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雲,廣瀨藩——
知了——!知了——!知了——!
蟬鳴的聲音和鳥聲混合在一起,彷彿在遙遠的彼方,又彷彿就在近,模糊而清晰。
一條蜿蜒的小徑盤旋在一片寬敞的平原上。
小徑的某個路口,坐落著一間簡樸的茶屋。
只見牧村、淺井、島田3人正整齊地坐在擺於該間茶屋外面的長凳上,手裡都各端著一杯涼水。
“這裡就是一刀齋的故鄉嗎……”淺井眺四周, “覺和薩藩沒啥兩樣呢……都是在夏天的時候,能熱得讓人恨不得層皮下來。”
說罷,淺井一口氣將碗中涼水一口氣飲盡。
“我還是第一次來出雲呢。”島田以手作扇,給自己扇風,“我聽說出雲蕎麥很有名,不知有沒有機會去嘗一嘗呢。”
“出雲蕎麥一般般啦。”一旁的牧村搭話,“我吃過一次,味道沒啥了不起的。但是出雲的酒倒可以去好好品嚐。”
“啊, 沒錢了……”淺井從懷裡掏出一個空的錢袋,“牧村,請我吃一串糯米糰子吧。”
“爲什麼你可以這麼理直氣壯地讓人請你吃東西啊……”牧村雖然上這麼吐槽,但還是默默掏出了自己的錢袋。
“島田,你要吃嗎?”
“好啊好啊。”
“間宮!源一大人!”牧村向正一起站在不遠的某棵大樹底下乘涼的二人高聲問道,“你們要吃糯米糰子嗎?”
間宮與源一雙雙搖頭。
見這二人搖頭後,牧村掏出買3份糯米糰子的錢,給自己、淺井、島田各買了一糯米糰子。
在牧村仨人於那啃著糰子時,站在不遠的樹下乘涼的間宮繼續與旁的源一閒聊。
“如何,源一大人?”間宮含笑問道, “最近有功再次進那種和天地相融的狀態嗎?”
“沒有。”源一輕笑了幾聲, 搖了搖頭,“不論我怎麼努力, 都沒法再回到那時的狀態。真憾啊……那種狀態, 應該就是所謂的可遇不可求吧。”
這段時間,緒方、源一他們常有聚在一起,討論“與天地相融”的這種神奇狀態。
間宮等人也託了緒方他們的討論的福, 得以知道了這世間原來還存在著這種奇特的境界。
“不過——一直沒法再次進那種神奇的狀態, 也算是好事。”源一咧開,開心地笑起來,“這說明——我還差得很遠,在劍道一途上,還有著很多我尚未見過的‘風景’。”
“我還需要多加修煉才行啊。”
雙手叉腰的源一,明明已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了,他的眼中卻仍然閃爍著不輸給任何年輕人的昂揚的鬥志之。
“也不知道我這個老頭子還能活多久呢。”
源一發出爽朗的笑。
“要是能活個一百多歲就好了。”
“這樣一來,就能多修煉一會劍了,哈哈哈哈哈。”
“我在活到64歲的時候,遇見了緒方君這個超越了我的劍士。”
“倘若我真能活到期頤之年……說不定還有機會能再看到些有趣的人或事呢。”
“比如……達到我和緒方君都未達之境界的劍士什麼的。”
“我覺得這個不太可能啦。”間宮莞爾一笑,“能夠超越您和緒方君的劍士……這種人不太可能出現吧?”
“間宮,這個世界可是很大的哦。”源一再次發出爽朗的大笑,“說不定就在幾年後,或是幾十年後,便會有能夠超越我和緒方君的劍士誕生於世。”
“屆時,只希我還能活著,並能有幸見那人一面啊。哈哈哈哈!”
“好了,都休息得差不多了吧?”
這時, 琳清冷的聲音向衆人刺來。
循聲去——琳領著阿築、初、柴田仨人, 緩步向間宮等人走來。
“該出發了。”琳道, “都快起來吧。”
“主公。”島田拍拍屁, 從長凳上站起,“我們要在出雲這兒待多久啊?”
