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三班有一個部群。

幾乎每個班都會建部群，作用是防範老師，實現言論自由。大群裏各科老師都在，有些話不方便，如果到跟學生打一片的老師那還好，但像徐霞這種更年期婦，平日裏不茍言笑威嚴得很，一看就知道跟他們有嚴重代。

但是三班這個部群有點特殊。

不僅防範老師，他們還得防範兩位稱霸校園的特殊人。

[匿名A]：……聽賀朝把楊文遠給打了？

[匿名B]：我有朋友跟楊文遠一個班，是被打得特別嚴重，現在還在醫院裏躺著。

[匿名]；八班那個楊文遠？

部群消息一直在震，劉存浩看著“楊文遠”三個字，記憶裏那個曾經讓他嚇到肝的畫麵漸漸和這個名字重疊在一起。

“別打我……我錯了……”

賀朝抓著那人的頭發，輕聲：“我是不是警告過你，我他媽是不是警告過你。”

楊文遠跪在地上，他整個人特別瘦，臉上長滿了青春痘，看上去坑坑窪窪。廁所瓷磚地麵並不幹淨，還有幾攤水漬，他哭著：“你放過我吧。”

劉存浩賀朝去老師辦公室的時候，沈捷正好竄班過來玩，他自備了椅子，坐在賀朝邊上，毫沒有一點‘其他班同學’的自覺：“那個，靠窗的，麻煩拉一下窗簾唄。”

賀朝：“你使喚誰呢，自己拉去。”

沈捷起把窗簾拉上，又坐回去。他下節課是育課，閑得不行，見賀朝手裏一直捧著手機就沒放下來過，好奇道：“朝哥，你玩什麽呢？”

賀朝沒理他，湊到謝俞邊，給他看手機屏幕：“高手，再幫我參謀參謀？”

謝俞送了他兩個字：“滾蛋。”

“……”

沈捷好奇得不行：“給我看看啊，我來，我幫你參謀。”

“滾蛋，”賀朝,“你回自己班級涼快去。”

沈捷堅持不懈，終於瞄到一眼。紅的界麵，一個長發飄飄的卡通穿著套白站在櫃邊上眨著眼睛。

沈捷驚了，語無倫次：“這……這莫非是那個……那個……”

“那個無數中學生癡迷的換裝遊戲。”謝俞平靜地。

賀朝玩了一整節課，謝俞也被他擾了一節課。

賀朝每次自信滿滿地搭配完服裝，出來的分數都不盡人意，一個關卡試了好多次，最後往謝俞麵前扔：“同桌，幫個忙？”

搭服跟打牌一樣，可能都需要一點運氣，謝俞實在被他煩得不行，隨手點了幾件：“你是不是弱智……這種遊戲？ID乖乖？戲很深啊。”

謝俞隨手點完，出來得分意外地高。

“高手，”賀朝真心實意讚，“這怎麽看怎麽醜的一套服，得分居然可以這麽高。”

沈捷覺得世界一陣恍惚，寧願相信是自己的品味發生了什麽問題：“啊？這遊戲……好玩嗎？有什麽它的獨到之？”

賀朝正仔仔細細琢磨下一套服該怎麽搭，沒功夫理他。

謝俞三兩下抄完課後作業，合上書本：“獨到之？特別弱智。”

劉存浩直接從後門進的教室，他站在賀朝麵前：“去一趟老師辦公室，徐老師找。”

賀朝隨便應了一聲，沒把它當什麽事，隔了一會兒抬起頭，發現劉存浩還站在他跟前沒走：“……你還有什麽事兒嗎？”

劉存浩似乎是一句話憋了很久，最後他才鼓起勇氣：“你不要以為你可以為所為，楊文遠被你打這樣……”

沈捷聽到這裏，連忙打斷：“等等。楊文遠？什麽？”

課間十分鍾，班裏吵得很，沒人注意到他們這個角落裏正在什麽。

賀朝卻是聽懂了，他斂了笑，收起手機，若有所思道：“啊，這樣。”

沈捷：“……哪樣？”

謝俞置事外，沒有任何反應。

劉存浩其實很害怕，但是他腦子一熱——他曾經一度很自責，看到同學被欺淩的時候沒有上去阻止，第一反應就是扭頭就跑，現在新仇舊恨加在一塊兒，有點激。

況且現在賀朝臉都冷下來了，劉存浩生怕自己真的惹到他。

不過賀朝也隻是把手機扔給謝俞：“幫個忙，再幫我打兩關，我今得超過前麵好友列表裏那個甜布丁。”

