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燈亮，貨架整整齊齊，地板潔如鏡。這裏的每個角落，給人的覺都是素雅潔淨的。

木寒夏站在人裏，購籃裏放著袋荔枝。新上市的小核荔枝，才賣9。9元一斤，完全平了樂雅的促銷價。木寒夏決定買袋嚐嚐。

不過，現在看著永正一派繁榮，心有點複雜。想起那晚救了滿傷痕的林莫臣，再想想當家一樣的樂雅，怎麽有種當了東郭先生的覺呢？

四轉了轉，本想差不多要回家了，到了排角落的貨架，不經意間卻瞥見前邊的牆上，開了一扇門。門口寫著“顧客止步”四個字。

木寒夏慢慢踱過去。一眼去，裏麵天花板很高，立著很多貨架，還堆滿了各種商品。正是一庫房所在。裏邊還有人在走。

木寒夏腦子裏倏地冒出個念頭：要是被看到林莫臣有什麽大額庫存，不就知道他下一步要攻擊哪兒嗎？不過也隻是想想而已，可不敢往裏闖。

看了一會兒，正想離開，卻看見裏頭的兩個工作人員，都出來了。其中一個手裏還拿著電話：“好的，我們馬上過來。”

他們走遠了。

附近沒什麽人。木寒夏原地站了一會兒，確定倉庫裏一點靜都沒有了。把購籃往地上一放，做出一副懵懂不識路的表，晃晃晃，就晃進了倉庫裏。

大功告。抑著有些激和張的心跳，快步輕盈地往裏走。倉庫裏燈有些暗，水泥地麵也是灰暗的。外頭的聲音隔得有些遠，木寒夏轉了一圈，已經走到倉庫最深，沒看出什麽所以然來。

看來林莫臣沒把重點庫存放在這個倉庫裏。轉剛想撤退，突然聽到“哐當”一聲響，門口的卷閘門降下了！

木寒夏都傻眼了，連忙跑過去，手拍門：“開門開門！還有人在裏頭！”

拍了半天，沒靜！

掏出手機，打給誰？都不行。不管誰來救，都得驚永正這邊工作人員。到時候知道是樂雅的人，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思忖了半天，放下手機，著封閉得嚴嚴實實的卷閘門，沮喪地坐了下來。

等吧。等有人開門，再溜出去。最多明天早上，庫房門肯定要開。

過了大概一個小時，到了超市結業時間，外頭一點聲響都沒有了。木寒夏的手機也沒電了，徹底斷了求救的念頭。把臉埋在臂彎裏，打算睡一覺。可是這裏又有點冷，迷迷糊糊瑟瑟抱間，忽然一個激靈，聽到後約有腳步聲。

此時燈昏暗，周圍一片死一般的沉寂。這腳步聲的響起，無異於空回聲。木寒夏被嚇得全一抖，寒意遍生，一時間竟不敢往後看。

那腳步聲低沉、輕盈、不急不緩，木寒夏冷靜了一下，轉過頭來。

兩排貨架間，一個高挑清瘦的男人走了過來。

林莫臣。

沒有係扣的西裝，隨意的襯，在兜裏的手，暗沉清斂的眼。

帶著幾分玩味看著。

木寒夏忽然明白過來。是這家夥把鎖在倉庫裏的！

兩人隔著幾步遠，站了幾秒鍾。

林莫臣的嗓音清淡拘禮：“木寒夏小姐，在這裏玩得還愉快嗎？”

木寒夏心裏罵了句“詐”！臉上卻笑了，說：“好的啊，這裏好多東西可以看，我都樂不思蜀了。林先生你來幹什麽？是來關懷我的嗎？放心，我在這裏呆得可好呢，涼快、寬敞、舒坦，不是特別黑，也不是特別悶，還可以打地鋪，我覺得還算愉快。”

林莫臣眼睛裏掠過笑意，看一眼，然後轉：“走吧。”

這是要放出去了？

木寒夏著他的背影，淡淡開口：“喂，道歉。”

林莫臣腳步一頓。

木寒夏：“你把我關在這裏一個多小時。還不道歉？”

他轉頭看著，笑了笑：“我想做的事，為什麽要道歉？”

木寒夏瞪著他，毫不客氣毫不怯懦地瞪著他，就像是要用眼神瞪死他。林莫臣當然完全收到了這個信號。

然後他一抬手，就把木寒夏的肩扣在了後的貨架上。

木寒夏倏地睜大眼，愣住了。他也低頭看著。

在這一方狹小的空間裏，燈從兩人頭頂傾斜下來，彼此的臉都染著朦朧的。周圍很靜，靜得隻有木寒夏自己的心跳聲。突然聞到背後貨架上，香皂和紙巾的清淡氣息。眼前，是他高而瘦的廓，年輕男人的臉，靠得這樣近。那雙眼，卻像水中冰涼的石，凝視著。

