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換了服出門,撞見隔壁頂著糟糟的頭髮吃完午餐的白斯寧。
“剛起?”
“嗯,半小時前。”
兩人的嗓子同款的沙啞,會心一笑。
家裡的男人啊,都太折磨人了。
顧昂扯了扯領,遮住一片瀲灩,抬手把外套的拉鍊往上更提了一截,“下午想去跳傘嗎?”
白斯寧憋著沉思了一會兒,“我想去冰釣,林哥說他釣魚技很好。”
顧昂笑了,“所以又是分頭行?”
一開始,真的是打算四人旅行的。
他們做了很多的準備,還甚至帶了撲克,沒想到全都沒用上。
“你們跳完了可以過來找我們,很快的。”白斯寧撓了撓頭,“我先回去換個服,門口見。”
“好,樓下等你。”顧昂倚靠在門邊,正好看著出來的葉斐。
他手把人勾過來,“跳傘,怕不怕?”
“你是不是對上將有誤解?我怕什麼。”葉斐彎了彎角,“你倒是別哭。”
顧昂搖頭,腦補了一下那個場景,“不可能。”
他什麼刀槍劍雨沒見過,怎麼可能因為高空墜落而哭。
顧昂輕笑了一聲,雙手揣進口袋下樓。
這個海島溫度比帝星低很多,空氣裡帶著一寒冷。
他跟葉斐站在門口等人,忍不住裹了外套。
寒風往袖口裡鑽,涼颼颼的。
顧昂倒是不怕高,就是這麼冷的地方跳下來,不得凍冰雕?
但既然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只能著頭皮上。
白斯寧出來的時候,裹了一個球,全上下全副武裝,只剩下紅彤彤的鼻尖在外面氣。
像個,很愚蠢的雪娃娃。
“你穿這麼多?”顧昂吐槽,一邊拉自己單薄的外套。
白斯寧抖了抖,把領口往上又扯了扯,“很冷,聽說晚上有雪。”
“啊,會下雪嗎?”顧昂抬頭看了眼天氣,萬里無雲,艷高照。
葉斐了他的手心,到指尖發涼,“要不回去再加件服?”
顧昂繃著臉,一臉倔強,“不用,走走走。”
再回去換服,多丟人啊。
路上有些積雪,薄薄的一層,四周的樹都被凍了明,有一種冷漠的好看。
從一個溫暖的地方過來,白斯寧很是新奇,一路拉著林修永的手冰似的往前溜。
年紀也不小了,還是像個孩子。
顧昂稍微沉穩一些,只是拉著葉斐的手,慢悠悠地晃。
旁人看了,總以為還是熱的小。
他們走到跳傘的地方,白斯寧拿回釣魚,又回首拍了拍顧昂肩膀,“我在底下看你,給你拍照。”
顧昂笑得不行,為白斯寧常識的缺乏而默哀,“傻子白,你能看得清才怪。”
他找到自己提前預約的教練,準備工作完畢後,跟葉斐分兩個機甲。
視線逐漸升高,顧昂很是興。
他隔著機甲的玻璃,遠遠地看著葉斐的機甲跟在他後。
一開始是準備雙人跳的,但兩人都經驗不足,到底是怕出事。
上機甲前,葉斐小聲叮囑他,“離教練遠一點,他剛看了你很多眼。”
那吃醋的勁兒,不減當年。
顧昂想說那五大三的教練,他也不太能看上。
不過生死攸關的絕命跳傘,還是得陪個笑臉。
教練把自己跟他綁在一起,到了定點的位置,迅速打開艙門,撲面就是冰冷的風。
顧昂見過太多更腥的場景,站在萬米高空,並不覺得害怕。
他只是有些冷,果然還是穿了。
教練耐心地講解完注意事項,又說,“準備好了,就數三二一。”
顧昂點頭,“行,三…….”
,然後一把被推了下去。
顧昂想,該選個溫的教練的,但那不行,葉斐可能會更生氣了。
一般溫的人,都長得可。
一陣強烈的失重之後,降落傘打開。
顧昂心跳狂烈震,微微睜開眼,整個島嶼的景盡收眼底。
這是他第一次跳傘,但不會是最後一次。
大自然的景觀過於壯麗,讓人一時間難以描述自己的心。
遠山川連綿,被皚皚白雪覆蓋,流淌的海水漫向無邊無際。
天地的距離被拉到了極致,自己是滄海一粟。
降落的速度逐漸平穩,顧昂回頭尋找葉斐的影,正好看到人從邊飄過。
他一下子來了神,用盡全力氣,衝著葉斐大喊,“葉斐,我你!”
