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只提供掩護，剩下的讓他們自己理。”阮閑說道。

“可以。”目的地近在眼前，唐亦步翻下樹，讓背上的阮閑跳下地面。

在前面行駛的浮空托終于停住，一行人正于人工智能城市的邊緣，畸形樓宇安靜地浸在夜里，海綿孔似的窗戶發出朦朧的。近看來，巨大的盲蛛型裝置更加讓人汗倒豎，它依舊緩緩地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阮閑總覺得它在向他們所在的方向傾斜。

張亞哲等人的目標不是城。

高聳的圍墻之外，斜斜倚著一團白蟻巢似的建筑。三人將浮空托藏好后，繞進灌木，直直向那黯淡的古怪建筑前進。

那八就是能生產臟的地方。阮閑憋住一口氣，傾聽四周，并未發現奇怪的聲響。他將兩把槍握在雙手，貓下腰，跟在唐亦步后。

探測鳥群在他們頭頂飛過，所有人都沉下，啟紅外迷彩，把自己埋進灌木。

“不要試圖攻擊這里的系統，城市離MUL-01的控制中樞太近，我也很難手。”唐亦步一把按上阮閑的腦袋，將他按得更低了些。“萬一這片區域被它徹底重置，我們都會有危險。”

希重置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阮閑干地想道。

張亞哲的能力果然出眾，他的作很是利落，帶領其余兩人漂亮地趟過監控盲點。那臺輔助機安靜地跟在他們后，馱著個手提箱大小的箱子。

阮閑和他們保持著五十米左右的距離，大氣不敢出。城市里飄出各式各樣難以解釋的聲響，警戒四周的工作變得尤為艱難。好在凌晨的夜空漆黑如墨，一片平和。

等一行晃晃悠悠的球狀機械飄過，張亞哲終于湊近那幢建筑的口。唐亦步則出手腕上的鉤索裝置，箍住阮閑的腰，兩個人躍向上層。

過玻璃，阮閑能夠看清建筑的景象。

室沒有，建筑墳墓般安靜。構造復雜的機械安靜地壘作一堆，占了絕大部分空間，電線麻麻垂下，如同破敗的蛛網。其中只有一小部分機械還亮著指示燈，發出滋滋的運轉聲，聲音小得像黃油刀刮過黃油。幾個大水缸咕嘟咕嘟吐著水泡，玻璃上積了薄薄的灰塵。顯然有段時日沒被打理過。

但張亞哲沒有貿然前進，他俯下，向地上扔幾個彈珠大的小球。小球無聲地劃過地板，最終緩緩停在房間中央。

“暫時安全，警報系統沒有升級。”張亞哲低聲說道。

“嗯。如果記錄沒錯，有機打印機就在附近。”池磊沒有啟自己的電子腕環，反而出一張紙。丁澤鵬端著長.槍，還在警惕地打量四周。

“再等個五分鐘，以防萬一。”張亞哲抬起一只手，“一會兒我先進去。”

“你真打算繼承避難所？”池磊收回探出去的腳，角落站著。

“是的，這是頭兒的意思。一旦開始走繼承程序，接下來幾天我就沒法溜出來了。”張亞哲點點頭。“今晚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頭兒固執得很，要是他不肯接臟怎麼辦？”丁澤鵬嘟囔道。

“到時候把臟放他跟前，就看他肯不肯當咱的面扔掉。之前他只是怕我們……唔，死在這個任務里。”張亞哲干笑兩聲，“他拼死拼活這麼些年，到頭來一天好日子都沒的過。干看著他走，我得悔一輩子。”

“誰不是呢。”池磊聲音很輕，“要不是頭兒，我墳上早該長草了。”

“噓。”丁澤鵬突然打斷兩人，“外面有靜。”

三人同時掏出鉤索，蜘蛛般上天花板。一臺柱狀機械從口進來，轉一周。它到房間中間，將小球收拾進金屬軀，然后才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還行，最老的偵查型。”張亞哲舒了口氣。“離下次巡邏應該還有十分鐘，老池，我們上。小丁，你繼續警戒，記得別跑太遠，這里是輔助芯片的信號盲區。”

“了解。”

池磊的作毫不拖泥帶水，他目刮過黑暗中的機，很快找到了他們的目標——一臺有機打印機閃爍著燈，連接的水槽里全是細小的水泡。

放下背包，池磊將一只小螺刀銜在里，小刀切皮革似的切開金屬皮，暴出部分電路板。他快速地捻起幾線，把一個帶著電線的小試管接了進去。有張亞哲在四周盯著，池磊沒有半點側頭確認環境的意思。

他將輔助機召喚過來，充沛的電力使得打印機屏幕亮起。池磊快速輸數據，打印機發出陣陣低鳴。

“還有六分半。”張亞哲提示。

兩人上方的窗戶上，阮閑屏住呼吸——

水槽里漸漸出現一個人的廓，從雙腳開始，然后是雙，部，腹部和口。如同老式的3D打印機，一個人正在被逐層構造起來。

然而當打印進度延到脖子的時候，池磊再次有了作。

打印戛然而止。水槽打開，一沒有頭的人淋淋地順槽劃出。

“還剩五分鐘。”池磊看了眼時間，把機維持在啟狀態。“老張，換你。”

