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傷了一雙腳,長了點水泡而已,偶爾一點疼一點,換來以后生活的平靜安然,卻是大大地劃算。
剛用完齋飯,便有人來敲門。
徐靈蕓以為是來收拾碗筷的小丫鬟,便頭也不抬地道:“你來得正好,幫忙收一收……”
“余姑娘?”春英的驚呼打斷了的話,徐靈蕓抬頭見了余雅晴,不由愣了。
“余姑娘怎麼來了?”
余雅晴笑臉盈盈地推門走來,瞧了眼兩主仆包的嚴實的小腳,又皺眉道:“我正好來敬和山賞花,聽說你傷了,便來瞧一瞧。怎麼樣,還疼嗎,要不要我送點傷藥來?”
“不用,已經包扎好了,明早就能大好,多謝余姑娘能來看我。”徐靈蕓笑著點了點頭,又道:“我跟春英行走不太方便,只好勞煩余姑娘過來喝一杯茶了。”
余雅晴擺擺手道:“不用這麼客氣,我雅晴就好。”
徑直上前坐在小矮凳上,自己手倒了一杯茶,撲面而來的花香讓人神為之一振,不由驚訝道:“這是蕭家鋪子最近賣的花茶?不對,聶大哥給我買的,跟這個味道不一樣。”
徐靈蕓手打開茶壺,示意余雅晴看一看:“蕭家鋪子賣的是茉莉花茶,這是新近的蓮花茶,過幾天便能開始賣了。”
“真是個好東西,上回瞧見不家仆到鋪子里搶著買。時常去的晚了,連一小罐子的花茶都買不上呢。”余雅晴很是羨慕,在蕭家住著就是好,還沒擺上鋪子里的新花茶,徐靈蕓就能先喝上了。
聽說茉莉花茶賣得很好,不貴人家中的眷都十分喜歡,徐靈蕓便滿臉笑容,又謙虛道:“蕭家賣的什,哪里有不好的?”
“也是,蕭大爺聽聞經商手段更勝蕭老爺一籌,真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難怪京城里的人提起蕭大,都忍不住贊嘆蕭府后繼有人呢。”余雅晴托著腮,臉頰微紅,有些赧然道:“我問的有些唐突,可是徐姑娘知道蕭大定親了嗎?有心上人了嗎?”
徐靈蕓被問得一怔,搖頭道:“這個……我真是不清楚了。”
大太太拿出了畫像,便是有意給蕭晗定親的,誰知道如今跟哪家有了意思,準備換庚帖了呢?
有,還是沒有,也不敢胡說。
余雅晴有些失,卻又很快提起神,湊過來小聲道:“聶公子也來山上賞花了,你們已經許久沒有見了吧?”
徐靈蕓聽著不由有些厭煩,什麼做許久沒見了。和聶睿羽非親非故的,只占著一聲莫須有的“表哥”,彼此之間本沒有任何關系。余雅晴這話,倒像是兩人真有點什麼曖昧一樣,令人遐想。
春英也聽不下去了,板著小臉道:“余姑娘這話說的,這是要壞了我家姑娘的名聲?聶公子一個外男,哪里能隨意見一個還沒出閣的姑娘家?”
余雅晴被爹爹寵在手心上,隨意慣了的,哪里被人質疑過,登時紅了眼圈:“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聶師兄對徐姑娘……我只是想有人終眷屬。”
徐靈蕓不由好笑,這位余姑娘果真是書香世家的,倒是旁的雜書話本看得太多,以為才子佳人總得是一對。公子有意,佳人必定得要以相許,兩人郎妾意,便執子之手,與子偕老了。
難怪余雅晴一直琢磨著把和聶睿羽扯到一塊,原來是被話本那些好的故事給蠱了,便無奈道:“余姑娘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二太太已經婉拒了聶公子的求親,這事以后就不要再提了。”
“為什麼拒絕?聶師兄已經是舉人老爺了,很快要做,二太太怎麼還不滿意?”余雅晴還是明白商之間有些糾葛,以徐靈蕓的份,嫁給聶睿羽當正房太太,真的是天大的抬舉了,怎麼會有人不樂意?