謝俞拿著手機，還沒來得及拒絕，賀朝已經出去了。

上課鈴正好響起來。

沈捷拖著椅子往外走，走之前困地碎碎念著：“……什麽打人啊，朝哥什麽時候打楊文遠了？沒打啊，我失憶了嗎。”

這一去，賀朝一都沒回來上課。

第二再來的時候，人跟沒事人一樣。

有老師沒忍住，問徐霞：“徐老師，你們班賀朝那個事，怎麽樣了？理好了嗎？”

徐霞氣不打一來：“他死不承認，能拿他怎麽辦？”

賀朝被過去之後，全程麵不改，還跟檢察似地問楊文遠要醫院驗傷報告，讓他清楚自己每一個傷是被怎麽打的。

楊文遠那孩子被嚇得話都不會。

徐霞覺得這件事用不著調查，有腦子的人一看就知道怎麽回事，讓賀朝主認錯，道個歉寫個檢討，分一下就完事了。

賀朝愣是不願意，他雖然臉上笑著，語氣冷得不行：“道什麽歉。楊三好，你這瓷得很練啊，上下皮子一就我打你。”

徐霞回憶不下去了，擺擺手：“不他了，得我口疼。”

“超過甜布丁沒有？”賀朝掐著點，踏著上課鈴從後門走進來，站在謝俞旁邊，曲起一手指，彎腰側過去敲了敲謝俞的桌麵，“喂。”

早自習從來都是用來補覺的，謝俞被他敲得頭疼：“超個屁，自己玩去。”

賀朝坐下來，又問：“那我手機呢？”

謝俞在桌肚裏了兩下，到了扔過去。

賀朝單手接過，打開發現已經沒電了。

昨賀朝和楊文遠的事在年級裏鬧得沸沸揚揚，流言四起。

早就聽這兩個校霸惹事，但那基本上都是跟校外的人起矛盾，沒發生在邊，還能當傳茶餘飯後談論談論，歎幾聲“牛”。

但現在賀朝整了這樣一出，打的還是一個年級公認的好學生。

[匿名A]：他今來上課了……哇在跟謝俞話。

[匿名A]：還是謝俞啊，無所畏懼。可怕，我都不敢彈。

[匿名B]：楊文遠今出院，沈捷揪著他領在班裏罵他不要臉……難道真的有什麽？

[匿名]：能有什麽啊，惱怒了唄，沈捷也不是什麽好學生。

謝俞睡了一節早自習。

賀朝不知道問誰借了充電寶，坐在邊上低頭玩手機。

早自習過後第一節課是徐霞的課，徐霞剛進教室，就指著賀朝：“你給我出去上課，站門口，別在教室裏。”

班裏人看到徐霞這個態度，對“打人事件”的猜測越來越肯定。

八九不離十，這人肯定是打了。

賀朝也無所謂，二話不，直接帶著手機和充電寶往外走。

謝俞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全校統一的校服，賀朝還真能穿出一種好學生的架勢，腰桿拔、服幹幹淨淨、也不像別人那樣作妖，把拉鏈拉得特別低，隻是手裏拽著的手機還有長長的充電線暴了他的本。

賀朝不知道是不是到有人看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回了頭。

謝俞還沒來得及把頭轉回去，就聽徐霞站在臺上：“謝俞，你那麽舍不得你同桌？”

無辜躺槍的謝俞：“……”？

“那麽舍不得他，你也出去，跟他一起站。”徐霞又，“出去。”

高二三班班級門口，上午第一節課就站了兩個人。

“夠意思啊，”賀朝卡了個死角，一邊衝電一邊抓著手機玩換裝遊戲，低著頭，“舍不得我？”

謝俞站在他邊上，實在是不知道什麽，回應他一個意味深長的單音節詞：“嗬。”

賀朝：“……”

謝俞就是不太想去看徐霞那個樣子，埋怨恨不得都寫在臉上。

從返校那他就覺出來了，這位班主任明顯對他們有見，賀朝這事先不論到底是怎麽回事、誰對誰錯，已經通過這事，捎帶著看不上謝俞這個還沒炸的危險品，覺得反正這兩個都是一類人。

況且看著徐霞不停衝他們翻白眼，他都怕這眼睛別翻出什麽問題。

“高手，你看看，是這條格子好看，還是那件的？”賀朝對換裝遊戲簡直可以是堅持不懈到了一種人的地步，“或者換件服？”

謝俞看著他玩了半，多總結出一點稱不上規律的規律：“選醜的。”

賀朝問：“你認真的嗎？”

謝俞：“我覺得你的審如果反著來玩這個遊戲，可能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明顯就是一句損話，賀朝還真的聽進去了，他思考了一會兒：“我，我覺得你這個思路很不錯。”

“……”

“你很有想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