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得不承認,未足月的胎兒兇多吉,葉郎中直言,請太師夫人要有所準備。
“夫人,夫人初產且早產,又自年歲尚小。”接生婆來向大夫人稟告,說道,“要時刻,這保……”
不等接生婆說完,大夫人便嚴肅地下令:“產婦絕不可有閃失,其他的你們盡力就好。”
如此,一個時辰后,展敬忠父子才從宮里趕回來,并請旨帶來了三位太醫,七姜聽說那麼多人照顧一個,心里更加恐慌,以為自己要不行了。
展懷遷眼下不能在產房久留,并非展家有什麼規矩和避忌,而是未足月的早產,產婦與孩子都十分兇險,他在外一整天回來,上不干凈。
自然七姜不會馬上就生,展懷遷可以去沐浴更,可就怕他沐浴的時候七姜有什麼閃失,怕自己不能立刻來到邊。
在接生婆又一次催促后,展懷遷努力克制自己的慌張,對七姜說:“姜兒,我就在窗外,你疼了就喊我。”
七姜痛苦極了:“我要疼死了,我沒力氣喊你……”
“好,那、那我出去了。”
“懷遷。”
展懷遷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一聽七姜呼喚自己,迅速又回到了面前。
“等我生完了,送我回家,不能再等你有空閑,我出了月子就要回家去看我爹娘。”
“好,不等,過了四月你養好子,我們就出發。”
“若是生個兒,將來的婚事,只有自己能做主,哪怕皇帝家看中,也不要強迫,兒子、兒子也一樣。”
“我答應你,明日我就去求太子應許這件事。”
七姜才過氣,又一陣宮幾乎要了的命,臉慘白的人別過頭去,手指幾乎要將下的被褥抓破。
“姜兒,我出去了。”
“我再也不生了行嗎,懷遷,我們就這一個孩子好不好?”
在展懷遷大聲答應后,他被趕出了產房,那之后站在窗外,里頭好半天都沒有靜,慌得他在門前窗前來回地走,直到大夫人上前來,安他說:“產婦大喊大就把力氣用完了,姜兒在蓄力呢,你在外頭走來走去,里頭能聽見靜,更害怕了。”
展懷遷看著母親,又看了眼走向自己的父親,紅了眼睛道:“不養兒不知父母恩,娘,兒子讓您苦了。”
大夫人笑道:“這是你爹該說的話,將來你覺著姜兒會舍得讓的孩子因為苦而愧疚嗎,傻兒子,別慌。”
沒多久,蘇尚宮奉太子妃之命而來,很快,何世恒也帶著玉和母親趕到。
當瑜初從惜園與霍行深快馬加鞭趕至太師府,一路飛奔到觀瀾閣,還沒過氣,就聽見產房一聲凄厲的慘,所有人都嚇得怔住了。
展懷遷愣在門前,等他回過神要開門闖進去,嬰兒的啼哭傳來,那聲音洪亮的,全然不像是未足月的孩子。
而那之后,隔著門,映春卻哭著說:“夫人生了小公子,眼下尚未平安,不能進人探視。”
短暫的欣喜后,又一層愁云爬上每個人的眉梢,四夫人著急忙慌地趕回來,見一院子的人雀無聲,嚇得都了,何世恒和玉趕來攙扶,告訴緣故。
大夫人已冷靜下來,對眾人道:“留懷遷在這里就好,我們先散了吧,郡主,請移駕到別,容下人奉茶,蘇尚宮也請。”
霍行深見瑜初呆呆的,替向展夫人致謝后,才輕聲道:“七姜是有福之人,別怕。”
瑜初看向他,說道:“難怪太醫不贊我將來生孩子。”
霍行深溫和地說:“我也不贊同,我不愿經歷這樣的折磨,你已非嫡系皇,我更不是什麼東宮太子,我們要兒孫做什麼?”
