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景惠帝在前廳的事,宣王府的丫鬟也是聽到了的。江妙邊的許嬤嬤當即便紅了眼,想著王妃這般年輕,同王爺親兩年未到,這夫妻倆又如此恩,怎麽老竟這般狠心!
眼下瞧著王妃抱著世子回屋,如平常般唱著謠哄世子睡,竟是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
王妃不信,這是人之常。畢竟誰也接不了,好端端的人,就這麽沒了。
可這事是皇上皇後親自來的消息,豈能作假?
許嬤嬤正是擔憂不已,便聽得外麵的丫鬟皇後沒走,如今正過來了,當即便迎了上去,朝著皇後行了禮。
霍璿知道許嬤嬤是江妙邊最伺候的人,看見,才聲問道:“妙妙呢?”
許嬤嬤知道皇後是來安王妃的,可王爺這回出事,算是替皇上死的,一時對這位皇後,也有些怨氣。隻是皇後同家王妃在閨閣之中便是好友,目下也是真心來安的,態度也就恭敬了些,道:“正在裏頭哄世子睡覺……皇後娘娘,王妃……”許嬤嬤是看著江妙從繈褓之中長到如今這般的亭亭玉立嫁人生子的,對也是打從心底裏疼的,如今年紀輕輕的,就了寡婦,難免心疼。
許嬤嬤胡了眼淚,道,“皇後進去勸勸吧。”
霍璿應下,緩步走了進去。
見江妙就這般哄著懷裏的白胖兒子,可那世子卻是神的很,睜著烏溜溜的眼兒,窩在娘親的懷裏,半分睡意都沒有。
至於這閨房,倒是布置得極為溫馨……想來都是依著江妙的喜好來的。知曉宣王待這位王妃有多好,那熱乎勁兒,簡直要將自己的心掏出來給了。自打二人親之後,宣王並沒給妻子安排別的院子,而是同妻子住在一塊兒,過著平凡夫妻的日子……即便是在岷州,這夫妻倆的日子,過得也比往常更恩自在些。
這樣恩的二人……
霍璿過去,自江妙旁落座,見神淡淡,眉宇間沒有半分哀愁,隻溫的哄著兒子,仿佛是再尋常不過的夜晚。霍璿開口道:“妙妙,咱們許久沒有這麽安安靜靜的坐在一起了,就讓我陪你幾日,就像從前那樣,好不好?”
許久,江妙才抬起眼,看著麵前的霍璿,認真道:“璿姐姐,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麽。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麽傻事的。我方才不信,是真的不信。你也知道陸琉的本事的,而他答應我的事,一定會做到的。璿姐姐,宮裏那麽多事,太子殿下和皇上和需要你,你回去吧……”低頭看了一眼終於被哄得睡著的乖兒子,彎笑笑道,“我有澈兒就夠了。別人什麽,我統統都不會信的。陸琉他會回來的。”
見臉滿是堅定,霍璿心歎一聲,也不知該如何安了。
霍璿是皇後,江妙自然沒讓留在宣王府。而且已經太晚了,霍璿也不想打擾江妙休息,隻吩咐了許嬤嬤,若是王妃有什麽靜,務必要告知。
江妙固然堅信陸琉沒有出事,可心裏難免被影響了,晚上和兒子一道上榻睡覺的時候,隻睜著眼看著兒子的臉,想象那張放大版的俊。
江妙捉著兒子呼呼的胖手,湊到邊親了親。
陸琉,我有些害怕。你快些回來,好不好?
