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上午,兩個人便窩在客堂裡。

過窗灑下來，落在窗前那寸半,映得整個房間都熠熠生輝，格外明亮。

梵音寺在山腰偏上的地方，後面是一片竹園，再者除了行人行走的地方，其餘都有植覆蓋。

只是現在了秋,便難看見那鬱鬱蔥蔥的綠意。有了一種冬天的蕭瑟清冷。但這種清冷，卻因爲梵音寺的存在，變得虛無縹緲起來。

今日雖然是暖高照，但山腰過堂而來的風依然還是很大,拂過山林時,能出呼呼的風聲，像是有野在咆哮。

那空氣裡似乎也帶上了幾分冷冽，混著草木的香氣，嫋嫋。

窗開了片刻，屋的空氣都散得差不多了。溫景梵放下書,起去關窗。

折返回來的時候，點了香。沒多久，那香氣就飄了出來，聞著便覺得心曠神怡。

隨安然從書架裡了一本雜書看，對那些佛經並不大興趣。因爲對佛經的瞭解並不徹，就連讀音，十個裡面也能唸錯九個。

這一整本的，一眼掃下去，就沒有翻閱的*。

不像是溫景梵，對佛極爲信仰。再者他無論做什麼都極有耐心，又喜靜，哪怕手裡只有一本佛經，估計也能打一整天。

見盯著自己呆，溫景梵擡眼看過去，微勾了勾脣角，說道：“佛門重地，不宜再三犯戒。”

隨安然被他打斷思緒，有些哭笑不得。

剛纔他那樣投地把在書架前親吻，隨安然卻在他攻勢和下來的瞬間尋到了幾分清明……這裡怎麼說也是寺廟的客堂，這般親近多不好啊。

所以當即，就避開他的吻，氣息不勻地說了句：“這裡是佛門清靜的地方，怎麼能……”

然後，他現在時不時就要拿出來提醒一下，以讓能清晰地回想起自己是怎麼打斷他的。

稚又記仇。

卻偏偏讓安然又覺得，那個以前總覺得有些遙不可及的人，那般親近。

歪頭看了眼他手裡的佛經，問他：“會不會念？”

“自然。”他回答的快，見有興趣，朝招招手，示意坐過來一些。

隨安然想了想，搬著椅子就坐到了他旁。

但沒一會，隨安然就有些後悔了……

溫景梵簡直是蓄意用那聲音，就連念著佛經時，承轉起伏都用了轉音，低低沉沉的，就像是這滿屋子沉鬱的香氣一般，扣。

他的聲音裡有讓人沉靜的東西，那佛經由他念出來，格外好聽。一聲聲，一句句，他不急不緩，清晰又徹。又帶上了幾分和和虔誠……

隨安然想，如果是在古時候，就衝著他的聲音，也會一日三餐地跑過來念經禮佛吧。

唸到最後，他突然收了聲，擡頭看向：“在想什麼？”

隨安然腦子還沒快，想也沒想就回答：“如果拋開一切因素不提，我都想皈依在你的座下，日日聽你念經禮佛了。”

想著想著，腦補出了溫景梵一聲袈裟盤膝坐在蓮花座上，手指間著一串念珠輕輕旋轉，微瞌著眼，脣角微，輕聲唸經的樣子……

頓時覺得腦子有些熱熱的。

這麼慾，這麼……唔，佛門重地，不能再瞎想了。

溫景梵笑了笑，屈指彈了一下的額頭，力道掌控得剛剛好，只在的額上留下了一個淺淺的紅印子。

“你現在不就日日在我邊？若是喜歡，便每晚唸了給你聽，哄你睡覺。”話落，他又補充了一句：“將來有了孩子，念念佛經，也好讓他能心神安寧，子沉靜些。”

隨安然沒忍住笑了出來，輕掐了一把他的手，說道：“你不怕孩子一出來就要剃度出家嗎？人家都覺得孩子子活潑些好，怎麼到了你這裡，反而希他安靜？”

溫景梵垂眸專注地看著，一字一句格外清晰地說道：“因爲我所有的耐心，都已經給了你。”

