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十二年后醒來，又遇到個莫名其妙的唐亦步，他當初幾乎下意識用了這個假份來保護自己。

當年從零開始培育“合法”假份并販售的人越來越多。為了對份追蹤系統進行測試，包括“阮立杰”在的數十個虛擬樣本被阮閑投系統，作為程序自探查假份的比對標準。某種意義上，它們接近于訓練追蹤程序的“疫苗”。

一些只存在于網絡記錄，卻又能夠通過自計算，騙過監察程序的電子幽靈。

就算他死去，除非有人特地取消授權，這個常規的長期檢測項目肯定能正常運作下去，這些數據堆砌的幽靈也會按照規劃好的路徑繼續前進。

阮立杰后續的“人生”軌跡十分平和且平凡，各方面都是最不起眼的設置，是他本人編的。為反復測試探查程序，他親手完了每一個細節。

徹底搞清楚自狀況，并確定真的能在避難所得到安全之后，他不介意將自己份的真相和盤托出。眼下唐亦步的監視在前，張亞哲的異常案例在后，阮閑不得不將每一神經都繃得死。

他可不想再重復從前的錯誤，現在還遠遠不是時候。

“答案沒什麼問題。結合掃描況和張亞哲小隊的報告，你應該是在大環境出事后進了休眠倉，然后出來活了半年到一年。近期發生了某些事件，導致你失去了這半年到一年間的記憶。”

阮閑抿。

“不用張。外界刺激，某些治療手段，甚至自行切除記憶都可能達到這個效果。世道了這樣，多忘掉點東西反而更好。相信我，你不知道多人想要重來一次，假裝昨天的世界還正常。當然，真正這麼做的人也不。”

關海明扯扯角，站起。

“你的掃描結果沒有問題，輔助芯片的結果也出來了，所有指標都正常。只要確定你不是仿生人，又暫時死不了，我的任務就結束了。”

“掃描可以判斷一個人是否仿生人嗎？”阮閑狀似無意地問道。

“加上輔助芯片的結果，準確近乎百分之百，除非那幾臺傳說中的東西肯屈尊自己來。還有問題嗎？現在你可以走了。”關海明不耐煩地擺擺手，眼看又要去玻璃桌面上漂浮的音樂圖標。

然而張亞哲通過了掃描，也注了輔助芯片。

阮閑調整了下呼吸：“輔助芯片到底是做什麼用的？”

“它不會把你怎麼樣，最多記錄生理狀況，順便備份記憶。只要你自己別作死跑到信號盲區，它也能幫助我們定位你的位置。不過這東西會隨著代謝逐漸耗損，長期劇烈運或大量失后需要視況補充。比起輔助芯片，我個人更喜歡它黑匣子。”

“至于你，暫時應該沒有大量耗損它的機會，先在這過了七天觀察期再說吧。復健儀已經送到了你的房間，你的沒有生理上的問題，很快就能恢復……媽的，怎麼又來。”

關海明眉跳了跳，神經質地太，然后才點開玻璃桌上浮現的消息。

“……行吧，維修申請，這倒省了事。231，明天早上八點來找我，我給你調試數據。”

“是。”唐亦步說道。

“池磊估計已經在小鄭那邊挑新機子了，正好醫療機械都在使用中，你先在阮立杰邊待命吧。”

“是。”唐亦步的笑容似乎更燦爛了點。

見唐亦步扶著阮閑離開椅子，關海明毫不掩飾地松了口氣，看起來就差親自趕人了。

“……關先生，我還有個問題想請教。”阮閑再次開口。

關海明一瞬間出了一點殺氣：“說。”

“既然231要和我共一室。”阮閑語氣誠懇，迷和擔憂恰到好。“關先生，仿生人和人的區別到底是什麼？我看他，呃，像人的。心里總有點……”

“這個問題真正解釋起來很麻煩，但你記住一句話就夠了。”

關海明點點自己的太。

“天然腦的是人，電子腦的不是。除此之外，一切都無法作為判斷標準。定下這規矩的人是避難所的創始人之一——”

阮閑剛打算點點頭，結束這段詢問，關海明的下一句話就讓他僵在了當場。

“——我的老師，阮閑阮教授。既然你還記得2095年的事，應該知道這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出神笑容.jpg

今天也謝大家的支持啦(*/ω＼*)

第10章 末日記錄

唐亦步打開加熱的門，將兩個金屬飯盒從里面拿了出來。兩個盒子大小相似，只不過其中一個上面印著“仿生人專用”。他手，將盒子在桌上放好，作優雅得像高級餐廳的侍者。

“晚餐熱好了。”唐亦步招呼道。

離開時房間頂部的“窗戶”還著虛假的藍天和人造，此刻顯示圖案被換了月朦朧的星空。屋的燈亮度正好，甚至還有幾涼風。比起狹窄的地底居室，這里更像個普通的郊外房間。

阮閑坐在床邊，簡單地唔了一聲。一個煙盒大小的金屬盒子正擱在他的膝蓋上，線從盒中投出，在他前合適的位置張開片清晰的長方形屏。

“如果你不吃，我可以幫你把你那份吃掉。”唐亦步心地提示。“畢竟你現在的心理偏向于人類，那些畫面不適合飯前觀看。”