連一個即將為的舉人都看不上,二太太到底要給徐靈蕓嫁到哪里去,一品大員的家里嗎?
簡直是天荒夜談,果真如爹爹說的,婦人之見實在是狹隘!
余雅晴苦口婆心,想要勸徐靈蕓:“別說我多,姑娘高嫁,只怕不是為妾就是通房丫鬟,哪里有當正房太太來得自在?即便是二太太在蕭府里,蕭老爺再寵,也不能越過大太太去。”
這話說的實在,卻著實不怎麼好聽,徐靈蕓臉微變,語氣淡了幾分:“二太太自然會讓我嫁出去當正房太太,哪里能平白去做妾。已經了當妾的苦頭,也不會讓我走這條舊路,沒得壞了一輩子的姻緣。”余雅晴低著頭,知道剛才的話讓徐靈蕓不高興了。徐靈蕓瞧著脾氣好,卻也不是弱可欺的。
“可是聶師兄那麼好,二太太都看不上……”
徐靈蕓淡淡道:“在余大師和余姑娘的眼里,聶公子能有什麼不好?只是再好的人,也得要‘適合’二字。”
余雅晴懵懵懂懂的,這是說聶睿羽太好了,徐靈蕓的份配不上?
苦著臉,覺得自己一番勸說,反倒讓徐靈蕓更是把聶睿羽推得遠遠的,不由懊惱道:“適合不適合,也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哪里能做的了準?同一個人,要是二太太覺得適合,徐姑娘覺得不適合,還會嫁過去嗎?”
“會的,”徐靈蕓抿了口花茶,品著齒里的蓮花香氣,輕輕回答:“二太太心里有著我,為我選的夫君,自然是最適合的。”
華月喜起起伏伏經歷了這麼些年,眼獨到,自然不是一個十多歲的丫頭片子能比得上的。既然華月喜覺得合適,那麼徐靈蕓即便面對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也會老實地嫁過去,做一個賢惠的小妻子,為對方生兒育,安安分分地過完一輩子。
余雅晴跺跺腳,十分不解道:“難道你自己的心思就不管了,只聽著長輩的話去做,像個木偶一樣隨意被擺布?”
徐靈蕓搖頭,聽聞余雅晴的爹爹為了報恩,早早就把許了人。如今那家子雖是書香門第,卻漸漸敗落了,只怕心生不滿。
這事不好說,余大師是讀書人,許下的諾言必定要兌現。寧可點銀錢,也要讓余雅晴嫁過去生活,可是誰說那家子就真的不適合余雅晴?未婚夫的人品,余大師必定是考核過的,才會把捧在手心里的小兒嫁過去。因為補銀錢,那家子鐵定對余雅晴寬容友好。幾年來,余大師再扶持一下,誰說那未婚夫就不能平步青云?
有了這一層關系,那未婚夫必定是恩戴德,對余雅晴更是包容。在徐靈蕓看來,余雅晴從小被百般疼著,有些小任,也不夠穩重,不是當長媳婦的料子,更別提大家大戶里,只怕要被啃得渣子都不剩。倒不如去小戶人家,又是門戶清白,家規森嚴的,不會隨意納妾,隨意恣意揮霍,品良善,才能老老實實地過日子。
不過這些事,一個局外人,沒必要多談論,便含糊地反問道:“怎的就是隨意被人擺布的扯線木偶了?做爹娘的,哪個會真的把親生兒往火坑里推?兒過得不好,難道爹娘心里就好過了?”
余雅晴嘟嘟,沒吭聲。
徐靈蕓不想再繼續聊起婚事,畢竟這不是小姑娘能夠做主的:“我有些累了,余姑娘自便吧,我和春英都不能送你了。”
余雅倩連忙搖頭道:“不礙事,你先歇著吧。”
還不死心,又問:“你真是不見聶師兄?”
徐靈蕓懶得再開口,索閉上了眼。
見狀,余雅晴只得一臉懊惱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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