“不會待很久。”琳應答,“畢竟——我們只是應緒方君的請求,在去長崎乘船前往琉球之前,順路來出雲這兒看看他許久未歸的故鄉而已。”
“緒方君和阿町小姐應該已經在前面等著我們了,都別磨蹭了,抓時間出發吧。”
間宮、源一等人紛紛站直起,往琳的後聚攏而來。
葫蘆屋一行人,還有阿築、初等人一起走在盛夏正午的裡,越走越遠。
源一突然站住,好像在對琳說些什麼。
只瞧見他擡手指了指剛纔的那間茶屋,似乎是在懇求琳讓他去打壺酒再走。
琳理也不理源一。
只向琳擺了擺手後,便大步流星地繼續沿著腳下的小徑向前走去。
源一面帶苦地連忙追上來。
笑聲在衆人的周縈繞。
衆人向著遙遠的彼方筆直進發,影一點一點地沉進在烈的照下變得模糊的地平線之中。
……
……
出雲,廣瀨藩,流屋——
“阿福!幫忙將那張桌子的碗筷收一下!”
“好!”阿福隨意地了下額頭的汗珠後,便邁著小碎步,奔到那張客人剛離開的餐桌旁,將上面的碗筷收走。
流屋今日的生意非常好。
還未到中午,便來了不的客人。
阿咲、阿福母倆的手腳也因此自剛纔起就沒停下來過,忙碌地連頭上的汗珠都常常顧不上去。
在阿福正一不茍地將餐桌上的碗筷收起,並掏出抹布拭著桌面時,眼角的餘陡然瞥到——在流屋的外面,似有一道……相當悉的影閃過。
“欸?”雙目因愕然而瞪圓的阿福,連忙停住桌子的雙手,扭頭向店外看去。
店外面……除了風與之外,再無它。
“是……我看錯了嗎……”阿福用力地眨了幾下眼睛,喃喃道。
“阿福!”母親阿咲的聲音再次傳來,“你在幹什麼?還不快把桌子收拾乾淨了!客人還在等著呢!”
“啊,好!”阿福連忙應和一聲,然後收攏心神,將注意力都放回到眼前的工作之上,抱著收拾好的碗筷,回到了後廚。
……
……
“這樣好嗎?”阿町向走在側面的緒方問道,“不進去看看那對母嗎?”
“不必啦。”緒方微微一笑,“看到們生活得很好,這就足夠了。”
頭戴笠沿深到能將他整張臉給蓋住的斗笠的緒方,依照著記憶,來到了石川劍館的館門前。
石川劍館的館門因石川兵馬外出尋找板垣等人的緣故而閉著。
緒方之所以前來此地,便是爲了能夠告訴石川兵馬:板垣已死……
因爲有提前預料到石川兵馬應該還沒回來,所以他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信封,裡面的信紙攥寫著他遇到並殺掉最終還是沒有選擇放下仇恨的板垣的大致始末。
在緒方將這個信封投進石川劍館的館門隙裡面後,自進廣瀨藩後,就一直用著好奇的目打量著緒方的這片故鄉的阿町,便問道:
“阿逸,你還有什麼想去的地方嗎?”
“……嗯,還有一……我必須得去的地方。”
說罷,緒方深吸了一口氣,領著阿町拐上一條……以前的他,走過不知多遍的悉小徑。
沿著這條小徑,一直走到盡頭後,一座劍館逐漸映緒方和阿町的眼簾。
榊原劍館。
看著館門所掛著的這副門匾,懷念、憾、懊惱……種種緒攀上了緒方的雙瞳。
自是知曉榊原劍館對緒方來說意味著什麼的阿町,看了眼緒方此時的神後,擡起左手包住緒方自剛纔起便攥起的右拳。
閉上雙目,連做了數個深呼吸後,張開右拳,反牽住阿町的左手,然後擡起左掌推開了沉重的大門。
館門之後……所有的景都與緒方記憶中的景象,別無二致。
緒方一面向館走去,一面像是要將眼中所見之景盡數刻腦中似的,細細端詳著周圍的一切。
沒一會兒,牽著手的夫妻倆便來到了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道場。
此前在大阪偶遇到石川兵馬時,石川兵馬有跟緒方說過:榊原劍館還在,並且一直被阿咲、阿福等人心照看著。
現在看來——果真不假。
和以往相比,道場唯一的不同……就只有沒了擺放到道場邊沿上的木刀,以及失去了應該在這裡面熱熱鬧鬧練劍的人而已。
看著被打掃得一塵不染的道場,一道道已經只能存在於緒方腦海中的聲音,在緒方的腦海中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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