層層疊疊的聲音響徹天際,像浪花一樣蔓延開。
吼完這句,覺通暢快,顧昂笑得比太還燦爛。
“顧昂,我也你!”葉斐學著他的樣子,傻不拉幾的回應。
高冷男神的人設崩了,現在是妻達人。
整個天空,都飄著兩人的告白。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驗,彷彿在告訴全世界,他們對彼此的意。
顧昂一遍一遍的喊,不厭其煩,差點兒把教練耳朵聾。
直到葉斐對他說,“,看下面。”
顧昂垂眼,降落傘離地面還有很遠一段距離,目猛然聚焦,他看到了讓自己震撼的場景。
心無比,心跳加速,讓人失語。
地面上是一片雪白,是昨夜下過的雪積澱起來的模樣。
在萬千白雪中間,用火紅的玫瑰花,拼湊了“顧昂,我你”幾個大字。
這場景和剛剛空中的告白莫名的遙相呼應,讓人心澎湃。
他在高空中,完的俯瞰到葉斐給他的告白。
葉斐他,什麼時候準備的?
他們明明時時刻刻都待在一起,這人好會啊,顧昂心想。
他眨了眨眼,眼睛被冷風吹得乾,有很多的話想要呼之出。
可是風太大,風聲模糊了他的聲音,只剩下一聲比一聲劇烈的心跳。
顧昂有些急不可耐,無心欣賞景,趕催促教練,“快降落下去,就降到那片玫瑰旁邊。”
“這景很好,不多看看嗎?”教練不解。
顧昂指了指那片玫瑰,“我老公跟我表白了,我要去親他。”
他說得直白,不遮不掩。
教練功被秀了一臉恩,默默地提快下降速度。
顧昂直勾勾地盯著那片紅白,一眼又一眼,到底還是看不厭。
剛一落地,顧昂先看到的是白斯寧和林修永。
他抬頭看向空中,葉斐還在飄飄盪。
“你們倆怎麼過來了?”顧昂瞟了一眼旁邊的玫瑰,好奇的問。
白斯寧憋著,委屈,“我們正在冰釣呢,聽人說旁邊有人用玫瑰表白,就過來看熱鬧。”
他頓了頓,略帶羨慕的說了一句,“沒想到吃了你們倆的狗糧。”
林修永覺到了指桑罵槐的意味,了他的手腕,“別忘了,我也用玫瑰跟你求婚過,三萬多朵,不比這場景震撼。”
“那都是幾年前的事了!”白斯寧錘了他一下,“你都不浪漫。”
林修永啞然失笑,“好,我明天補你一個浪漫的。”
他也沒想到,葉斐突然在這裡來這麼一出,無奈躺槍。
顧昂欠嗖嗖的用胳膊了一下白斯寧,“不是要給我拍照嗎?來,讓我跟玫瑰花拍個照。”
他高興壞了,原來沒人不浪漫。
白斯寧哼了一聲,“不拍,我嫉妒。”
那小傲的模樣,可極了。
葉斐終於慢慢降落下來,他解開降落傘,快步跑到顧昂旁邊,“驚喜嗎?喜不喜歡?”
顧昂重重點頭,湊過去親了他一口,“什麼時候準備的?”
