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今天依然還是延綿大雪不絕，從昨晚停歇了片刻之後一直下到了清晨。

有句老話是說,下雪天不冷，融雪的時候才冷。

是以，這幾天雖然一直在下雪,隨安然倒並沒有a市已經迎來了徹底嚴寒的覺。

此刻，正站在自己的公寓樓下。出門之前,某人還特意發了信息提醒保暖，所以這會是帽子，口罩，圍巾，手套，裝備齊全。

滿世界都是銀白的,一雪白的羽絨服站在公告欄前，就像是融進了這雪景裡，遍尋不到。

隨安然低著頭在公告欄前來回踱步，因爲時間早,樓下並沒有什麼行人,安靜得只有雙腳反覆踏在雪地裡時的“吱呀”聲，很細微，卻格外好聽。

就不厭其煩地來回走著，不知道走了第幾遍，突然笑起來。一雙眼睛彎得細細的，只出漆黑明亮的眸。

擡手捂住臉，深呼吸了一口清晨冰涼的寒氣，只覺得渾都暢快了不。

是不是在做夢啊……

昨天還沒有那麼直觀的覺，可今天一早醒來，迷迷糊糊去手機看時間的時候，正好等到他的短信進來，雖然言簡意賅的只有一句話：“注意保暖，等會要檢查的。”

可卻分明地提醒，很多事，在昨天下午就已經悄然改變了。

於是，這整個清晨都在不停的傻笑，全然忘記了曾經爲這段是否開始掙扎得有多困難。

記吃不記打，說得大概就是這樣的……

可還是……很高興啊。說不出來的高興，好像以後每天睜眼想起他時，眼前都是一束溫的。

有他相伴，多好？

正出神間，一輛車飛快地靠近，等安然低頭看去正準備避讓的時候才發現來人是……江莫承。

他的神有些憔悴，看起來像是已經好久沒有好好休息了。下上有青黑的鬍渣，一雙眼滄桑又疲憊。

他下了車，就站在那裡看了一會，這才緩緩靠近：“安然。”

隨安然一時不知道有些怎麼面對他，就這麼兩廂僵立良久，這才垂下手，把雙手塞進口袋裡，緩緩朝他走去：“你怎麼來了啊？”

“我是來……”

“如果是我想的那件事的話不必說了，我已經跟江伯母說得很清楚了，也應該把昨天那些話傳達給你了。”隨安然彎脣笑了笑，擡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的況，跟你無關。”

江莫承抿著脣不說話，就這麼安靜地看著。

“我聽我媽說你已經結婚了……”良久，他終是忍不住說了出來。只是話裡卻是滿滿的沮喪，大抵只有經歷過求而不得這種無奈的人才知道用至深的痛苦。

“其實沒有。”隨安然出手拍了拍自己隨帶著的包，“但是是今天領證。”

“所以你在等他？”

“是。”

江莫承又是一陣沉默，很久之後纔是低低地一聲輕嘆，那一聲嘆息裡說不上來的複雜緒。

“那我知道了。”

隨安然沒答話，只在看見不遠拐角出現的那輛路虎時，這才偏了偏頭：“他過來了，我也該走了。”

“你真的考慮好了嗎？”見要走，他擡手握住的手腕，隔著一層厚厚的服，並不能的溫。

“考慮好了。”隨安然看了眼被他握住的手，輕輕一從他手裡掙開來，一字一句道：“如果這輩子還有誰讓我想不顧一切試一試的，那就只有他。”

那個已經穿生命多年的人。

江莫承只覺得間一陣發苦，那雙眸子裡的輝都黯淡了些許。他低頭拿腳尖踢著雪，直到鞋面失了一大半了，這才低聲說道：“其實我知道我沒有什麼理由來找你，我們早就說清楚了的……”

“莫承。”突然他的名字，見他擡起頭來，似乎是彎脣笑了一下。但等江莫承再細看過去時，已經斂去脣邊那抹弧度，安安靜靜地看著他，說：“跟你打個賭好不好？沒有什麼賭注，只希我贏了之後你能放下過去，結束這一切。”

的聲音輕溫和，帶著江南孩子特有的暖糯，似是一曲歲月靜好。

他專注地看著的眼睛，的眼神平和，只是眼底笑意明豔，毫遮掩不住。

他啞聲問道：“怎麼賭？”