“我對你已經夠手了。”他說，“否則你現在，已經被送進警察局了。”

木寒夏的心怦怦跳著，臉也被他盯得有點發燙。一把推開他。

他轉就走。

木寒夏跟著他。

這才注意到，遠遠的牆角，不知何時開了扇小門。之前也看到了這扇門，但是鎖死了。看來林莫臣是從這裏進來的。

兩人又走了幾步，忽然聽到門外約傳來說笑聲。木寒夏一愣，林莫臣腳步也是一停。一下子撞在他的後背上，連忙後退一步，站穩了。

結果就聽到“嘭”一聲，那小門被人從外麵關上了！“哢嚓”一聲，還落了鎖。

“滋滋——”極輕的電流聲從頭頂傳來，燈瞬間熄滅。

木寒夏呆住了，林莫臣也站著沒。倉庫裏隻剩下牆腳微弱的應急燈亮著，什麽都變得影影綽綽。

“你還不打電話，人來開門？”木寒夏說。

林莫臣在黑暗中靜了幾秒，答：“沒帶手機。”

“我去……及時雨啊你是。”木寒夏低聲念叨著，“那你現在去敲門，用力敲！讓人來救我們。這可是你家超市。”

誰知他淡淡答：“不去。”

“為什麽？！”

“被手下的人看到，我大晚上和樂雅的員工呆在倉庫裏。將來我還怎麽帶領他們，對樂雅趕盡殺絕？”

木寒夏無言以對。

估著門外的工人，也已經走遠不回來了。今晚的心飽經折磨，最後還是得在這幽暗倉庫裏過夜，心中卒鬱簡直難以形容。但是看到始作俑者林莫臣跟自己落到同樣下場，心又莫名的酸爽。

“現在怎麽辦？”問。

然後就看到林莫臣彎下腰，居然紆尊降貴地坐在了地上：“等。”

木寒夏默了片刻，後退幾步，也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漫漫長夜。

起初，兩個人都沒說話。周圍很靜，隻有服布料發生的聲響。木寒夏抱著膝蓋，不時瞄他。他看起來倒是淡定得很，長支著，手搭在膝蓋上，看不清臉，不知道在想什麽。

“喂。”木寒夏開口，“你是不是很喜歡在商場上，算計別人？”

他沒理。

木寒夏又說：“你把樂雅打得這麽狠，就不怕我們破釜沉舟反撲嗎？”

“撲啊。”他淡道。

木寒夏一滯，轉過頭去，不想再跟這個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卻聽到他問：“嗎？”

木寒夏沒好氣地答：“！”

“就老實點。”他說。木寒夏抬起頭，看到他起，走到了貨架後。過了一會兒，手裏似乎拿了什麽東西回來。

“難吃的巧克力派和火腸。”他把它們丟過來，木寒夏接了個滿懷，心裏忽然有點好笑：他就這麽吐槽自己超市賣的東西？

他這種有錢人看不上的食，對於了一晚上的木寒夏，卻是難得的味。很快吃了個幹淨，過了一會兒，他又不知道從哪裏拿了礦泉水過來，遞了一瓶給。

木寒夏的嚨幹好久了，終於喝到清涼的水，心頭微微一暖。

——

夜越來越深，空氣仿佛也變得更涼了。

木寒夏倚在貨架下，犯困。隻是這地底的倉庫，實在是冷。蜷一團，抱著膝蓋，冷得沒辦法睡。

林莫臣也雙手環坐著。

“你冷不冷？”問，嗓音終於有點弱弱的了。

他在黑暗中似乎笑了笑，然後起，又走向貨架後。木寒夏聽到他腳步不急不徐地，在幾排貨架間尋找。過了一會兒，居然跟變戲法似的，手裏拿著個枕頭，還有一條床單。

木寒夏口而出：“你是小叮當嗎？”

“我是讓你的老板做噩夢的人。怎麽，忘了？”

木寒夏……不跟他計較！眼地看著他把枕頭和被單都丟在地上，問：“還有嗎？”

他重新坐下，又將床單舒舒服服搭在上，這才答：“隻找到這一條，是殘次品。永正的床上用品，早就賣空了。”

木寒夏啞口無言。

過了一會兒，他說：“冷就過來。”然後閉上眼睛，看樣子是打算睡了。

木寒夏原地糾結了一會兒，吸了吸已經塞住的鼻子，起走到了他邊上。好在床單夠大，掀起一角，隔著半米的距離，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