緞的華月喜。

　聶睿羽一眼就看出，華月喜上的首飾都不是凡品，顯然在蕭家備寵，連忙起作揖：“見過蕭老爺……華姨，許久不見了。”

　華月喜在蕭老爺邊落座，展一笑：“確實很久不見了，當年聶公子才十歲，如今已經是舉人老爺了。”

　“讓華姨見笑了，在下不敢當。”聶睿羽被華月喜夸贊，神有些靦腆而不好意思。

　有蕭家父子在，聶睿羽才敢略略掃了眼在座的華月喜。云鬢花，任何詞藻都無法表達的麗。比起十年前，華月喜更漂亮了，似是青春在的上停駐了，艷麗得讓人不敢直視。

　“蕓兒還好嗎？上次匆匆一面，沒來得及問問。”

　“好，在蕭家自然是好的。”華月喜朝邊的蕭老爺激地笑笑，又看向聶睿羽：“不知聶公子特意上門，所為何事？應該不是要見我這個老婆子這麼簡單？”

　“華姨說笑了，”聶睿羽有些手足無措，蕭老爺倒是先笑了。

　“自稱老婆子的你如此年輕麗，其他人該怎麼辦？”

　華月喜挑眉一笑，眼波流轉，出幾分嗔來：“老爺真是會說話。”

　又看向聶睿羽，輕輕笑了：“蕭老爺和蕭大公子都在，聶公子有事不妨直說。”

　雖然對聶睿羽沒什麼壞印象，可是華月喜更擔心家的嫂子又不知道背地里在搗鼓什麼。

　聶睿羽低下頭，輕輕道：“華姨，聽表嫂說，在下和蕓兒小時候訂下了婚約……”

　“在下已經高中舉人，也算有所小，愿意蕓兒及笄后迎娶。”

　在角落聽到的春英嚇了一大跳，急急忙忙跑回院子里告訴徐靈蕓：“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徐靈蕓比慘烈的聲嚇了一大跳，聽說聶睿羽是上門求親的，又驚嚇到了：“你說什麼，聶公子要履行婚約？”

　華月喜不是說，這只是當年姥爺口頭約定，沒有文書，其實可以拒絕的。

　不過聶睿羽是舉人，對于從商的蕭家來說，也算是一門不錯的親戚。讓嫁過去，對蕭家有幫助，又能讓華月喜的底氣更足一點……

　一個婿是舉人，大太太更不能對華月喜做什麼了。

　不過一瞬間，種種思緒便在徐靈蕓掠過。有些張，華月喜再不愿意，要是蕭老爺拍板了，華月喜一個貴妾也不能說什麼。

　徐靈蕓在房間里轉來轉去，只好道：“春英，你再去聽聽，蕭老爺答應了嗎？”

　春英有點不解，徐靈蕓的婚事，怎麼要蕭老爺做主了呢？

　“姑娘，有二太太在，蕭老爺肯定不會立刻做決定的。”

　徐靈蕓苦笑，嫁隨，嫁狗隨狗，蕭老爺就算當場沒答應聶睿羽，回頭跟華月喜商量，難道一個妾還能反對嗎？

　不過華月喜的子，還真有可能跟蕭老爺對著干，到時候惹得兩人關系不好了，真是自己的罪過了。

　“你快去聽聽，趕的！”徐靈蕓目送春英離開，咬著手指頭焦慮不安。

　想要看書，好平復心，卻想起來游記已經還給蕭晗了，新的書沒來得及去借走。

　徐靈蕓想了想，蕭晗還在前廳，又說過可以自行借書，便直接去了子衡院。

　藍和紅跟著蕭晗去了前廳，只余下紫和青留守，紫已經換了一套新紫，看見倒是笑得滿臉燦爛：“恭喜徐姑娘，沒想到姑娘的未婚夫會是一位舉人老爺。”

　這話聽著讓人不舒服，難道自己配不上嫁給一個舉人嗎？

　徐靈蕓懶得跟計較，淡淡道：“我要借走的書，剛才忘記了。”

　青連忙進去替拿出來，紫倒有些不依不饒：“徐姑娘真是好命，說是及笄后就能出嫁，嫁該開始繡起來了吧？要是有難，不妨找奴婢幫忙的。”

　徐靈蕓皺眉，嫁原本就該自己繡的，紫的意思，分明是說沒像大家閨秀找繡娘教導，繡工肯定不能見人。

　“不必了，這點小事就不勞煩紫了。”

　“就是，確實不需要紫姑娘幫忙。”匆匆趕來迎的凌大娘掩一笑，瞥了紫一眼：“難不你沒能繡嫁，羨慕徐姑娘才想要幫一幫忙？”

　要是做妾，那還真的不用繡嫁，一一頂轎子就能直接抬主人家的院子。要是寵，主人家還會擺幾桌酒席，要是平常，連酒席也沒有。

　當年蕭老爺娶華月喜，愣是擺了三天的流水席，怕是最為稀疏平常，也能看出老爺對二太太的寵喜歡。

　紫的話，怕是無福了。

　被凌大娘的話刺得漲紅了臉，紫滿心的憤怒，恰好青把書送了出來，扭頭狠狠地道：“不過去書房拿一本書，卻讓姑娘等這麼久，你是怎麼辦差的？回頭告訴爺，你這懶惰的小蹄子別想繼續呆在蕭家了。”

　徐靈蕓聽著指桑罵槐甚是不喜，但是跟紫對罵的潑婦舉止更為不屑。

　抬頭見蕭晗迎面而來，不由一怔：“大爺……”

　紫轉過臉，早已換上一張的笑臉：“大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