午飯吃的是梵音寺裡的齋飯，齋飯是遠近聞名的，每天都有桌數限制。

吃過飯，兩個人沿著小徑四走了走。

到底是中午，溫暖，曬在人上暖洋洋的。

寺廟的後面有一放生池，隨安然之前見過幾次，知道放生的人不，而且還親眼看過放生鱷的香客。

後來似乎是有和尚來阻攔了，但最後到底怎麼樣了，卻不知道了。

現在不知不覺地走到這裡，便沿著白玉石的橋欄往下看。水碧綠的，並不清澈，上面還飄著幾片葉子，但依稀能看見裡面有金黃的錦鯉在緩緩遊。

“早秋來的時候能看見更多。”見不知道進退地往河裡探過子，他握住的手拉回來，補充道：“我上次來的時候天氣正暖，倒是能看見不烏探出頭來湊到水面上換氣。一有靜，又很警惕地游下去，小心打量。”

話題一打開，隨安然就有了興趣：“有人說放生池裡的多聽聽佛經，就會開佛竅，是不是真的啊？”

“那你下去問問它們？”他含笑地指了指水面，見微微惱了，又和緩步繼續往前走。

“都有靈，開不開佛竅又有什麼關係？像梵希和它的……”他微微頓了一下，側目看：“不是都很聰明？”

一提起梵希，隨安然心底便燃起幾分想念來：“倒是好久沒見它了。”

溫景梵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沉默了下來。

兜兜轉轉地溜達了一圈，溫景梵領著去大師那裡下棋。

隨安然並看不懂，就坐在一側聽他們說話，只是兩個人都專心的很，並不怎麼開口說話。看著看著便有些犯困，懶洋洋地耷拉了眼皮子就想睡過去。

那大師卻倏然看向，似乎是笑了一下，說道：“施主總算是來了。”

隨安然已經在溫景梵那裡知道了一些原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並未接話。

“今年可是還要繼續抄佛經供在佛座下？”他笑意溫和地看著安然，話卻是對溫景梵說的。

溫景梵掀了掀眼簾看了大師一眼，也笑了：“這次就不了，時間有些匆忙，後天早晨就要回去了。”

慧合大師但笑不語，良久才道：“這段姻緣能就，也算是了了老衲的一番心願。”

溫景梵轉頭看了眼有些不明所以的隨安然，勾起脣角笑了笑：“是必然的。”

“施主是有所不知，自打你們五年前在梵音寺一別之後，溫施主偶爾有空都會來這裡小住幾天，每次皆要問問是否有你的消息，次次失而歸。後來依然還是每次都問，但來了這裡就會抄些佛經供在佛座前。若是你來了，就讓轉給你。”

隨安然不知道這個，此刻聽說不由有些震驚，更多的還是心底滿溢的滿足和幸福，那種被人珍視，被人妥帖放在心上的覺就像是水，洶涌地涌上來。

張了張脣，想說些什麼，只是這畢竟不是隻有兩個人。想了想還是嚥了回去，只擡手，輕輕地，不著痕跡的，勾住了他的。

溫景梵心念一，執著黑子緩緩落下，脣角也隨之微微勾起。

隨安然有時候會想，這樣喜歡他，怕是這個世界上再也複製不出第二個隨安然對溫景梵的喜歡了。

可現在卻想，這個世界上，怕是再沒有一個人會像溫景梵一樣，這樣小心珍重地對待著。

那心底的喜歡，就像是被澆灌了營養，瘋狂的滋生著，直到塞滿了的整顆心，也還在不斷地生長。

幸好，他們在一起了。

隔日，卻突然下起了雪。

隨安然在佛堂裡坐了很久，等他和大師說完話出來，兩個人這才一起去吃午飯，經過鐘樓的時候，擡頭往上看了一眼。

漫天飄落的雪花，紛紛揚揚。那古鐘沉靜地吊在木樁上，著漫漫年歲的古舊和沉澱。

這種寧靜得像是時間都停止了的一樣的生活，真的是……太好，就像是閒來得的時，會不自覺地想要更多一些。

南方很會只是下雪，再加上氣候溼潤。就算是幹雪，沒多久也會瞬間融水，積不起來。

這場雪一直持續到了下午，天沉沉的，雲層得極低，都辨不清天時。後來還下了雨，溼噠噠的。

原本計劃去後院飲茶賞景，也因爲這場雨雪，以及陡然降下去的溫度改變了。

隨安然立在書桌前磨墨，磨著磨著便笑了起來，問他：“我像不像你的小書？”

溫景梵在練字，剛提筆開始寫。隨安然也是今天，才知道他的筆寫得也格外的好，筆鋒蒼勁大氣，又細緻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