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又下起了雪,溫景梵在落了一層薄雪的車前站定,藉著熹微的路燈燈看向車前蓋上用樹枝挑開寫的字。

不知道是誰留下的“I LOVE U”,此刻已經因爲新雪的累積，模糊得有些看不清了。

他微揚了揚‘脣’角,拉開車‘門’上車。

到溫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的三點了,整個別墅區靜悄悄地沒有一人聲，除了路燈薄影，便是遠近層疊的黑暗。

他平日裡並沒有多大的煙癮,‘’煙更是極。此刻坐在車,看著外面飛揚的大雪緩緩而落,煙癮便一下子上來了。

他拉開暗格看了看,‘’出香菸和打火機，在手裡良久，才湊到‘脣’邊點燃。

那煙霧散開，眼前的雪景便更加朦朧。他想起不久前接到的安然的電話，心下不由就緩緩了下來，連眼底都漫上了一層不深不淺的笑意。

很好的進展。

他正彼此陷在自己的回憶裡，毫沒注意有人開了一側的小‘門’走了過來。

聞歌走到窗邊輕輕地扣了扣車窗，看見窗一閃而過的紅點後，便繞過車頭往副駕走。一個不經意的一瞥，就看見車前蓋上幾乎要模糊了的幾個字母。

一挑眉，頓時樂了。

拉開副駕的同時，車濃重的煙味撲面而來，剛張狠狠吸了一口，頓時被嗆得肺都要咳出來了，快速上車開了車窗通氣。

溫景梵降下車窗把剛捻熄的煙從窗口扔出去，正好扔進不遠的垃圾桶裡，這纔回頭看：“怎麼是你？這麼晚還沒睡？”

“就許小姑等得？”聞歌撅了撅，有些不滿。

見他雙眸沉靜地看著窗外不知在想什麼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放緩了語氣說道：“景梵叔對不起，如果不是我說了，也許……”

“遲早會有這麼一天。”他側目看了一眼，見空氣裡的煙味散得差不多了，升上車窗：“不用自責什麼，只要我想和在一起，遲早要面對老爺子的。”

聞歌諾諾地沒說話，垂著眼睛玩手指頭。

“什麼時候知道我是時遇的？”他問。

“是我說的，我知道之後的一個月就知道了。”聞歌擡眼看他，見他面容清冷地著窗外，不敢多說，回答完這句又沉默下去。

“知道我爲什麼會不顧老爺子的阻攔，去S市嗎？”他卻突然笑了起來。

聞歌搖搖頭，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大晚上爬起來替小姑守‘門’的英勇舉了……

溫景梵似乎是苦笑了一下，並未多解釋什麼，搖了搖頭，也沉默了。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了半個多小時，就在聞歌就要睡著的時候，溫景梵又開口道：“你和他怎麼樣了？”

聞歌眼皮子擡了擡，還是困極了的樣子，就這麼蜷在座椅上，含糊地哼唧著：“就是那時候……爺爺知道了……我纔不小心說了你的事……”

鼻子有些，擡手‘’了‘’鼻尖，聲音困頓又哀傷：“其實景梵叔你說得對，我和他真的沒有可能。一直都是我一個人自作多了……”

話音纏綿溫吞之際，有咕嚕了一聲，就徹底睡著了。

溫景梵靜靜地看了一會，心裡想的卻是：很見對誰多‘’心，只這聞歌，‘’子單純直接又熱烈的，的確適合。

正這麼想著，屋前又出現一個人，只穿著單薄的睡，上披著一件長外套幾步走了過來。

溫景梵擡了擡眉，看了眼已經睡的聞歌，低不可聞地嘀咕了一聲：“我看不見得……”

話落，副駕那側的車‘門’就被打開，溫遠目清冷地看了他一眼，最後落在已經睡著了的聞歌上，微微皺了下眉：“睡著了也不知道給蓋件服？”

“我要是蓋了，現在應該是你把那服直接甩我上了吧。”溫景梵手指搭在方向盤上輕輕地敲了敲，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的大哥。

溫遠睨了他一眼，‘脣’線抿一條線，直接了自己的長外套蓋在聞歌的上，裹住後，小心翼翼地抱進懷裡就要往屋裡去。

“你也趕進來吧，時間還早，休息一下再跟老爺子談。”話落，抱著人便走了進去。

溫景梵靜靜地看著這個背影良久，眸‘’漸漸幽深。

拜良好的生鐘所賜，隨安然一早就醒了過來，躺在‘牀’上思索了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程，偏頭看了眼時間，拿起放在一旁的ipad的刷微博。

