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機場。

隨安然只簡單收拾了一個行李箱就趕到了機場,l市沒有直達的機場,只能先落在s市,再轉車。到家最早也是明天的早上八點。

趕到的時候，幸好還有最後一架航班。只不過時間在凌晨的兩點，也就是說還需要等上兩個多小時。

隨安然拉著行李箱準備去候機室。

機場裡燈火通明，亮如白晝。落地窗倒映著裡面晃亮的燈,空曠得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人來人往,人聲鼎沸,這裡亦是不夜。

被握在手裡的手機嗡鳴著響起，低頭看了眼，快速接了起來。

是安然在l市的鄰居——崔阿姨的電話,已經趕到醫院費了,也看見了隨母。轉告一切都好,讓路上不要著急，慢慢來。

隨安然道過謝，低頭看到自己一個人的影單薄瘦削，想著遠在l市正一個人無依無靠的隨母，鼻子酸得有些發疼。

生病的時候，不在邊，就連住院的時候，邊守夜照顧的人也不是。

隨安然咬了咬脣，因爲過度用力，下脣被咬得發白。卻似毫無所覺一般，轉頭看向窗外濃重得似是有一張網實實遮掩下來的墨黑天空，只覺得連呼吸的空氣都帶了幾分抑。

留在a市……到底是對是錯？又到底……爲了什麼？

掛斷電話後，把被自己握得有些發燙的手機地在手心，仰頭往機場的上方看去，努力把到了眼眶的眼淚回去。

一個人太久，已經知道怎麼掩飾脆弱了。

想歸家，想守在隨母的邊，不想再一個人了。

收拾好了心，拉著行李箱繼續往前走。眼前人影晃，卻似在人羣中看見了一個分外悉的人影。

但等凝神再看去時，哪裡還有溫景梵的影？

擡手遮掩了一下有些霧濛濛的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氣，那空氣有些涼，猛然吸，便被那刺骨的冷意嗆得不住的咳嗽起來。

溫景梵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的，愣了一下，遲疑了一會這才接起來：“喂？”

“安然。”他的聲音帶著著寒冬深夜裡化不開的厚重，約還有一疲倦：“我剛下飛機，剛看見你打給我的電話。”

“在飛機上啊。”隨安然悶頭接了一句，一步一步踩著機場大廳的大理石走。

溫景梵沉默了一會，才微低了聲音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你聲音有些不對勁。”

有……這麼明顯？

隨安然掩了一下，把手機拿遠了些，清了清嗓子確定沒問題之後才重新把手機湊到跟前：“沒事啊，我能有什麼事？我就是想問問你最近怎麼樣……結果好像不怎麼巧，你在飛機上。”

“只是這樣？”他微揚了揚尾音，似乎是在笑。他那邊的人有些多，背景聲音嘈雜，重重疊疊的，可他清越的聲音依然清晰，仿若就在附近。

隨安然定了定神，立刻就裝作若無其事地那樣問道：“那你現在在哪？”

剛問完這個問題，就聽見他邊正有人和他低聲說著話，溫景梵沒有避開，以至於隨安然在這一頭把兩個人的對話盡收耳裡。

“溫總，那現在是去sy公司，還是您先回去休息一下？”

溫景梵那邊頓了一下，問了下時間，聽到旁人的回答後，似乎是遲疑了一下，下一刻便問道：“在酒店嗎？在的話，我現在過去找你。”

隨安然呼吸一窒，大腦空白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纔回答：“沒有，沒在酒店。”

溫景梵聽出語氣裡有一抗拒，猶豫了一下才說：“我現在在a市，我提前回來……就是想見你。”

還沒有回答，就聽那端的聲音清晰得好像就在耳邊。

“安然，我在你後。”

隨安然這回不止是大腦空白了，連話都有些說不利索，抖著脣想開口，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就這麼握著手機轉看過去——

溫景梵就站在不遠的柱子旁，一深黑的長大敞開著，兩排緻的金鈕釦，領妥帖地折著，裡面是同的西裝，這裝扮正式得像是剛從某一個重要的場所下來，便直接上了飛機。

他此刻眉目間都蘊著淡淡的笑意，握著手機的手還未放下，很輕很緩地對著說：“原來你在這裡。”

