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統這個位子,太勞人了,簡直就是加速燃燒生命。
整個邸靜悄悄的,金轍還沒有回來,壯壯去跟同學宿營了,沐難得悠閑,路過兒房間的時候順手打開看了看。中二期的小蘿莉和所有孩子一樣叛逆而富有活力,墻壁上畫滿了只有自己能看懂的涂,梳妝臺上散落著喜歡的水晶和鉆石飾品。沐撿起一頂大波浪長假發,無聊地給它綁上一條淺藍緞帶,又卡上一枚白鉆石發夾,舉到眼前看了看,不"哈"地一聲笑了。
上半年壯壯發中二病,不顧他的反對把留了五年的長發剪了寸,結果一個禮拜就后悔了,又買了長假發回來,怕他發現了笑話,只敢出去玩的時候戴一下。
上次給兒梳頭發還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沐欣賞著手里的假發,忽然間就明白了金轍為什麼那麼喜歡裝扮養游戲--親手打扮出一個小公主,確實很有就不是麼?
可惜,孩子總是長得太快,一眨眼就不需要父親為打扮了,沐有點悵然,又有點欣,聳聳肩,拆下緞帶和發卡,將假發放回原,又把兒散落在地上的子和外套掛回櫥。再過兩天,這間屋子也該收拾打包了,但愿這麼多東西新家里能放得下。
回到主臥,門里傳來低沉的呼吸聲,沐推開門,將趴在門墊上的秋田犬抱起來,輕輕放在屋角的狗窩里。三胖已經十四歲了,風燭殘年,百病纏,但只要他和金轍離開,它還是會從狗窩里爬出來,趴在門口等著他們回來,一開始是趴在院子門口,后來是趴在客廳門口,再后來實在爬不了,只能趴在臥室門口。
也許很快它就連狗窩也爬不出來了吧,衰老和長大一樣,都是無法阻止的事。
"嗚嗚……"三胖醒來了,親昵地蹭著沐的手掌,雖然它名義上屬于壯壯,但只有沐才有耐心無微不至地照顧它,它最喜歡粘著的,也是這個最細心的主人。
"我們馬上要去新家了,那兒的氣候比這里要好,你的哮會慢慢恢復的。"沐安地著衰老的三胖,替它梳,清理眼睛和鼻子,拍拍它的腦袋,"乖,我要去收拾行李了,呆在這陪我。"
老犬溫馴地點頭。沐打開櫥準備收拾他和金轍的服,屬于他的半邊柜幾乎是全黑的,他喜歡黑,安全,包容,能讓他藏起來……現在有金轍,他再也不用藏了,但這麼多年的習慣,他還是只穿黑。
金轍的服都是特勤包辦的,灰、白、深藍、咖啡……每一件都莊重而優雅。但其實沐知道金轍是喜歡紅的,那是一個永遠充滿活力和斗志的男人,喜歡濃郁激烈的彩,大紅大藍,張揚而溫暖。
"總統"這頭銜全了他,造就了他,也束縛了他,讓他不得不斂,不得不含蓄。
就像他對他的一樣。
沐的表不由自主溫和起來,甚至帶著點竊喜與,十年了,結婚十年,每每想到金轍對他的與忠誠,他還是覺心里一陣陣發熱。
這不僅僅是異能者和向導的本能,更是普通人之間的傾慕與依。
也許該給他定做一些花里胡哨的服,在家里穿穿沒關系的,再說都卸任了,也不用很注意輿論影響……沐的思緒發散起來,丟下收拾了一半的服,坐在窗前的搖椅里打開虛擬商店,漫無目的地挑選男裝。
大紅的工字背心、寶藍的立領T恤、口繡著熊貓的白襯衫、印滿浣熊和狐?的領帶……沐將一件人骨架圖案的連保溫服丟在購車里,忍不住笑了起來,可惜這個沒有搭配的頭套,不然全部穿起來躺在深海休眠艙里才有趣呢,跟泡在福爾馬林里的尸一樣哈哈哈哈哈……不如再買一件小號的吧,裝,一起裝尸好了。
沐角上揚,難得會到購的樂趣。
"嗚嗚……"門外忽然傳來一聲悉的低,金轍的里獅子穿過墻壁走了進來,低頭溫馴地趴在搖椅旁邊,用頭頂的鬃輕輕蹭沐的胳膊肘。伊卡魯幻蛺到召喚,自然而然現出橙紅的影,飛到了獅子面前,纏纏綿綿地翻飛。
"你回來了?"沐收起虛擬商店,對門外喊,"要吃宵夜嗎?"