張亞哲掏出小刀，順勢拎下輔助機上手提箱似的，大大敞開。箱分了多格，每一格里都是滿滿的——它們水銀般向收攏，微弱的瑩藍暈破開黑暗。

“喲呵，老古董啊。納米機人α-092？哪一版？”池磊從輔助機上扯下個水袋似的東西。

“說兩句吧你，幫忙。”

池磊吐了口氣，按住那無頭。

張亞哲作很快。他干脆地劃開那的腹，無頭的軀搐兩下，很快不再彈。隨著刀鋒揮舞，鮮活的被逐個塞進手提箱，迅速溶解在里。

“收好了沒？手用得上。”張亞哲滿手的，合上手提箱。

“收著呢，還有一分半。我分解下殘余。”池磊將灌滿的“水袋”拴回輔助機，縱槽上揚，沾滿鮮的空殼被倒回水槽。殘余的如同沒強酸，嘶嘶溶解。

“了，走。”

“老張，有點不對勁。”池磊皺起眉。

“怎麼？”

“反饋數據好像有點異常。”池磊沒有關閉機，反而快速翻看起來歷史數據。

“還有一分鐘。”

“來得及，來得及——老張，剛才田鶴的樣本數據被修正過。樣本似乎被污染了一點，這機把雜質數據過濾掉了。”池磊的聲音有點抖。“可是沒有田鶴的完整數據作比對，它不可能分辨出錯誤，它只是臺打印機……”

“只要沒問題就好，老池，我們先離開這。”

池磊手過機的作界面，嫻地將電子腕環接打印機件，開始快速破解。“我必須確定下，萬一打印出了問題，這趟就白跑了。給我點時間，我們不能害了頭兒……”

他突然卡了殼。

不知破解指令發了什麼，電路板突然冒出幾青煙，嘀的一聲響，原本黑暗的空間瞬間燈火通明。口瞬間落下沉重的鋼板，所有沉寂的機械同時啟。仿佛剎那間多了上千只馬蜂窩，整個空間被嗡嗡聲填滿。

這里的空間比他們想象的要大得多。

晝夜都見不著的黑暗深被燈火照亮，圓柱形玻璃倉如同貨架上的罐裝飲料，整齊地搭在一起。每個玻璃倉都漂著人類軀，男男雙目閉，頭頂出一點的腦組織——那些不是仿生人的電子腦，卻被滿細的連接線。

他們悉的面孔都在，并且還有不重復。避難所的英們伴隨著無數個“自己”，安靜地沉睡在玻璃倉。

池磊哆嗦著退了一步。

在那些面孔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繼續去！存稿了！（抹汗）

周四要V啦~當天萬字更新。4日（周四）到6日（周六）評論23、24、25章的小可有紅包可以拿喲！

明天會在作話發正式的V通知，謝謝大家這一路的支持o(*////▽////*)q

第22章 漆黑的獵犬

“快撤！”張亞哲迅速反應過來，一把拽過震驚在當場的池磊。

“老張，你看到了嗎老張，我！”

“是，我都看見了，你沒瘋。我們得走。”張亞哲咆哮道，把手提箱敲得嗙嗙響。“小丁還在那邊等著！看看這況，你真想跟我在這掰扯？”

池磊眼睛通紅，又哆嗦著罵了句臟話。他最后掃了眼那片瘆人的儲藏區，跟上張亞哲的腳步。氣涌空間的嘶嘶聲正從四面八方響起，毒氣正在被飛快地灌進來，此地不宜久留。

“我沒聽到任何東西，咋就被發現了。”丁澤鵬還守在老位置，臉有點蒼白。“張哥，池哥，現在怎麼辦？”

“走上面，屏住呼吸，小心毒氣。”張亞哲言簡意賅，深深地看了池磊一眼。“你們先走，我殿后。”

丁澤鵬點點頭，鉤索準地命中一個凸起，牢牢地勾上。他嗖嗖爬到鉤索頂端。從包里掏出工，開始試圖破壞玻璃——

嘩啦一聲響，厚厚的玻璃自行破碎。一只手拉住了丁澤鵬，直接將他拽出窗戶。

“阮哥？！”

“小丁，去那邊的樹叢。”阮閑比了個安靜的手勢，指指下方不遠的樹叢。“我把你們的浮空托挪到那里了。別問問題，快去。”

趁阮閑指揮的當口，唐亦步又把一臉震驚的池磊拉了上來。整個復制工廠將附近的空間照得猶如白晝。無聲的警報應該遠遠傳了出去，幾組形貌各異的巨型機械晃著靠近，一隊無人機正朝這邊飛來。趴伏在城市上方的盲蛛機械隆隆作響，塌下十二條，軀朝這邊緩緩下。

“快！”池磊之后是張亞哲，阮閑了把頭上的汗，他已經聞到了毒氣的微妙腥甜。最后被吊上來的是那臺輔助機，它差點沒能通過狹小的窗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