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來一遍。”他收回視線,又抿了口水,旋上瓶蓋。
因爲有了他的示範,隨安然這一次很快就進了狀態。
寂靜無聲裡,只有微弱的電流聲靜靜流淌。
溫景梵清了清嗓子,低聲詢問:“準備好了嗎?”
隨安然點點頭,調整了一下耳麥的位置:“準備好了。”
他已經不需要看本子了,就這麼慵懶地坐在高腳凳上,微微側目,目落在的上,開口時,聲音低低的,比之剛纔要更溫一些。
隨安然集中注意力念臺詞,唸完轉頭看他時,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溫潤如同春日時山間的清風,輕微聲息。
“聽夏。”唸完全部的臺詞後,他突然又加上了劇中主角的名字。
隨安然愣了一下,眼神疑……這是哪一齣啊?
他卻並未直接解,只垂了眸子,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說道:“我從沒有停止過對你的喜歡。”
許是他這句話說出口時,是看著的,那雙眸子裡雖然平靜,卻彩熠熠。許是他這句話太過溫,過耳麥傳來,就如鼓點,一下下敲擊在心口。又許是,幻想已久,聽到他的這句話時,才恍然有種被他一直念著,喜歡著,在意著的錯覺。
溫景梵唸完這句話後,又輕咳了幾聲,拿起放置在一旁的礦泉水抿了兩口。再去看隨安然的時候,已經專心致志地看本子了。
“你剛纔說的那句臺詞,在哪一頁?”
溫景梵目一閃,“唔”了一聲,回答的很含糊:“忘記在哪一頁了。”
果然是臺詞……
隨安然輕嘆了口氣,不聲地了口——心跳還是有些快。
溫景梵今天似乎是配音的興致不錯,和對不同的臺詞對了整整一個小時,這才和從隔音房間裡出來。
陸熠方還有些意猶未盡:“要不你再待一個小時?”
溫景梵面無表地轉頭看他:“不願意。”
陸熠方:“……”
一旁聽見兩個人這段簡短流的隨安然抿脣笑了起來。
時間還早,溫景梵並未急著離開,和一起坐在控制檯邊聽專業的配音演員配音。
這麼安靜了一會,陸熠方關了麥,隨意地和溫景梵聊了起來。兩個人聊得都是工作上的事,隨安然並聽不懂,索認真聽配音演員的專業配音。
“梵希呢?好點了沒有?”
溫景梵翻著本子,頭也沒擡地揶揄:“等你想起它來,都不知道它那時候什麼樣子了。”
陸熠方撓頭:“我是男人嘛,難免心。梵希沒事就好了,你自己照顧的?”
“不是我。”他手上的作一頓,似笑非笑:“梵希還在安然那裡,如果你很想梵希早上你起牀的話,我可以等會就送貨上門。”
陸熠方頓時倒一口涼氣:“梵希在……那?你那貓你不是寶貝的要死,怎麼隨便就給別人了?”
“不是別人。”他擡頭看了他一眼,又補充道:“而且梵希很喜歡。”
“所以你因爲梵希喜歡,就對……不一樣了嗎?”陸熠方有些驚恐,溫景梵這二十幾年來就沒開竅過,別爲了一隻貓的喜歡,就隨便把自己搭上了啊。
他抿了口水,轉頭看了眼按著耳機專心致志,完全沒注意到這邊的隨安然,這才緩緩地說道:“應該是我對不一樣,梵希才喜歡。”
陸熠方價值千金的腦子卡了一下,這才慢悠悠地恢復運轉:“你……”
溫景梵“嗯”了一聲,隨手把手裡的本子往他懷裡一丟:“所以以後不要隨便調侃,會害。”
最重要的是,他還沒開始,就被這麼嚇跑了可怎麼辦?
