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市遠沒有a市的繁華,反而是一種慢節奏，像是載著樹葉遠行的河流，緩緩的,總有時靜好的意味。

穿過走廊到住院部，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隨安然卻有一瞬的遲疑。

回頭看了眼溫景梵，眼底有一怯意，不明顯，卻恰好被他的目捕捉到。

“進去吧。”他擡起手越過，擡手按下門把手替推開了門。

單人病房的環境要好許多,從窗口落進來,整個房間徹明亮，暖洋洋的。

隨母安歆早上便已經醒過來了,這會病房裡只有一個人，安靜得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聽見開門聲，擡起頭看過來，見到安然的時候雖然不意外，但還是有些驚喜。剛坐正子，看見隨著隨安然一起進來的男人時，微微驚訝。

“媽。”隨安然幾步上前坐到牀邊。還未開口說話，安歆便安道：“我沒事，你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就直接跑回來了？”

隨安然搖搖頭，咬著脣不說話，眼眶卻是微微泛紅。

安歆拍了拍的手，這才擡頭看向溫景梵，歉意地笑了笑：“你好。”

隨安然這纔想起來要給兩個人介紹一下：“媽，這是我……朋友，溫景梵。”

溫景梵垂著眸子看了隨安然一眼，脣邊揚起抹溫和的笑來，幾步走上前去把鮮花擺在了牀頭：“阿姨您好，我是溫景梵，是安然的朋友。正好順路，就陪安然一起過來了。您現在覺好點了沒有？”

安歆笑了笑，除了面蒼白些，倒是看不出別的哪裡有不舒服。指了指旁邊的沙發：“坐下說話吧，安然一點也不懂禮貌，怎麼不招呼人先坐下？”

溫景梵倒是從善如流地走到沙發上坐下，替解釋：“安然好久沒見到您了。”

“是啊，工作忙，又遠在a市，一年到頭能見一面也不錯了。”安歆目落在隨安然的臉上停留了片刻，見面微微有些異樣，便對眼前的男人多留意了些。

他神恭順溫和，加之氣質又清俊，難得有他這個年紀的人有的冷靜自持。

“媽你好點了沒有？崔阿姨早上就回去了嗎？”

“我沒事，只是前兩天藥吃完了，一時也沒想起去買藥。倒是你，不是說工作忙嗎？冒冒失失地就跑回來，這年關將至，最忙的時候，你也不怕你老闆說你。”上是這樣說著，只握著安然的手緩緩收，滿是見到的歡喜。

“誰都沒有您重要。”

隨安然的話音剛落，門口就傳來清脆的幾聲敲門聲。病房裡的人都隨聲看去，醫生正帶了幾個護士來查房。

看了一眼隨母的狀況，一邊記錄一邊吩咐道：“還是多休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明天就能出院了。”

