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英左手是曬干的蓮花花瓣,右手是隔水烘干的,一邊一個小罐,中間還歪歪扭扭地夾著一包用白紙裹好的一團,小心翼翼地走來,擺在徐靈蕓的跟前:“姑娘你看,花兒都做好了。”
徐靈蕓捻起花瓣仔細看,曬干的沒了原有的鮮艷,干的瞧著就不好看。隔水烘干的保留了一些,只是香味倒是更淡了。用白紙包著一夜的,都沾在紙上,水分是了點,味道沒有變淡,倒是尚可。
“先把這三種花兒分別泡茶嘗一嘗,看也看不出什麼來。”
春英不敢勞徐靈蕓自己親自手,早就煮了一壺熱茶,分別把三種花瓣放三個茶杯里,小心翼翼地斟滿。
徐靈蕓喝了口第一種,雖然不好看,花香卻十分濃郁,齒里蓮花的香氣似有若無,卻總有一子干的味道,夾雜著一起讓人十分不喜。
失地放下,拿起第二杯花茶。隔水烘干比曬干要快得多,也保留得不錯,就是香味淡得幾乎嘗不出來。就像是泡了幾天的菜肴,再味如今也形同嚼蠟,難喝得不行。
徐靈蕓嘆著氣,再次端起第三杯茶。淺淡一點,味道還保留著,不好不壞的,卻不太滿意。
瞧見的臉上沒有笑容,春英忐忑道:“姑娘,這三種花茶都不好嗎?”
徐靈蕓搖頭,解釋道:“若是自家喝的,差點倒沒什麼,香味留下就夠了。但這是拿出去賣的,就像酒樓里的菜肴,香味俱全,才能讓客人滿意。這不是沒了,就是香味沒了,哪里能拿得出手?沒得壞了蕭家的招牌,連路上的運送鮮花車馬費也抵不上。”
春英喝了一點,覺得三杯花茶味道差不多,并沒有徐靈蕓說得那麼糟糕。不過自家姑娘說得總是對的,便道:“姑娘要不要試試那些每隔一個時辰摘下的蓮花?”
徐靈蕓擺擺手道:“先別忙著那些,反正有木盒在,總能放一兩天的。先找出收拾蓮花做花茶的法子,別糟蹋了那些好不容易摘下的花瓣。”
忽然想到籠箱里有一本舊書,便是說的茶葉,倒是自己沒什麼興趣,當初是春英認字不多買錯的,便嚷嚷著春英找出來。
春英趕翻出來,灰頭灰臉的,讓徐靈蕓笑著打發去洗洗了。這書破舊得厲害,也不知道是轉了幾手,書頁泛著黃,邊角稍微用力就能撕下來,書皮黑漆漆的,勉強能辨認出“茶”這個字眼。
小心翼翼地翻開,一目十行,倒是有些驚喜。
這書說的是各種茶葉,還約提到花茶的字句,雖說篇幅不多,恰好有一段提到“茶花蕊”。
徐靈蕓恍然大悟,花茶并不是只把花與茶混在一起,還能把茶葉放在花中。這便無需把花瓣摘下,也能有做出蓮花茶來了。
匆匆來春英,便要趕去湖中把茶葉放蓮花的花蕊中,把春英嚇了一跳:“我的好姑娘,這大中午的,日頭曬得很,哪里能去湖邊,要是曬暈了可怎麼辦?”
聽說了茶葉花,春英拗不過徐靈蕓,只好陪著到湖邊,悄悄派人知會了端硯。希能說會道的端硯,能夠打消自家小姐奇奇怪怪的想法,別真的費工夫去把茶葉放進蓮花里。
端硯倒是很快來了,卻多了一個蕭晗。
春英懊惱得要命,早知道該那小丫鬟多說一句,讓端硯小心點別讓大爺發現的。要不然,大爺只怕不得剝掉自己一層皮!
悄悄瞪了一眼過去,端硯出無奈的表,眉弄眼,表示他哪能真的瞞住大爺?
蕭晗上前一步,攔住抱著茶罐子就要上小船的徐靈蕓:“你的手不能水,茶葉放蓮花里,到底要選什麼樣的花來放?”
徐靈蕓回想了一番,指著湖中一朵含苞待放的蓮花道:“這樣的最好,放了茶葉后,再用繩子綁起來,曬一整天后取回來便是了。”
原本還以為是突發奇想,胡鬧而已,沒想到卻是有板有眼,一副有竹的樣,蕭晗便接過茶罐子,牽著徐靈蕓的小手一起上了小船。端硯傻眼了,蕭大不是來阻止徐姑娘的,怎麼跟著一起胡鬧了?
