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起來已經不在年輕，約莫四十餘歲，材高大魁梧，相貌堅毅英，雖是一襲布，卻極威勢，讓人忽視不得。

在這江南小城，鮮會有如此人。

店老闆殷勤招呼，將此人迎到桌前坐下，親自送來了茶水，見來人果真是口的樣子，端起碗來一飲而儘，顯得十分豪邁。

“客人從哪來？”店老闆一口南方話，讚道；“瞧客人這架，怕是從北方而來吧？”

來人微微一笑，搖頭道；“我從京師而來，途中路過此地。”

“那客人是要去哪？”店老闆一麵著桌子，一麵搭話。

來人笑了笑，隔了片刻，才吐出了一句；“我也不知要去哪。”

茶老闆聽了這話就笑；“客人說笑了。”

來人也是微微一哂，向著茶老闆道；“不知這店裡可有乾糧？”

茶老闆連連點頭，“有，有，客人稍等。”說完，便是對著裡屋喚了一聲；“阿，拿些餅子來。”

頃，就見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手中捧著糖餅，從裡屋走了出來。

來人在看見這小姑娘時，當即便是怔在了那裡，他一不，一雙黑眸雪亮，就那樣盯著麵前的小姑娘。

茶老闆見狀，便是笑道；“這是家中幺，有些認生，客人勿要見怪。”

來人看著麵前的小孩，他嗓音低啞，含笑道；“你幾歲了？”

小孩聲音清脆，帶著甜甜的香氣，隻回他；“今年十一了。”

來人終是出手，緩緩的上小孩的發頂，阿瞧著他，卻是奇怪道；“客人，你的眼睛怎麼紅了？”

來人微微一笑，聲音溫和；“我有個兒，也和你這般大。”

阿有些怯，隻從他旁跑開，回到了父親後。

瞧著這一對父，來人並未再說什麼，隻將糖餅收好，從懷中取出銀子，擱在了桌子上。

見客人起，茶老闆迎了上去；“客人要走？不如多歇息一會。”

來人牽過駿馬，對著茶老闆笑道；“謝老闆好茶，告辭。”

見他翻上馬，作一氣嗬，說不出的瀟灑利落，阿看著眼底浮過微微的仰慕，從父親後鑽了出來，對著馬上的男子道；“客人，你以後還會來嗎？”

來人搖了搖頭，將糖餅收在懷中，驀然，手指到了那一隻玉鐲。

他將玉鐲取出，徑自遞在了阿麵前，“小姑娘，給你。”

阿接過那玉鐲，還不知這是什麼，一旁的茶老闆見著，立時心驚，作勢便要將那鐲子拿回，還給馬上的客人。

來人已是微微一笑，對著阿道；“收著吧，小姑娘。”

這鐲子的主人，他已是再也見不到了。睹思人，又有何意。

說完，他已是一夾馬腹，那駿馬猶如離玄之箭，向著北方駛去，頃刻間去的遠了。

阿兀自拿著那鐲子，臉上仍是一片的驚疑不定，茶老闆剛想從兒手中接過玉鐲，恰在此時來了客人，遂是趕忙上前招呼。

阿剛要隨著父親回屋，眼角一轉，卻見對街走來一個小孩，那孩兒雪白的一張小臉，眉目如畫，唯有鼻梁高，細瞧起來，竟是和方纔那客人有幾分相像。

阿笑了起來，對著那孩招手；“九兒，九兒你快來！”

九兒聽到阿的聲音，也是笑了，兩個小姐妹聚在一起，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瞧著阿手中的玉鐲，九兒輕輕“咦”了一聲，道；“這鐲子，我家裡也有一個。”

阿似是不信；“怎麼會，這是方纔一個過路的客人留給我的。”

見阿不信，九兒急了，剛好轉瞧見了跟在後的母親，跺了跺腳，對著凝香喊道；“娘，娘！”

茶館裡的人聽到孩子的聲音，亦是向外看去，就見一位貌的婦人挽著竹籃，角含笑，宛如步步生蓮般的走了過來。

“和你說了多次，不能在街上大呼小。”凝香眼底滿是溫，拿起帕子為兒將額角的汗水拭去。

“娘，你看，這鐲子咱們家是不是也有一個？”九兒從阿手中拿過玉鐲，遞在了母親麵前。

“咦，”凝香接過玉鐲，也是詫異，當年帶著九兒離京時，上並無多首飾，唯有這一雙玉鐲，當初來到此地落腳後，便是將其中的一個給當了，換了清爽的宅院居住，另一個一直留在家中，不想這一隻怎會出現在此。

茶老闆迎了出來，見凝香手中拿著玉鐲，便道；“梁夫人，這鐲子可不是你們家的那隻，這是方纔有個過路的客人，他有個兒和阿一樣的年紀，看見阿就想起了兒，便將這鐲子給了阿。”

茶老闆說完，向著茶肆裡一指，道；“您瞧瞧，那客人剛走，茶碗還熱著哩。”

凝香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真見那一張桌子上擱著一隻碗，的冒著熱氣。

那鐲子在此地幾經輾轉，落到旁人手裡也是尋常。凝香與茶老闆打過招呼，便將玉鐲遞給阿，自己則是攬過九兒的子，溫聲道；“走吧，娘今日要早些帶你回家，昨兒教你的那些繡活，你到了眼下還不會做。”

九兒吐了吐舌頭，與阿揮了揮手，跟著母親往家走去。

而在道，駿馬依舊馬不停蹄，向著北方越行越遠。

終究是深緣淺。

南轅北轍，

不複相見，

彼此相念，

各安天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