陸熠方頓時石化……
這萬年,終於開竅了啊……
因爲還沒有看過劇本,加之溫景梵不怎麼樂意大好的星期六要折在錄音室裡,中午和工作人員一起吃過飯之後,便先行離開。
剛駛出沒多遠,在路口遇上了紅燈。
溫景梵一手搭在方向盤上,一手撐在窗口,手指抵在脣邊,那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敲了敲,眸深幽,若有所思。
隨安然見他在想事,也不出聲打擾。過窗口往外看去,撲灑間,路邊商店的招牌折出有些刺眼的。
不遠的高樓前led的電子顯示屏正在播放廣告,聲音在嘈雜的街道上並不甚清晰,但吸引隨安然注意的,卻是上面播放的容。
是溫景梵“sy投資公司”的廣告。
溫景梵大概也看見了,笑了一下,踩下油門跟著前面的車輛左轉離開路口:“怎麼樣?我自己設計的廣告方案。”
隨安然想了想,出六個字的評價來:“很英很專業……”
如果他這位負責人再出個鏡,個聲音……估計業績是倍的上翻了……
溫景梵沉默了一會,轉移話題:“還適應嗎?”
隨安然還沉浸在剛纔那個大氣恢弘的廣告裡面,順口回答:“肯定適應啊,畫面聲效影都很好,廣告創意也很棒。”
溫景梵扶額低聲笑了出來,見扭頭看過來,才解釋:“我問的是配音。”
隨安然囧了一下,才說:“還好的。以前聽著你聲音的時候就一直想看看你配音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現在如願以償了。”
溫景梵沉片刻,一雙眸子越發的深幽起來:“除了這個呢……”
“除了這個……”隨安然努力想了想,“除了這個還是覺得……你的聲音真的很好聽啊,尤其是念臺詞的時候,很。”
讓每每聽著都會覺得心澎湃,那低音像是能引起人的共鳴,醇厚磁。更不用說他帶上了幾分之後,簡直謀殺耳朵。
溫景梵很自然地就問:“那到你了沒有?”
隨安然一愣,察覺到他的目也落了過來,雖然眼神是無形的……可是不妨礙它的存在。
隨安然臉皮薄,只覺得那目有如實質,落在的臉上,微微發燙。
“有的啊……”輕聲的回答。
於“”模式的隨安然回答完後,久久沒有得到溫景梵的回答,甚至於連他的笑聲都沒聽見,這才轉頭看過去。
可溫景梵其實是在笑的,揚著脣,笑得很是肆意,那雙眼睛漆黑得發亮,眼底似有流,華百轉。
他說:“我好像找到和你相的捷徑了。”
溫景梵對隨安然最早的記憶是停留在他那日上山,大師帶他去客堂。鬱鬱蔥蔥的山林,鳥聲蟲鳴,是城市這種鋼鐵森林未有的生機自然。
老爺子是l市的人,後來娶妻生子,溫家幾個孩子都分家了,他便帶著來了a市。爾後,卻時常空來這梵音寺一趟。
溫景梵從小和老爺子親近,每次來梵音寺的時候都會一起來。那一年不好,他便獨自一個人過來求道平安符,瞬間帶走開的小葉紫檀手珠。
然後就遇見了。
安安靜靜地伏桌抄寫佛經,一雙眸子清得像是山澗清泉,那雙眼睛看著你的時候似乎是能進你的心裡去。
可印象最深刻的卻不是這一次的初相見。
就住在他房間的對面,很多天都沒見說過話,那時候他以爲的安靜是因爲的殘缺——比如,不會說話。
可那日,看見驚慌失措地打開門,看見正站在過道上的他時,咬著脣語,卻冷聲道:“麻煩你讓一下。”
他才知道,不過是不說話而已,並非是啞。
大概是遭遇了什麼不好的事,眼底的淚清晰地要把眼睛裡的清都遮掩起來。他下意識側讓開通行的路,就見飛快地跑了出去,經過邊時,還約聽見抑的在哭。
他回屋坐了片刻,卻靜不下心來。
開了窗看見外面烏雲滾滾翻涌而來,拿了傘就出門了。走著走著便走到了佛寺的後院,大師見到他,把供在佛堂上的紫檀珠給他。
他道過謝,從後院往前面走時,邁過高高的門檻,站在巨大佛像後的拐角時,就看見了跪在佛像前的。
正殿裡空無一人,佛像前卻供著幾縷香火,淡淡的煙霧,淡淡的香氣。
他站在那裡,過垂下來的經幡看著,卻怎麼也邁不一步。
外面的天空已經徹底沉了下來,只那熹微的一縷金從烏雲的空隙裡出來,愈發顯得大雨來臨前,這一片天地是如何抑。
漂泊大雨而下,卻似恍若未聞,眼睛裡還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然後……溫景梵就聽見了的哭聲,藉著那大雨的聲音,毫不掩飾地哭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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