沒有人回答,走廊上靜悄悄的,沐出思維手往門外刺探,忽覺耳鼓一震,左側落地窗"嗡--"的一聲取消了存在模式,變空無一。
沐驚了一跳,猛地轉頭,清涼的夜風立刻撲面而來,接著,一對巨大的銀灰機械飛翼鋪滿了整個視野,金轍懸停在窗外,一臉黃鼠狼了的賊笑:"哈哈,嚇到了吧?"
沐默默抹掉臉上的草葉,從搖椅上站起來:"你搞什麼?不是去鐵翼大廈開會了麼?怎麼大半夜的又玩起了飛翼?!"
"這就是今晚開會的容啊,軍部設計的新型飛翼,使用異星蝎神經元,和控制者可以達到98%人機一化。"金轍挑眉,縱飛翼在半空中做了幾個他自認為瀟灑的作,"怎麼樣,帥吧?要不要試試?"
"離我遠點,風太大了!"沐被他吹得快飛了,擺擺手,"去換下來,我廚師給你弄點宵夜。"
"家里有啥好吃的,帶你出去吃!"金轍縱飛翼飛近落地窗,沖沐手,"來,哥哥帶你飛一飛。"
沐皮疙瘩都起來了,十分鐘前的意?那間煙消云散,暴躁道:"這種稱呼留著給你的寶貝弟弟用吧,你是不是又想撞墻了?!"
"才沒有。"金轍抱頭道,"我本來就比你大!"
"這麼老你為什麼不去死?"沐用拖鞋丟他,金轍順手接住扔給三胖,老態龍鐘的秋田犬條件反躥了起來,掙扎著咬住拖鞋,獻寶似的放到主人腳下。
"……"沐無語凝咽,彎腰老當益壯的金三胖:"乖!"
"好了我錯了,別再丟東西了,這兩天特勤從各種角落掏出來十幾個兇,都是你這些年丟我丟出來的,我都不好跟他們解釋。"金轍笑著求饒,"話說你這個病將來要改改了,以后家里沒有特勤,被狗仔抓住你整天沖我丟東西,我們苦心經營的模范夫夫形象可就全毀了,再說三胖這麼老了也該讓它歇歇嘛。"
"怪我咯?"沐趿上拖鞋,瞪著眼睛問。金轍立刻自我檢討:"怎麼會,都是我不好,拍馬屁拍到馬,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快跳出來我接著你。"
"干什麼去?"沐換了鞋,加了件外套,站在窗邊問他。金轍道:"帶你去出散步咩,好不容易閨不在家,過過二人世界難道不可以嗎?"
好吧,十年規規矩矩的第一伴生涯,沐也確實有點膩味了,心一橫從窗口跳了出去。金轍穩穩將他接在臂彎,縱飛翼一個瀟灑的低空翔,離開了邸。主臥落地窗重新恢復了存在模式,老邁的秋田犬咬著主人的拖鞋爬回狗窩,靜靜打起瞌睡來。
飛翼像大鳥一樣過軍政中心上空,它呃飛碟、機甲都不一樣,是高度仿生的杰作,完全模擬鳥類的飛翔姿態,沐窩在金轍懷里俯瞰大地,大片的叢林在視野中掠過,有一種被大鳥抓著在天上飛的覺,竟有想要?喊的沖。
"噢呵呵呵呵--"金轍與他心意相通,嚨里發出野原始的吼聲。沐被他嚇了一跳,抱住他的脖子,不也大笑起來。
飛翼掠過軍政中心,穿過海峽,越過雙子城,沐著單薄,雖然有金轍的溫保護,仍舊漸漸有些發冷,問:"要去哪兒吃宵夜?"
"馬上就到了!"金轍大聲回答他,話音剛落,調整飛翼減速,飛了一個燈火通明的城市上空。
約克市?沐看清了下面的地形,有些驚訝:"來這里干什麼?這兒有什麼好吃的餐廳我不知道嗎?"他以前的家就在約克市,只是這些年因為金轍的緣故已經很來了。
金轍嘿嘿一笑,卻不答話,再次減速下降,以一個流暢的弧度掠過約克市西區,落在一個靜謐的小山山頂。
"干嘛落在這兒?這里是從前的貴族區啊。"沐有點麻,在原地跺著腳跳了跳,四下觀,"說起來我還是第一次來這兒,嘩,真漂亮……"這一區住戶并不多,但非富即貴,每一個宅院都大而致,周圍由茂的原始叢林和花海、湖泊隔開,和市里那些麻麻在一起的百層公寓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跟我來,給你個驚喜。"金轍收起飛翼,拉著他的手沿曲折的小徑走了不到五分鐘,忽見一帶白的矮墻迤邐圈出一個宣闊的院落,墻上覆著青的仿古瓦片,古古香,韻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