溫景梵聞言，微皺了一下眉頭，問了問隨母這次的檢查況。

安歆在一旁聽著，眼底卻帶了分審思。

知道隨安然這次起碼會留在這裡一個星期之後，安歆便先躺回去休息了。隨安然在一旁坐了一會，給掖好被子，這才轉頭看向溫景梵。

他已經睡著了，手搭在沙發扶手上，出一大截的手腕。面有些發白，看起來是真的很累。

隨安然拿了毯子去給他蓋上，離得近了能聽見他平穩清淺的呼吸聲。就這麼垂眸看了他片刻，只覺得他無論是眉骨還是眼睛，每一都緻得讓怦然心。

低聲音輕輕了一聲他的名字，安靜的室，沒有任何迴應。

這才擡手去給他蓋毯子，只那毯子剛近挨著他，他便立刻睜開眼睛看了過來。那雙眼睛漆黑得深不見底，亮得如同裡面有一汪波粼粼的泓泉，就這麼直直地看著。

隨安然被他看得一愣，維持著剛纔那個姿勢沒。

溫景梵就這麼凝視了片刻，似乎是笑了一下，脣角幾不可查地牽，又緩緩地閉上了眼。

隨安然給他蓋毯子的作越發小心翼翼，輕輕搭在他的上後。正要退開，又看見他垂放在沙發扶手上的手，遲疑了一瞬，還是握住他的手也放到了毯子之下。

他的手是真的好看，指骨修長，指甲修剪整齊，白皙得毫無瑕疵。

隨安然握上去的時候，大拇指正好落在他的指關節，其餘四指輕輕落在他的指腹下，饒是這麼短暫的接，也能察覺他溫熱的溫度，從他的指尖一點點蔓延，暖了的手。

安歆剛睡下沒多久，又覺得口，睜開眼看過去，就看見隨安然側對著，正在小心地給溫景梵蓋毯，每個作都放輕，生怕驚醒睡著的人。

眉角一跳，到了邊的話咽回去，轉頭閉上眼。

溫景梵是凌晨的飛機，但是十點之前便要從l市出發，先轉車去s市。

隨安然跟安歆說了一聲之後，便送溫景梵出去。

今晚的天並不好，烏雲沉沉的遮掩下來，見不到一星。兩個人一路無話，直到到了醫院門口。

溫景梵看著停在不遠的車，停了腳步：“就到這裡吧。”

隨安然擡頭看他，措辭了一會，才說道：“謝謝你。”

溫景梵沉默了一瞬，擡手從手腕上摘下自己的小葉紫檀，珠子相時有很輕微的聲響。他微抿了一下脣，握住的手腕，把珠子戴到的手上。

時間並不早了，住院部這一醫院出口更是沒有多人來回走，街道上只偶爾幾輛車呼嘯而過，安靜得只有燈，只有兩個人。

他垂眸看了一會，出口時，語氣輕緩，神卻難辨：“有事就打電話給我。”

隨安然的注意力全部落在他強勢戴上手腕的的那串小葉紫檀珠上，抿了抿乾燥的脣，急忙想褪下來，卻被他一把按住了手。

“珠子跟了我五年了，安然，我們也認識很久了。”他突然這麼說道。

隨安然見過這串珠子很多次，知道他從不離：“我不能要……”

“在我這，沒有什麼是你不能要的。”他音得低，在這寂靜的夜晚便有了一空靈的迴音。

隨安然一愣，被他話裡的意思給震懾住，張著脣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溫景梵原本有很多話想跟說，只是這突然的變故，讓這一切都變得不合適。起碼……不是現在，在這裡，和說這些。

他擡眸看了眼不遠的住院部，輕嘆了一聲，似是有些無奈：“有些話我想跟你說，只是現在不是很合適。等你回a市了……”

“我年前都不會回去了。”隨安然悶悶地打斷他，不敢看他的眼睛，只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總有機會的。”他接的理所當然，見猛地又擡起頭看過來，那雙眸子映著路燈的昏黃，亮得像是星辰。終是忍不住，握住的手用力一收，把抱進懷裡。

他的懷抱溫暖，和他給人的覺一樣，很溫和，只那溫和的表象下卻是不被人發現的強勢。

隨安然被嚇了一跳，不知所措，只能僵著子由他抱著。可陷在他的懷裡，心底卻得發酸。那不斷從心底冒出的喧囂和想擁有他的念頭強烈得心頭髮，幾乎控制不住自己。

“溫景梵……”

“嗯。”他應了一聲，很快鬆開，快得就像剛纔那一切只不過是隨安然的幻覺。還沒回過味來，他已經神清冷地立在面前，毫無異狀。

隨安然看著他，心頭一陣陣酸楚，還有幾分說不上來的複雜緒。

心裡的桎梏想不顧一切地衝破給自己設置的牢籠，可理智卻又一再地打這的這念頭。

所有的幻想和衝，都在今天迎著日踏進病房時，看見安歆躺在病牀上，面蒼白憔悴的樣子，全部瓦解殆盡。

後悔自己爲什麼要留在a市，後悔脆弱生病時自己不能陪在的邊，甚至連出事都是由不想幹的人打電話通知，們彼此依靠，是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無論現在走多遠，終究是要回到這個地方。誰都沒有的媽媽重要，哪怕是對溫景梵的，也不足以支撐起這些。

“你照顧好自己，我就先走了。”見不說話，他便先開口。

只是的表凝重，似乎是在下什麼艱難的決定一般，讓他眉心一蹙，有些不安起來。

隨安然想了想，還是把手裡的珠子摘下來還給他：“這麼重要的東西，還是不要隨便給我了。我媽媽不好，我會留下來多照顧一段時間，陸導那裡估計要……”

抿了一下脣，沒再說下去。

溫景梵卻明白了的意思，他垂眸專注地看了半晌，這才從手裡接過佛珠又戴回自己的手上，眼神安靜得毫無波瀾，讓人猜不他此刻正想著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