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了起來,而且齒間還流著一淡淡的香醇,微苦微辣微甜……似乎是了些味道,引得他又喝了一口。喝第二口時,口中的辛辣之味淡了許多,子卻越來越暖,似乎和第一口時不太一樣。於是小黃又喝了一口……
司徒本來只是想逗他玩兒,想看小孩喝酒被嗆到的樣子,沒想到小家夥拿著酒杯一口一口又一口,似乎是喝出滋味來了,很快就一杯見了底。小黃抬起頭來,看看司徒,像是在說——還想喝。
“你會喝酒?”司徒問他。
小黃搖搖頭,道:“以前爹爹不讓我喝,說我喝不得酒。”
“第一次喝?”司徒不敢置信地拿起酒壇子又給小黃倒了一杯。
小黃端起杯子咕嘟咕嘟又喝了個底朝天,抬眼看司徒。
又倒一杯,喝盡,再倒一杯……喝了有十來杯,小黃面不改,只是舌頭了,心裡還說,怪道司徒怎麼喝都沒事呢,原來酒那麼好喝呀。
司徒眼都直了,搖著頭道:“怪了……你頭暈不暈?眼花沒?”
黃半仙搖搖頭。
司徒想了想,接過他手裡的酒杯子,給自己倒了一杯喝下——是竹葉青沒錯。
“你喝了有什麼覺?”司徒又問。
小黃眨眨眼,想了想道:“嗯……好喝。”
呆愣了一會兒,司徒突然哈哈大笑,連聲道:“好好,這下真是好了,有人陪我喝酒了。”說完,又拿了一個杯子,給小黃和自己都滿上酒,兩人就你一杯我一杯,跟喝茶水似的喝了起來。
直到樓下鑼鼓聲齊響,兩人已經喝了兩壇子,再看臉,一沒變。司徒暗自稱奇,以前木淩說他這樣怎麼喝不醉的怪千百萬人裡也沒有一個,可是眼前的小孩,擺明了就是一個千杯不醉的——小酒鬼。
完全沒注意到樓下已經開始花魁亮相了,司徒只是專注地盯著眼前的小黃,還是那麼小的子骨,眼睛也亮亮的,異常的清秀,怎麼看都不像是個會喝酒的。
正看著,就聽小黃說:“那個花魁好像不是中原人呢。”
司徒這才醒悟過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過去,就見一樓正中間的大臺子邊圍了不人,都睜大了眼睛,長了脖子掂著腳,看從臺幕後面被四個大漢抬出來的一頂小轎。轎簾四面敞開,掛著薄薄的白紗,轎中端坐著一位子,那白紗將半遮半掩,恰到好,正好看著了幾分姿容又不太真切,偏偏更添了幾分韻致,只是從相貌和穿著來看,是個外族。
臺下看熱鬧的人群都發出了贊歎之聲,一臉的傾羨,司徒挑眉看了看對面一臉好奇的小黃,問:“怎麼?覺得好看?”
小黃老老實實地搖搖頭,道:“看不清楚。”
司徒微微一笑,“讓你看清楚?”
小黃一臉狐疑地看著他,小聲問:“你想怎麼樣?”
司徒手從桌上拿起一枚小葡萄,對著樓下臺上一個抬轎的壯漢彈了出去。葡萄不偏不倚,正好中了那個壯漢的小,他腳下立刻一絆,摔倒在地。
他一摔倒,整個轎子的重心都失去了,那頂轎子就整個翻了過來,其他幾個轎夫也都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轎夫們摔倒了,可最慘的還是要算那位坐在轎子裡的小姐,一下就從轎裡摔了出來。
再的人,一旦摔得四腳朝天,也是很狼狽難看的。就見那位外族花魁滾出轎子,狠狠摔到了臺面上,而那些鋪滿地的花瓣,被得稀爛,等好不容易爬起來,就見上都是斑斑點點的痕跡,說不出的難看。
司徒趴在桌上哈哈大笑,小黃有些同地看著那個在臺子上尷尬站著的花魁。這回倒是真的看清長相了,高高的鼻梁和凹陷的眼窩……的確不是中原人的長相。
花魁見四下原本一臉傾慕的人現在變了一臉的嘲笑和忍俊不,不由惱怒,轉臉又看到了邊好不容易爬起來的轎夫,抬手就狠狠給了他一個耳。
其實剛才被司徒用葡萄扔中的轎夫並不是他,但那子也沒發泄,就索隨便找人撒氣,打完之後顯得還是不解氣,抬腳又狠狠踹了一腳。
大庭廣眾之下,有近百人在看,一個大漢被一個子無緣無故扇了一耳,但是又不能還手,著實人氣悶。那轎夫臉漲了豬肝,口起伏,手握著拳,但還是沒有手,只是皺著眉不說話。
那花魁見他沒有點頭哈腰給臺階下,到反而似是有些惱了,臉上更加下不去,狠狠瞪他一眼:“幹嘛?打你不服氣啊?”說完,又抬手狠狠扇了那人一耳。
那男子臉漲得更紅,似乎是強忍著怒氣,但又不能發作,邊的轎夫也都不敢做聲。
司徒看得一皺眉,“殺人不過頭點地……這小子怎這麼能忍?”