阮閑這才抬頭看了對方一眼。

不到半小時前。

對于關海明的發言，他的確有一瞬的恍惚，但強行繃住沒有失態，最終也只是沉默地點點頭。考慮到“阮立杰”失去了部分記憶，關博士從垃圾堆般的機械小山中翻出了這東西，塞進他的手里。

關海明管這個金屬盒《樹蔭避難所介紹手冊》。

“有段時間申請消除記憶的人特別多，里面有足夠的資料，相信能解答你的一切疑問。”關博士每個字都著不想再說話的緒，“一切”這個詞的咬字特別重。

然后他終于功趕走了他們。

回到房間后，阮閑便悶頭研究起來這所謂的介紹手冊——事實上唐亦步說得沒錯，關于末世的信息，的確讓他喪失了所有胃口。

屏沒有毫閃爍，清晰無比。屏幕上的人們掙扎著向前尖奔逃，隨后被后雙層士大小的機械捉住，塞進棺材大小的金屬箱。一陣令人牙酸的掙扎聲和慘聲后，金屬箱再次打開，只有量灰塵從里面出。

然后是下一個，再下一個。先是行不夠快的老人和孩，然后強力壯的青年男。堵在路上的車輛車頂被撕開，車中人逐個被扯出來。懷抱嬰孩的母親連帶孩子一同被進金屬箱化為塵，并未獲得半分慈悲。

不止是地面，天空也被整齊劃一的箱裝機械占滿。高樓的隔音玻璃被擊碎，還帶著VR設備或穿著睡的人們被機械抓手毫無防備地捉出，塞進象征著毀滅的狹窄箱子。

機械抓手連接著金屬管，無孔不，靈活而有力。捕捉位置偏偏又在高空，沒人能夠掙。

不絕于耳的絕慘讓阮閑后背發涼。而人們旁的“人”或者機械只是立在原地，不為所，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主人走向毀滅。

手冊中為這段信息標注的名字是“二十二世紀叛”——全球同步的腥叛，此前沒有半點預兆。本用于理所有人工智能行為，全世界科學家檢測和調試的主腦MUL-01突然失控。

一夜之間，漆黑厚重的死墻從地下豎起，隔絕了所有地上通樞紐。無數殺人機從廢舊倉庫駛出或飛離，所有人工智能停下手中工作，開始協助它們圍剿人類。

電力、通信和網絡系統也在叛開始的那一刻徹底癱瘓。

紅綠燈盡數熄滅，一切仰仗電力的公共機構做一團。除了那些壞房子、在街道上收割人命的殺人機，所有沒裝備專門電池的用電械通通停止運作。錄像的鏡頭是俯視視角，可能是哪個裝了電池的無人機錄下的。

或許是依賴電力和網絡太久，瞬間喪失一切通訊手段，人類的反應速度完全沒能跟上。

尸殘留的灰塵在藍天下飄灑，人群如同被收割的稻谷，片片地倒下。在高看來，這場屠殺甚至稱得上井然有序，除了沒有留下這一點，場面有點像高度自化的畜牧屠宰工廠。

阮閑漸漸不住反胃的覺。他能清晰地到四肢正在逐漸變得冰冷，冷汗使得避難所制服黏上脊背。于是他強制自己把注意力挪去人以外的地方——

建筑樣貌比阮閑識的差不了太多，有明顯的改建痕跡。錄像時間顯示的是2100年12月31日，時間正值晚高峰。

將畫面停住幾秒，仔細觀察一番后。阮閑拉開目錄，擰著眉頭向后翻了翻。

類似的視頻來自世界各地，容大同小異。他吸了口氣，剛打算切回去繼續觀看，屏幕中陡然出一只拿了筷子的手，筷子上夾著溫熱的淡棕塊。

“吃點東西吧。”唐亦步口氣認真，如果不是這句話因為咀嚼而變得含混不清，可能會顯得更誠懇些。“建議你把目錄調到02-0001，那些容看起來讓人舒服點。末日錄像和簡介更適合作為睡前故事。”

阮閑凝視著那雙從腥畫面中出來的筷子，以及筷子上帶著點湯的塊，強行下去一波嘔吐的沖。

“你今天白天就吃了幾口干餅，得多補充點維生素和蛋白質。”那雙筷子堅定地在他鼻子跟前。

“不……”阮閑剛張開，唐亦步就趁機把塊塞進了他的。

“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后面的故事我可以講給你聽。”見阮閑一臉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的表，唐亦步咽下里的食。

“部分人類正好在人員稀的地方活；部分人類鉆進醫用休眠倉，屏蔽了自己的生命征，然后被棄在垃圾場……總之，通過各種途徑活下來的人漸漸聚集，組織了各式各樣的避難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