“我走過去，他一定會下車，然後先替我拍掉上的落雪，再送我上車。”

他有些不明白地看著。

隨安然已經對他笑了笑，擡步走了過去。

江莫承轉看去，不過才走了幾步遠，不遠那輛路虎的駕駛座上的人就已經打開車門下了車。

隔著不算遠也不算近的距離，先是看了他一眼，只這一瞬，什麼都來不及的一瞬，那眼神已然出一威，沉沉地籠罩過來。

他擡步迎上去，見上落了一層薄雪，擡手揮去，眉心不由自主地輕皺了一下：“等了很久了？”

“你遲到了。”隨安然握住他的手，雖然隔著一層皮手套並不能知他的溫，也這麼擡手握住他，一雙眼睛漆黑明亮地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給我那麼多時間，你不怕我真的反悔嗎？”

溫景梵半擁住，緩步往副駕走去。

兩個人的鞋面落在雪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擡手拉開門，見坐上車，拉了安全帶替扣上。這才就著這種親近的姿勢擡眸看著，語氣認真道：“後悔也沒有關係，我很堅定。”

那聲音輕，並沒有太多語言上的技巧，卻恰到好的擊打在的心口，得呼吸就是一窒，溫的窒息。

昨天下午吃過飯，他送回來時說：“你還有十幾個小時的時間可以反悔，如果你還是這樣的決定，那拿好戶口本，在你家的樓下等我，我們明天上午就去登記。”

隨安然雖然優寡斷，卻也偏執得不行。一旦認了一個道理，哪怕遇上重重阻礙，也會拼命去完它。

更何況，的心一直都偏向於他。

一旦做了決定，那便是不顧。

他繞過車頭去駕駛座，隨安然就坐在車遠遠地看向站在自己車前的江莫承，脣角一點點抿起。

溫景梵上車之後，不經意往江莫承那邊看了一眼，毫沒有放在心上，只低聲說道：“不用說再見嗎？我們先走了。”

“不用了。”隨安然著安全帶，心底輕嘆一聲，再開口時，聲音都輕了些許：“沒有再見了。”

溫景梵側目看了一眼，利落的倒車，轉彎，離開。

大概是因爲工作日，天氣又不好的原因，今天來領證的人很。溫景梵隨安然到得早，第一個填了資料，拍了照，鋼印落下，從此便組了一個家庭。

快得連……消化的時間都沒有。

兩個人很默契地都沒有通知任何人，除了一大早撞上槍口的江莫承先生，再沒有人知道兩個人今天就飛速的領證開始婚後生活了……

隨安然捧著有些沉甸甸的結婚證，有些反應不過來：“就這樣嗎……”

“不然還要哪樣？”他反問。

見還有些發愣，溫景梵擡手攬住的肩，把半納進懷裡擁著慢慢地往前走。

民政局前面是一條寬闊的綠蔭道，只是冬天了，葉子早已掉，只有禿禿的枝椏。加上這幾日連綿的大雪，此刻到都是沒有融化的積雪，厚厚的一層。

車停得有些遠，兩個人慢慢走過去，一路寂靜無聲。

等到了車前，溫景梵沉了一聲，從口袋裡拿出一串鑰匙遞給：“這是家裡的鑰匙，等會就搬過來吧。”

隨安然接過來，鑰匙上帶了他的溫，是溫熱的。輕抿了一下脣，點頭應下：“好，不過我還沒來得及收拾，大概要一點時間。”

“不急。”他笑了一聲：“你方便就好。”

那剛纔……還說等會就搬過去。

隨安然被塞進了口袋裡的鑰匙，默默腹誹。

“那中午想吃什麼？”他問道。

隨安然想了想，突然有些饞餛飩，這個想法還沒從大腦過一遍就已經口而出。

溫景梵似乎是思考了一下，頗認真的回答：“那等會要去買點餛飩皮，還有餡料。”

隨安然囧了囧，一時有些說不上來此刻的複雜滋味。

兩個人領了證後的對話……竟然如此家常自然，天知道，他們連都沒有談過——卻能如此稔。

隨安然下意識又了口袋裡被捂得更熱的鑰匙，輕聲問道：“那可以這樣嗎，等會先送我回去，午飯就在我家吃好了。下午我收拾下東西去你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