小黃很有些同那轎夫,要不是司徒開玩笑,他也不至於當眾辱。這世道,想討個活計不容易,那些莽漢大多都只是有把子力氣,唯一的出路就是給人抬轎,只能打不還口罵不還手,萬一得罪了哪個,那可就飯碗不保了。
“怎麼辦?”小黃看著司徒。
司徒聳肩,說得隨意:“什麼怎麼辦?算他自己倒黴唄。”說著,又看了那花魁一眼,“那人倒實在是不敢恭維。”
小黃突然幽幽地道:“做人真是不易。”
“怎麼說?”司徒問得饒有興味。
“你看那子,本來就是借皮生意為生的苦命人,沒人疼,那轎夫也是個出賣力氣混口飯吃的可憐人……苦命人為難可憐人。”小黃淡淡地道,“人似乎總是在為難人,壞人為難好人、強人為難弱人、坐擁天下的人為難一無所有的人。最後,無論好人壞人、強人弱人,還都彼此為難……你說做人是不是不易?”
司徒有些哭笑不得,“難得聽你滔滔不絕這麼一大堆,是因為喝了些酒麼?”
小黃一愣,想了想,自己似乎是覺有些不平,這種樣子平時還真是沒有過呢。
“你覺得這些人不幸?”司徒手掐掐小黃的手腕子,低聲問。
“倒也不是。”小黃的回答引起了司徒的興趣,“那你在歎些什麼?”
小黃想了想,道:“我只是覺得,有些佛經、典籍上勸人向善,教人超的說法……都是不對的。”
“呵……你也會說書上的東西沒用啊。”司徒點點頭,“說來聽聽。”
“就好比你肚子的時候,自己超也是不行的,人了不吃就會死。很多人可以為榮耀戰死,為人殉,甚至是看淡了人世自尋短見,可是卻沒有人是願意被死的。”小黃自言自語地道,“換句話說,也就是榮耀,,人世,最後竟然比不上一碗飯大麼?你說怪不怪?”
“哈哈……”司徒大笑了起來,笑罷,看著小黃道,“你個書呆子,這世上的東西哪能直來直去地比?”
小黃眨眨眼,似乎是有些想不明白。
“你再看看!”放下杯子,司徒指著樓下,就見那花魁已經進了轎子,轎夫們抬起轎,而那子,竟不時地瞟一眼剛才被打的轎夫,眼中似乎是有一些歉意。
小黃吃驚地回過頭看司徒:“……”
“也被人辱過,自然知道被辱是什麼樣的覺。”司徒的話沒什起伏,舉杯繼續喝酒,邊道,“你相不相信,那個轎夫也會去欺別人,哪怕就是一個乞丐,或者新來的轎夫,只要他有那個機會,他就很難避免。”
小黃想了想,點點頭,“我能想象,的確見過這樣的。”
“我們除了善惡好壞、榮耀,還有一些別的東西。”司徒喝著酒慢條斯理地道,“你覺得他不快樂,是因為你是你,你若是他,可能就會覺得這種事是理所當然的,並不能稱之為為難。”
小黃輕輕地點點頭,等司徒繼續往下講。
“我們沒過過別人的生活,所以不知道別人的喜樂和苦悶……同樣的,別人也沒過過我們的生活,所以也不會明白我們的。”司徒又給小黃倒了一杯酒,“就好似這酒的味道,和書裡寫的不一樣吧?”
小黃有些呆呆地點點頭,“對……不一樣的。”
“書上人寫的,是他喝酒時的,而不是你喝酒時的。”司徒看著樓下走出來的第二個花魁,淡笑著道,“書上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但人總是要自己去活著,沒人能替你,撐不下去的就輸了。”
端起酒杯,淺淺地嘗了一口,良久,小黃才說,“司徒,你很懂人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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