·
陸琉出事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城,這鎮國公府自然也是收到了消息。喬氏聽到後,差點暈倒,當即同江正懋領著兒子兒媳,一大幫人就這麽浩浩的來了宣王府。
是鎮國公府的人,宣王府的下人們,自然一個個都畢恭畢敬的,將一行人引到了玉磐院。
待喬氏進屋之後,看到閨如往常一般——那憨態可掬的外孫拿著布老虎在羅漢床上玩,閨便僅僅坐在床邊,正低頭做著袍子。瞧著袍子的款式和大,就知道是做給婿的。
若是往常,自然是一副令喬氏安心的賢妻良母模樣。
可如今看到這般場景,喬氏的眼圈忍不住紅了紅。
江妙抬眼,看著喬氏,倒是笑了笑,喊道:“娘。”又看著喬氏後的爹爹,三個哥哥和兩個嫂嫂,除卻正在做月子不能出門的三嫂梁青萱,這人竟都過來了。
喬氏過去,一把握住閨的手,道:“妙妙,婿的事……”
江妙垂了垂眼,道:“娘,這等荒謬之事,兒怎麽能同爹娘呢。娘放心,陸琉很快就會回來了。”笑盈盈拉著喬氏一道坐下,又朝著其餘一大幫人,道,“爹爹,哥哥嫂嫂們,站著做什麽,都坐下吧。”
而後又吩咐寶巾和墨琴泡茶去。
江妙放下手頭的活兒,將努力在羅漢床上爬的胖兒子抱了起來,衝著喬氏道:“娘,你可知道,澈兒會開口人了。”江妙的臉上滿是當娘親的自豪,喃喃道,“沒了澈兒之前,兒不知娘養兒的時候有多辛苦,這些事,自個兒經曆過之後,才會真真切切的了解。”
家夥見著外祖母,也是極開心的,拍著手興的嚷嚷了幾聲。隻是家夥原是很喜歡喬氏抱的,今兒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隻一個勁兒的賴在江妙的懷裏,誰也不想抱。
江妙見狀便道:“澈兒越發黏著我了。”
喬氏看著閨這般的狀況,也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隻道是閨一時不了這麽大的打擊,所以還沒接。
隻是——
若是幾日後,婿被送回宣王府,那時候,這閨,便是不接,也得接了。
喬氏是個疼閨的,這從到大,都沒讓閨吃過什麽苦,這種事,即便是都難以想象,何況未滿十六歲的閨。
如今閨舉止如常,可喬氏卻是不放心,決定留下來陪閨,私下代了長媳宋鸞,讓暫時理府中中饋一時。畢竟鎮國公府不能。而這年關將至,府中事忙,是決計不能沒有主人的。其他人,喬氏也都讓他們回去了。隻是二兒媳同閨的最好,什麽都不肯走。喬氏沒法子,便同二兒媳薛今月一道留下來,陪著閨共同麵對接下來的事。
可喬氏擔心二兒媳的子,閨還沒什麽,若是先哭哭啼啼,那可就不好了。
隻是薛今月素來沒法藏自己的緒,待聽到宣王妹夫中了毒箭亡,更是氣得牙道:“那皇上不是同妹夫的關係很好嘛?這種事,怎麽就偏偏讓他去了?明知道兇多吉,他自己為何不去,若是他自個兒去了,出事的也不是妹夫了!”
這話豈能?
隻是江承許也是站在妹妹這邊的,聽著妻子紅著眼激的模樣,也是心疼自己這寶貝妹妹。又聽著妻子喃喃道:“妙妙怎麽辦?澈兒還這麽……”
薛今月有些激。方才在江妙的麵前,極力忍著不敢表現出來,如今出來了,才能好好發泄一番。薛今月哭得一塌糊塗,任憑江承許如何安,也無濟於事。而江承許也是心疼壞了自己這個妹妹,又見妻子這般的模樣,更是方寸大。
宣王府這邊糟糟的,唯有江妙的玉磐院,日日陪著剛會話的兒子聊,聽著兒子能開口爹爹,又能娘,江妙心裏是不出的就。
全城的人,都知道宣王出了事,那泰安胡同的陸府,自然不可能不知道的。
陸行舟就這般站在窗前,看著外麵的白雪紅梅,清俊的容一如往昔,隻是眼底泛著青黛,已是兩宿都沒這麽闔眼了。
孟淼端著剛煲好的湯進來,男人的房間裏不燒地龍倒也正常,可大冬的,外麵下著這麽大的雪,竟開著窗戶站在窗前,那當真是不要命的!孟淼立馬將托盤放下,過去將陸行舟拉了過來,道:“你這是做什麽!”
陸行舟沒話,可孟淼哪裏不知,他是聽到宣王出事的消息,才了這副模樣。
孟淼一張臉瘦的下尖尖,清澈的眼睛蒙著一層漉漉的水汽,深吸了一口氣道:“你既然這麽在意,為何不親自去看看!”
親自去看?陸琉想,他何嚐不想去看?
隻是——
他又何嚐不知道,本就不想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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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宣王陸琉出事之後,那蟄伏已久的魏王,趁著城的兵強將皆去前線作戰,便瞄準這個好時機,一舉攻下城。即便是擔上謀反的罪名,卻也比戰戰兢兢過一輩子要好。
景惠帝自問待這位皇兄不薄,哪裏會想過,他竟做出這等忤逆犯上的事?
紛紛白雪落下,穿著藏青鬥篷的魏王就這般抬頭看著城門之上的年輕帝王,騎在馬上英姿發,哪有半分落魄王爺該有的樣子?
景惠帝忽然想起,當年最該坐上這個皇位的人,便是他這位皇兄。隻是堂兄同他過,魏王心眼兒,若是他登上了皇位,那他這個素來被父皇疼的皇子,肯定不會有好下場。那時候他念著母妃,念著皇姐,便決定參與奪嫡,不能讓皇位落魏王手中。後來魏王落敗,他念著往昔的兄弟,隻將他貶去封地。而這兩年,他對堂兄存著不滿,便有些想念這位皇兄,見他在封地過得不好,就心將他重新調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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