那語氣並沒有任何的技巧，甚至於聲音都很是平淡，但就因爲他獨特又好聽的音，是多年前拉出深淵的天籟。在此刻這種又即將陷孤立無援的境地時，聽他這麼輕，這麼溫和地對說“原來你在這裡”時，只覺得剛纔被費力下去的酸，瞬間又涌了上來。

這次的緒來得更加猛烈，連抑剋制都來不及，就已經到鼻尖的痠疼和眼眶的溫熱。

勉強地對著他笑了笑，收起手機時，藉著低頭的作快速地掉了溢出眼眶的眼淚。

溫景梵正和邊的助理代著些什麼，不知道是不是有看見的小作，哪怕是在代助理的時候，目也落在的上，一下都沒有離開。

隨安然挪了挪腳步，想著是自己走上去打個招呼就離開好呢……還是……

還未想出第二個選擇，溫景梵已經擡步往這裡走了過來。

走間，風過捲起他的角，他卻恍若未覺，步子邁得又快又穩。一雙眸子深邃悠然，映著機場的燈，亮得像是夜幕上的星辰。

隨安然一時就有些不知道怎麼面對他了……

分明，也沒做什麼對不起他的事啊。可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突然就覺得自己有幾分狼狽，迫不及待得想掩飾，想逃開……

這麼想著，也這麼做了。腳下雖然有如生了般，但在思想主宰行時，還是作非常快地轉就走。

奈何，剛邁開腳，他已經幾步走到了跟前，擡手就握住了的手腕，頗有些強勢地拉住了：“跑什麼？”

隨安然眨了下眼睛，越發覺得尷尬。其實打個招呼，兩個人各奔東西……纔是正常反應啊，這心虛勁從哪來的？

“沒跑啊……”雖然這麼想著，但下意識地回答依然是否認。

溫景梵抿了抿脣凝視著，好在他並沒有非常執著於這個問題，鬆開手，一步站到面前，目落在手裡握著的行李箱手柄上：“要去哪裡？”

隨安然還未來得及回答，卻見他眉頭一皺，微微俯□來。

隨安然被他的舉嚇了一跳，抿著脣後退了一步，見他僵在原地不，擡手了自己的臉，小聲地問道：“……怎麼了？”

溫景梵沒有回答，只是脣角抿得用力，擡手輕握住的下，一雙漂亮的眼睛就這麼直直地看著，似乎是要看進的心裡去。

這種眼神的穿力太強。

“你哭了？”他問。

隨安然愣了一下，垂下眼盯著自己的腳背，沒有答話。

溫景梵這才鬆開握著下的手，兩個人就這麼沉默地面對面站著。

機場有登機的提示音響起，機械的聲雖然沒有，卻溫和得很是好聽。邊嘈雜聲不斷，可卻只有和他站著的地方，安靜得像是另一個空間，出於塵，又立於塵。

就這麼站了片刻，他似乎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輕聲哄：“不要這麼傻站著了，先去找個茶座坐會，好不好？”

隨安然擡起眼去看他，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溫景梵就當是默認了，很自然地從手裡接過行李箱，率先邁開步子。

但他剛往前走了一步，就察覺到袖口被一小小的力量拉扯住，小的可以忽略不計，卻又存在十足。

他目落下去看了眼拽著他袖口的手指，轉過，就看見像剛纔那樣垂著頭，聲音悶悶的：“我媽媽……生病了。”

溫景梵靜靜地看著，面上雖然並無太大的表波，心口卻像是被的聲音了一下，微微得疼著。

在害怕，著他袖口的手指正在微不可查地抖著，很輕微，但他卻得很清晰。

心一下子就被了，心底那裡的一下子打翻，肆意蔓延。

溫景梵擡手握住的手納進手心裡，見詫異地擡起頭來，指了指不遠的茶座：“你在那裡等我，不能走開。”

隨安然還沒反應過來，他便四下一環顧，快速地離開了。看著他離去的方向，一時還有些反應不過來——溫景梵要陪回l市去嗎？

茶座。

溫景梵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淡淡地掃向對坐的隨安然。雙手都捧著杯子，整張臉似乎都埋在了咖啡杯裡，到現在都沒擡起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