瑜初聽來哭笑不得,輕輕一嘆后,打起神,隨眾人一起離開了。
天漸漸暗了,觀瀾閣里靜謐無聲,展懷遷在產房門外站如一尊雕塑,當夜幕降臨,終于,門開了。
太醫被門前的人嚇了一跳,鎮定后立刻告知:“展大人,夫人已無大礙,您可以探夫人,但小公子不足月,除了娘之外,旁人都不得靠近,您遠遠看一眼吧。”
展懷遷一一答應,下外套才進門,果然見屋子里辟出了一塊地方,隔著屏風和帳子,他還見不到孩子。
再往里走,七姜已經坐了起來,正捧著湯碗喝藥。
見二公子來了,張嬤嬤有眼地退了下去,七姜喝完藥放下碗,便見面前的人換了相公。
展懷遷接過碗,取過帕子為拭角,可手還沒離開,指間就被滴落了七姜的眼淚。
“姜兒……”
“嬤嬤說產婦不能哭,會壞眼睛,我不哭。”
展懷遷一面為妻子眼淚,一面自己也潤了眼眶,哽咽道:“姜兒,你太了不起了。”
七姜搭了幾下,冷靜下來,問:“你見過兒子了嗎?”
“太醫說不能靠近,要等孩子結實一些。”
“怪我沒保護好他。”
展懷遷用力搖頭:“不是,姜兒,是你把我們的孩子帶來人世,你是最了不起的母親。”
回想今日的苦,七姜覺得好像這麼說也行,就往相公懷里倒下,委屈道:“我真要疼死了,疼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可是接生婆說,我比估計的好生養,說得我都心了。”
展懷遷問:“心什麼?”
七姜抬起腦袋,臉上有了幸福的笑容:“我見過一眼兒子,紅通通的皺一團,好丑好丑,可是,他是我兒子啊,太不可思議了,我竟然生了個人。”
展懷遷終于笑了,含著淚狠狠親了七姜一口,說:“可我答應你了,我們只要這一個。”
七姜憨然笑道:“將來的事,將來再說吧,不過呢,聽說大嫂嫂生了個兒子時,我想著我生個姑娘,將來家里姑娘小子你追我跑的,多熱鬧。但生著生著,我就不想要姑娘了,因為將來也要這份苦,我舍不得,生兒子好。”
展懷遷嗔道:“怎麼兒媳婦就是外人了?”
七姜一愣,旋即笑起來,覺下不太舒服,才稍稍收斂,了口氣說:“你說的是,難道娘不疼我嗎,兒媳婦也是一樣的,哎呀,我將來也要有兒媳婦,我要做婆婆了。”
展懷遷在門外時,想了無數種見到七姜的場景,怎麼都不是此刻這番對話,他真的想要好好心疼妻子,可七姜卻每一個字都在逗他高興。
七姜說:“茵姐姐生個小郡主吧,將來我們兒子當駙馬。”
展懷遷不皺眉:“你忘了,駙馬可不是什麼好差事。”
“對對對,那就生個小太子,將來我再生個姑娘,去當太子妃。”
“你可是代我,兒婚事要他們自己做主,就算皇帝家看中了也不行?”
“我說的?”
七姜本想不起來自己在陣痛時說過什麼,漂亮的眼睛很是無辜地著相公。
“你說過,真說過,這就反悔了?”
“是啊,我怎麼就反悔了……”
笑聲傳出門外,并肩而來的展敬忠與何翊翎,緩緩停下了腳步。
看來已經沒什麼可擔心的,他們沒必要再進門,探孩子不急在今日,該是小夫妻好好互相安的時候。
“我們兒媳婦,實在招人喜歡。”
“太師大人又要表白你定親的功勞?”
展敬忠看著妻子,笑道:“我是突然慨,想著即便往后懷遷做了與我當年一樣的事,以七姜的,他們夫妻想來不至于……”
不等丈夫說完,何翊翎便悠悠含笑,輕輕地白了他一眼,轉往門外去,展敬忠立刻跟上來:“翎兒,我錯了。”
“太師大人說什麼呢?”
“翎兒,我真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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