葉斐笑著回:“前兩天就聯繫了工作人員,讓他們務必在十分鐘之擺好。”
想著他背著自己準備的模樣,顧昂彎了彎眼,“謝謝,我很喜歡。”
“因為之前林修永求婚的時候,你怨念沒有浪漫的告白,所以我現在補了。”葉斐了他的耳朵,清了清嗓子。
他說,“以天為誓,以雪為,以花為證,我全心全意你。”
最怕高冷的人說話,顧昂聽得心都了。
只可惜,這份只持續了五秒。
白斯寧喜笑開,欠嗖嗖的兌,“沒想到昂哥還因為這種事怨念呢。也是,畢竟三萬多朵玫瑰,星際猛a看了都心。我都忘了你們還拿了八千多朵回去是吧,怪我怪我。”
“白斯寧,你是不是找死!”顧昂被挑破心事,臉紅得不行。
他鬆開葉斐,追著白斯寧瘋打。
雪地上一道一道跑過的劃痕,吵吵鬧鬧,永無休止。
葉斐和林修永並肩站在一起,雙雙點了煙,煙霧和雪地繚繞一片。
看著他們打鬧,好像這一刻一直定格到了永恆。
瘋鬧到晚上,他們吃過飯,找了一個觀看位置絕佳的地方,等待極。
這種事是運氣,聽說看過極的人,會一直好運相伴。
夜幕低垂,星閃爍。
四人並排著盤坐在一起,一邊閒聊喝酒,一邊等待奇蹟。
顧昂看著無垠的夜空,幽幽嘆,“就算等不到,好像也沒什麼憾的。”
林修永今晚也有了醉意,難得喝多了酒。
他想到很多個不眠的夜,想到當初研究穿越機的心,未來一無所知。他能做的,只是悶著頭闖那未知的時空,去尋找一個奇蹟。
他攬著白斯寧的肩膀,無限慨,“是啊,我們能順利回到過去,已經是奇蹟了。”
已經很久沒人提起穿越,恍惚之前,好像已經是上輩子的事。
葉斐指尖頓了頓,突然出聲,“現在這個時間,是不是剛好就是我們穿越那天?”
顧昂也愣住,反復確認了日期,才啞聲開口:“好像還真是,這也… ….太巧了。”
只是巧選了個出行的日子,巧想要等待極,沒想到竟然撞上了同一天。
不知不覺,已經二十六歲。
距離當初穿越的時間過了八年,他們沉浸在幸福里,逐漸的忘卻了當初的苦楚。
甚至早已經要忘記,上一世的二十六歲,有著多濃重而靜寂的悲傷。
好像在這樣一個平凡的夜晚裡,那個時空和現在這個時空叉重疊,坍塌了他們能夠想像的最完的模樣。
夜沉寂,白天的打鬧變得沉默。
提到這個話題,大家懷揣著各自的心思。
白斯寧眼眶紅得徹底,幾乎要落下淚來,“還好你們都好好的回到了我邊,我難以想像…….”
後面的話,他已經有些說不下去。
難以想像,他一個人孤獨地,寂寞地重複著前世的軌跡,活到二十五歲,然後死去。
他不怕死,只怕遇不到這群讓他放在心上的人。
林修永手抹掉他眼底的濡,低聲哄道,“看,我們運氣很好,極來了。”
是真的,各種意義上的,運氣很好。
天上應景的下起了細雪,紛紛揚揚,落在頭上。
無邊蒼穹之下,五六艷麗的像霧一樣的散開,像是翻湧的海洋潑在天際,一層一層的洶湧,絢麗又詭譎。
他們在這天地之間,變得格外渺小。
好像化了平凡的細雪,或是星塵。
顧昂盯著整片星空的極,想著也許穿越那天,他們就是乘著這樣的極而來,從一個破碎的世界裡鑽進時空的隙,去尋找一個微乎可微的可能。
他回想起很多很多的場景,那些記憶已經很久不曾翻起。
不去細想的時候,他總覺得,他和葉斐就是這樣一路順遂的走到了現在。
他想起葉斐落淚的眼睛,想起離婚那天的背影,想起很多場磅礴的大雨,想起很多個不眠的深夜。
現實是殘忍的,又是慈悲的。
他們相,分手,又重逢。
所幸,拼命的穿越回過去,終於把的人握在了手心。
神是人的,他實現了所有人近乎荒謬的願。
顧昂從極裡收回視線,想要張口讓氣氛輕鬆一些,卻發現聲音都在抖。
“今天真有紀念意義,接個吻吧。”
邊白斯寧還靠在林修永肩膀上噎,葉斐一如既往的如他所願,低頭深吻住他。
遠傳來風聲,好像有細雪落在睫上,只有上的熱吻是真實的。
在兩個時空重疊的時刻,顧昂滿腦子都是那片白雪上綻放的玫瑰。
在絢麗蔓延的極之下,他們確定,改變了這一次故事的結局。
餘生很長,他們將浪漫至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