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領一支南疆駐軍,佯攻山匪聚集的山頭。”
小安:“是!”“慢著,”顧昀道,“把他們的甲塗黑了,潑點墨就行,不用特別真,機靈點。”
這一手還是跟了然和尚學的,小安先是一愣,隨即立刻反應過來顧昀的意思,歡天喜地地跑了。
南疆三大匪首已經將自己的部下清點完畢,靜虛道人看著雀無聲的匪群,一瞬間竟也生出了千軍萬馬的豪來。
他沖天抱了一抱拳,高聲道:“各地駐軍兵鋼甲橫行,聲勢赫赫,玄鐵營如鬼天降,威震海外,大梁兵強如此,然而不過十來年矣,福建、江南水軍先後嘩變叛,為何?”“若非昏君當道,佞臣橫行,我等黔首何以飛蛾撲火,舍命而搏?今日你我兄弟被至絕境,家命如千鈞履薄冰,退讓唯有死路一條,非置之死地斷無生機可尋,可願與我歃為盟,共謀大業,有福同,有難同當!”眾山匪一輩子打家劫舍,認的字還不如自己手指頭多,頓時被靜虛道人抑揚頓挫地鼓得頭腦發熱,好像已經看見自己位列王侯將相了。
靜虛接過旁邊一個手下遞過來的酒杯,一口幹了,將杯子往地上一摔:“敗在此一舉!”眾山匪喝了壯膽酒,劈裡啪啦地摔了杯子,從四通八達的室中魚貫而行。
靜虛回頭看了一眼雅先生,這個神的番邦人曾是他替傅志誠私運紫流金時來自南洋的接頭人,在中原住了不知多年,城府極深。
雅先生聽了他一番搜腸刮肚的“犒軍辭”,臉上連一波也沒有,汽燈將他的法令紋拉長加深,他站在半明半暗的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擎著一個似是而非的諷刺微笑。
靜虛第一次從傅志誠那揩油收了一的紫流金,曾想通過雅先生倒手賣出去,換金銀,每天趴在上面睡,從那時雅先生就苦口婆心地勸他將這些紫流金留下,定期轉移到另一個更安全的地方,然後一點一點開始積攢兵甲。
當年雅先生就囑咐過他,所囤兵甲與錢財不能放在同一個地方。
這麼看來,這個深淺莫測的番邦人似乎早就料到了現如今這個局面。
多疑的山匪頭子靜虛心裡突然冒出了一個疑問,他想:“這個雅先生真的只是個走私紫流金的蛇頭麼?”就在這時,一個手下突然來報:“大哥,看見穿著黑甲的人往停鷹的那地方去了!”靜虛心裡剛發芽的疑一瞬間被狂喜淹沒了:“雅先生說的沒錯,他們果然上當了,啟用白虹箭,能將他們阻住一刻便多一刻!按計劃全軍加速行進!快!”此時,一行低調押送紫流金的車隊正悄無聲息地靠近西南輜重,進門,為首的漢子將鬥笠微微推起一點,出自己的臉給輜重衛隊長看:“是我。”
私運紫流金這種事,越人知道越好,因此靜虛那邊送紫流金的與傅志誠這邊接的,都是各自固定的心腹,輜重的衛隊長便是南疆駐軍中負責與山匪接頭的,傅志誠要求他每次接送紫流金的時候都絕不能聲張,一定要做到悄無聲息。
按照慣例,衛隊長當著手下人的面,沒有盤問一句,面如常地沖他們招招手,將他們放了進來,並且輕車路地帶著他們往紫流金倉庫走去,只是這天,衛隊長走了兩步,鬼使神差地多問了一句:“我記得前幾天你們剛送來一批,怎麼這麼快又一批?”押送紫流金的山匪整張臉藏在鬥笠之下,悶聲悶氣地說道:“這是大人和大哥的事,我怎麼會知道?”衛隊長不知怎麼的,有些心神不寧,一邊找鑰匙一邊說道:“不瞞你說,我家大人昨天調走一半多的人手跟他走了,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戴鬥笠的山匪地盯著他開倉庫的作,下意識地了角,暴地催促道:“都是跑的,我們也不清楚,快開門!”衛隊長擰鑰匙的手驟然一頓,皺著眉回過頭去:“我怎麼覺得你今天這麼……”他話音陡然定住了,因為看見一個山匪正在三步遠的地方拿著一個小弩指著他的咽。
衛隊長倒了一口涼氣,山匪們立刻就知道東窗事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為首的一擺手,小弩上的短箭登時毒蛇吐信似的鑽進了衛隊長的嚨,他預備著要高聲大喊而吸的一口氣終於再沒有機會吐出來了。
戴鬥笠的山匪驀地上前一步,用肩膀扛住衛隊長倒下來的軀,手去抓倉庫門上的鑰匙——他的心快要從口搏擊而出了,只要打開這道門,數萬南疆大軍,三千玄鐵鬼烏,全都被他扼住了嚨。
就在這時,他聽見耳畔一聲尖鳴,戴鬥笠的山匪一時沒能從極度興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卻看見邊的手下全都是一臉驚懼,他這才覺到自己胳膊不對勁——才握住要是的那只手被一從天而降的鐵箭貫穿,炸得跟胳膊只連著一寸的!斷了一半的手地著倉庫的鑰匙,既轉不,又擋在那。
山匪終於發出了一嗓子不似人聲的慘。
僅僅這麼片刻的耽擱,趕到的玄鷹已經紛紛而下,手持弓箭尚未收起的沈易直接落在了紫流金倉庫頂上,從懷中出玄鐵虎符,虎符下面吊著繩子,買一送一似的掛了大梁第一個擊鼓令。
他長玉立地站定,背後鷹甲黑翼如雲,對西南輜重中驚呆的南疆駐軍說道:“玄鐵虎符和擊鼓令都在,我奉安定侯之命接管西南輜重兵權,緝拿匪徒,輜重現在戒嚴,匪徒就地格殺!”三個南疆匪首還不知事有變,此時他們正兵分三路,帶著各自的手下從地下鑽出,拳掌地分頭往西南輜重行進。
就在這時,靜虛忽然聽見一陣清脆的金石之聲,好像是重從山上與石頭們磕磕著滾落下來,他下意識地抬頭。
一顆包在重甲中的人頭從山坡上滾了下來。
那重甲是他藏在紫流金押送車中,想要潛西南輜重的。
靜虛僵住了——只見漫山遍野的南疆駐軍,玄鐵黑甲若若現其間,麻麻地箭矢從山頭往下對準了他們,而靜虛的另一半隊伍甚至還在山下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