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皺眉:“就算有了誥命,也是單獨安葬。哪有侍妾祖墳的?佟國綱的原配臉面往哪擱!”
法海的腦袋垂得更低了。
明珠見狀,訓斥道:“你娘真的以此事你?這事你可不能糊涂。若你開這個口,鄂倫岱定不會同意。佟家就剩下你們三兄弟,若因此事起了間隙,佟家豈不是更加艱難?聽我的,好好勸勸你娘,這后哀榮的事,又不止葬祖墳一項。你好好當個大,封個爵,到時候給你娘討個誥命夫人,把墓修得大大的,甚至可以給你娘單獨修個寺廟供奉,這不仍舊很風?”
覺羅 氏也勸說道:“將來讓你娘和你一起合葬,在地下也能陪著你,以天倫之樂。這不比去追隨佟國綱,繼續伺候人強?”
法海拭了一下眼淚,道:“我也不想和大哥、三弟起間隙。只是娘說這輩子唯一的心愿就是葬祖墳,揚眉吐氣,我……”
明珠和覺羅氏對視一眼,眼神都很無奈。
這就很麻煩了。
“拖著吧,拖著一步是一步。”明珠道,“或者你先應下說會努力,到時候給你娘捐個寺廟,立個功德碑,也算盡力了。人要學會變通。”
法海傻眼。這意思難道是……先騙著?
單純小子法海暈乎乎地離開納蘭府。
明珠對覺羅氏道:“你說這小子能變通嗎?”
覺羅氏搖頭:“佟家的人子都很倔強,恐怕很難。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就算他在此事上與鄂倫岱惡,今后老死不相往來,但將來在朝堂上遇上什麼事,他們肯定還是會默契地互幫互助。畢竟是親兄弟,打斷骨頭連著筋呢。”
明珠道:“說別人家我信,說佟家……”
明珠搖搖頭。佟國維前車之鑒在那呢。
法海是他兒子唯一的室弟子。若法海和鄂倫岱惡,他兒子肯定也不好做。明珠想了想,找索額圖商量,有沒有什麼辦法解決此事。
索額圖翻白眼:“這事簡單。給我。”
明珠鄙視道:“簡單?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法子。”
索額圖冷哼:“走著瞧!”
幾日后,康熙正和胤礽一起批改折子的時候,看到一大堆彈劾鄂倫岱和法海兄弟鬩墻的折子。
父子倆傻眼。鄂倫岱離那麼遠,怎麼還能和法海兄弟鬩墻?
康熙:“走,去看熱鬧?”
胤礽丟掉折子:“好啊!”
于是父子倆推開政務,悄悄喬裝打扮,出宮去打探消息。
雖然他們能直接找來侍衛詢問,但哪有自己出去打探消息有意思?
經過一番打探,原來法海想要讓母親祖墳,鄂倫岱堅決不同意,兩兄弟決裂,法海要離開佟家,另立一宗。
法海還說,嫡妻算個屁,覺羅氏算個屁,我進士的母親難道不能把這些全掀了?
康熙和胤礽滿頭問號。
康熙問道:“保,你說這是法海能做的事嗎?”
胤礽猶豫。他真不確定,因為法海在原本歷史中確實因此事和鄂倫岱惡。
不過那時候法海已經了十四阿哥的師傅,自認為是皇子師,才有這個底氣。現在法海不至于這麼莽吧?
胤礽道:“我們去問問?”
康熙想起佟府,眉頭皺了一會兒,還是道:“好。”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過佟府了。
父子倆駕臨佟府,法海和夸岱都嚇到了。
這謠言居然還驚皇上和太子了?法海的進士之位不會沒了吧?
法海都哭出來了:“臣、臣沒有啊,臣沒做過這事,沒說過這話!”
夸岱也為二哥說好話:“二哥他娘確實有這個想法,但二哥沒同意,一直為此事痛苦著,不敢讓大哥知道。”
康熙樂了:“但現在京中都傳遍了,你小子要因為孝道而分宗。那分不分啊?要分的話,朕給你做主分了。”
胤礽無語。他還以為康熙會勸幾句,哪知道康熙居然來拱火。
胤礽道:“既然你娘想葬祖墳,肯定是不愿意你分宗的。現在已經知道了寧愿離開佟家,也要滿足心愿的孝心,估計就不會鬧你了。此事就暫時不去理睬,等它自然平息吧。”
夸岱點頭:“姨娘確實已經抱著二哥哭,說不愿意離開佟家,不讓二哥分宗。”
夸岱對此事其實也膈應,一度有些不想理睬這個二哥。
但看二哥這麼痛苦,這件事又確實是別人誣陷,夸岱對兄弟都很心,便也氣不起來了,一直想著怎麼幫法海洗誣陷。
夸岱作為直親王伴讀,現在已經是宮中二等侍衛,人脈很廣。他卻怎麼也查不出,究竟是誰在污蔑他二哥。
最終,他只能將其歸結于是想要佟家倒霉的政敵。
得知前因后果之后,康熙心滿意足地離開。
回宮的路上,康熙問道:“保,你說這事是誰在搗鬼?”