春英跺著腳,只能無奈地跟著上了小船。端硯只能哭喪著臉,認命地拿著竹竿當起了船夫。
小船搖搖晃晃的,徐靈蕓臉蒼白,從來沒坐過小船,似乎下一刻這船就會翻過來一樣,一手用力抓著船,得指頭都開始發白。
端硯撐船的功夫也就平常,許久沒過手了,小船一會左搖搖,一會右晃晃,春英也忍不住臉發青,不由嘀咕道:“你到底會不會撐船啊……”
他小聲嘆氣,自己進府后只做過一段時日的使小廝,接著被發現識字又懂得淺顯的算盤,被帶到鋪子里做學徒,沒幾年便被掌柜賞識,做了蕭晗邊的小廝,哪里還記得這船是怎麼撐的?
不過端硯眼尖,瞧見徐靈蕓害怕得一只手抓住蕭晗的手臂,隨著船晃,的子搖搖晃晃的,幾乎是依偎在蕭大的懷里,小臉泛著白,半瞇著眼,睫一一的,別提多害怕了。
只是蕭晗的臉頗好,端硯于是心安理得地繼續他的糟糕船技,愣是把小船弄得左顛右晃的,費了好大的功夫才到了湖中央那朵含苞待放的蓮花跟前。
春英趴在船邊,已經自顧不暇了,徐靈蕓倚著蕭晗,毫不敢放手。到頭來只能端硯手,走到船頭把半罐子茶葉倒蓮花的花蕊里,再用細繩把花朵綁起來,不讓它盛開。
他拍拍手,回頭還以為有人遞給自己一個贊賞的眼神。可惜春英奄奄一息的,徐靈蕓完全不敢睜開眼,蕭晗的眼神專注在懷里,不會分一點過來。
端硯訕訕地鼻子,自顧自把小船撐得稍微平穩一點,回到了岸邊。春英的臉極為難看,下船的時候狠狠踩了一下端硯的腳尖,端硯有苦說不出,只能憋著不敢痛呼出聲。
徐靈蕓小臉面無,腳步虛浮,雙跟面條一樣綿綿的,被蕭晗扶著下船。一雙腳終于踩在踏實的地上,這才有種重新活過來的覺。
瞥了端硯一眼,還心有余悸。看來再厲害的人,總有不擅長的。比如生意手腕厲害,一手算盤打得飛快的端硯,撐船的技可謂差勁得可以,自己還以為這回鐵定要掉進湖里回不來的……
不過總算完了一樁心事,茶葉已經了花蕊,只等明天看看況便好!
徐靈蕓遠遠看著那朵被綁起來的花骨朵兒,心底有些期待。可是一想到明天還得坐一回這小船,的臉就不好了:“明兒下午,春英找船娘過來,就不勞煩端硯了。”
端硯鼻子,知道自己糟糕的撐船技徹底被嫌棄了,便道:“春英取回茶葉,記得給子衡院送一小罐,讓大爺也嘗嘗。”
“不必,”蕭晗低下頭,看了眼徐靈蕓,淡淡道:“都送回院子里便可。”
端硯明白了,笑道:“也是,大爺每天都去徐姑娘的院子,倒是不必讓春英再跑一趟。”
他眨眼間,又問:“敬和山風涼,春英有給姑娘準備厚實的披風嗎?要是不夠,下午便讓繡娘跑一趟,趕出兩件湊合著穿。”
春英點頭道:“姑娘是有一件披風,只是有些年歲了,下擺短了一點,不仔細看倒是不容易發現。”
“這哪里能行,徐姑娘難得出門,就該穿得面面的。”端硯說罷,轉向蕭晗道:“大爺正好也要裁兩件袍,下午讓繡娘再順便去徐姑娘那里走一轉便可。”
不是特地繡娘進府,徐靈蕓心里便要踏實一點。的確是難得跟華月喜出府賞花,穿得太寒酸,沒得丟了華月喜的臉面,指不定還以為這寡婦再嫁后,倒是對異姓的親兒不好,蕭府也是不夠善待自己。
“那就有勞大爺了,銀錢方面,可以在花茶的干里先扣著的。”徐靈蕓這般說著,也不由尷尬地紅了臉。
這花茶才剛剛開始賣,一張口就要用三個月后的干,實在厚臉皮了一點。
“好,”誰知蕭晗毫不猶豫地點頭,又道:“這是你的私房錢,想怎麼用就怎麼用,預支的話以后人跟端硯說一聲就好,不必從蕭府的賬房里拿。”
言下之意,徐靈蕓是能隨時跟端硯要三個月干的收益,不必跟蕭府的人打道?
這還真是好事,月錢是固定的,每回由賬房送來,雖然對方是笑著,語氣也頗為恭敬,但是總有種不斷被提醒著自己一直寄人籬下的覺。
如今有了干,徐靈蕓終于能夠有了底氣,自己也不是一無是,在蕭府白吃白住的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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