溫景梵好久沒有更新的微博在凌晨三點四十五的時候更新了。

時遇：總覺得自己還未經過‘’頭小子的年齡就邁了穩重，連帶著理的事也帶了幾分斟酌慎重。凌晨有事回家，因爲一些人，一些事，一些景，改變了一些想法。如果你能聽見，你是不是會懂？

下面兩幅圖片。

一是朦朧燈下約能看出車前蓋廓上的“I LOVE U”字樣，二是雪景裡一串孤單腳步的照片。

最後面，是一段很簡單的音頻。

隨安然猶豫了一下，按了播出。

很輕微的雜音裡，他的呼吸聲便格外清晰，夾雜了A市冬夜落雪的寒冷，清冷卻纏綿。

那聲音低低的，就像是在耳邊低喃：“I love you。”

安然總覺得再濃烈也不過是一句“我你”，可他這樣低沉清冷的聲音，低緩得像是鋼琴黑白鍵上沉沉的尾音，落下來，如拉滿了的弦，怦然心。

深的他的倫敦腔，貴氣又優雅，深又繾綣。

清晨剛開始，已然溫。

只是有良好的開端，卻並一定有良好的happy ending。隨安然下樓看見隨經國的車就停在公寓樓前時，笑容頓時僵在邊。

隨經國降下後座的車窗，隔著一段不遠不近的距離就這麼看著，見站在原地毫不想靠近的樣子，眉頭幾不可見地一皺，沉聲喚：“安然，還不過來？”

隨安然別開頭，閉了閉眼，手指落在額頭上輕輕地拍打了兩下，試圖讓自己保持平靜。等一切都平息下來，這才冷著臉拉開車‘門’坐進去。

車暖氣充足，隨經國拎過來一個早餐袋遞給，見接過去，臉上這纔有了幾分笑意：“去哪裡，爸爸送你過去。”

“到市中心的廣場下就行。”打開紙袋看了眼，興致缺缺地嚐了幾口便拿了紙巾手：“你找我有事？”

“中午陪爸爸吃一頓飯吧。”話音一落，怕拒絕，忙補充道：“有件事，你也該知道了。”

隨安然蹙眉看過去，面上是毫不掩飾地防備之意：“如果不重要的話麻煩你現在就告知我，我最近很忙，大概沒空和你一起吃飯。”

隨經國毫不介意的態度，放了聲音輕哄著：“那就在附近的餐廳，不會耽誤你多時間的。”

隨安然張了張，見他溫和地衝自己笑，生怕自己會拒絕的樣子時，拒絕的話怎麼都說不出口來。

難得溫家這一輩的小輩都齊全了聚在早餐桌上，溫老爺子下樓看見除了溫景然幾個孫子孫‘’都在，難得開懷地笑了起來。

去院子裡澆了澆‘花’，又不不慢地練了一會太極拳，直到早上7點多了，這纔在辛姨的提醒下回去一起用早餐。

聞歌最近犯了事，不敢主找老爺子搭話，全程都在溫遠的旁當個悶葫蘆。溫遠偶爾給不敢筷子的聞歌夾些小菜，至於溫時遷，安安靜靜地喝著自己碗裡的粥，整個飯桌上姿態最閒適的當屬溫景梵和老爺子兩個人。

一老一如同在比賽一般，誰也沒先開口。溫遠吃完早飯拎著聞歌離開，溫時遷擡眼看看兩人僵持的狀態，也識趣地趕保持安全距離。

等人一‘走’，溫景梵這才放下筷子，直言：“陪您吃頓飯，手腳都不靈活了。”

溫老爺子看他一眼，沒搭理。

“不理我？”溫景梵挑了一下眉，頗有些耍賴地說道：“您也好久沒見到梵希了吧？等會我就把它接過來陪您解解悶。”

溫老爺子的碗往桌上重重地一擱，吹鬍子瞪眼：“‘混’賬。”

“我的事你可以‘’手，提意見或者你不滿意不高興都可以，但隨安然不行。”溫景梵擡眼看過去，一雙眼裡的冷凝讓老爺子看得真真切切。

“這麼多小輩裡就你敢這麼跟我說話。”老爺子哼了一聲，“我不高興你就能不做了？”

溫景梵搖頭，淡淡地說道：“您不高興是您的事，該做的我還是會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