胤礽道:“此事看似是彈劾鄂倫岱和法海,其實是以釜底薪之勢,解除了鄂倫岱和法海后顧之憂,暴地磨平了兩人之間的間隙。以兒子看來,或許是一關心佟家之人。”
康熙點頭:“這手段很悉啊。你想到了誰?”
  ;胤礽道:“汗阿瑪呢?”
康熙笑道:“你把你懷疑的人寫在紙上,我們爺倆換。”
胤礽和康熙寫完紙條,換一看,胤礽寫的是“明珠”,康熙寫的卻是“明珠、索額圖”。
胤礽疑:“明珠關心法海很正常,叔外祖父怎麼也參與了?”
康熙道:“那些彈劾的人中有索額圖的人。這兩個老家伙不互斗之后,找什麼樂子都喜歡一起來。或許是明珠找到索額圖,兩人就一起手了。”
胤礽更傻了:“他們倆什麼時候關系這麼好了?”
康熙哈哈大笑:“從一同當反太子黨臥底開始吧?”
笑完之后,康熙又嘆氣:“其實啊,當初他倆關系就是這麼好。除鰲拜的時候,朕都是和他倆一起商量。他倆啊,是朕的玩伴,也是朕的左臂右膀。只是后來……”
康熙嘆完氣,又笑著搖搖頭:“他們倆斗了一輩子,到老了,又朋友了。很好啊。”
自從老一輩的大臣們一個接一個的去世,康熙到寂寥的同時,對曾經的老臣們越來越心。
索額圖和明珠經過了一系列波折,最終仍舊再次為他的左臂右膀,鼎力支持他的一切改革,康熙對這兩人的也就越發親近了。
胤礽扶額:“朋友?可千萬別讓明珠和索額圖聽到汗阿瑪這麼評價他們的關系,他倆會吐出來吧?”
康熙笑得差點嗆著。
已經結束的安南戰場上,鄂倫岱得知了京中的事,眉頭皺:“分宗?法海要和我分宗?!”
胤禔探頭看了一眼:“假的。估計是明珠搞的事。他想釜底薪,嚇唬法海他娘,讓法海他娘不再為這事煩法海。”
鄂倫岱道:“明珠?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胤禔道:“你傻啊?法海是容若的弟子,你是容若的朋友。法海和你鬧起來,容若多難做?明珠那麼溺容若,誰讓容若為難,他就解決誰。”
胤禔停頓了一下,補充道:“除了他自己。”
鄂倫岱失笑。
好一個除了明珠他自己。確實,之前容若那家伙愁得差點死掉,可不是因為什麼,就是因為明珠的野心啊。
容若那麼聰明,一眼就看出了明珠的野心和未來納蘭家可能敗落的后果。作為臣子,他不想對一直非常看重他的康熙不忠;作為兒子,他又不能不孝,不想和明珠作對。
這可不就郁結于心,差點把自己愁死了?
“這事就算了結了?那人不鬧了?”鄂倫岱道。
胤禔道:“還鬧什麼?法海不是已經為鬧過一場,要和你斷絕兄弟關系,帶著分宗了嗎?法海這麼孝順的兒子,還有什麼不滿?”
鄂倫岱大笑:“是是是,法海都要為他分宗了,真孝順。看在法海這麼孝順的份上,我也不計較了。除了祖墳一事我絕對不會對不起我娘,其他的,等死后,我奏請皇上給追封個誥命,算是對得起法海了。”
胤禔道:“他娘的誥命,他自己掙,麻煩你干什麼?你又不是他娘生他娘養的,倒是你現在養他們全家。”
鄂倫岱了鼻子,沒說話。
佟國綱去世,佟國維一家離散,現在他就這麼倆親人,說不管肯定是不可能的。當了一家之主,鄂倫岱的心態和以前已經有很大不同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安南這邊打掃戰場的事就你來做,我看那后黎王朝也沒什麼大用,和永樂帝時一樣,廢藩立省好了,我去和汗阿瑪說。”胤禔道,“你幫我照顧一下王妃,我要去歐洲一趟。”
鄂倫岱疑:“歐洲?直親王,您去歐洲干什麼?”
胤禔道:“你別管本王的事,做好你自己的事就夠了。”
鄂倫岱道:“但是您擅自離藩,怎麼向皇上代?”
胤禔白了鄂倫岱一眼:“本王要什麼代?本王已經和汗阿瑪說了,才不會乖乖待在藩國。汗阿瑪已經給了爺便宜行事的旨意。”
鄂倫岱笑道:“有旨意,我就不勸了。王妃和我家格格住一起,肯定無事。待直親王回來,說不定已經有一個大胖小子了。”
胤禔道:“我走不了那麼久,只是去轉一圈,很快就回來。”
按照保的預言,歐洲大寒災應該初步顯示出后果了。
如此重要的事,胤禔要親自去看一看,待確定歐洲有糧食危機的時候,就可以以救世主的份降臨歐洲,給大清刷聲了。
出使的理由胤禔很充足。現在他是藩王,掌管保清海峽商道,怎麼能不和以前在歐洲的朋友們打聲招呼,給大家一點優惠呢?
想起“保清海峽”這個名字,胤禔臉有點黑。
他汗阿瑪為海峽換了這個名字,絕對腦殼有什麼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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