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傷
這時候已經下了一會小雨了,山路,大家都很著急,否則也不會出現前頭有人摔倒的事故。
而在後面的裴向雀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便覺一陣天翻地覆,一不小心從山路的邊緣了一腳,跌了下去。他長得很瘦,整個人在黑漆漆的泥地裡顯得單薄弱小,在泥濘的山坡上就像顆被扔下去的小石子,毫無反抗之力,憑靠自己的力量怎麼也停不下來,只能隨波逐流似的跌跌撞撞滾了幾圈。幸好這條山路並不陡峭,旁邊生長的樹木繁盛,裴向雀在倉惶之中抓住了一棵樹,總算停了下來。
他大口大口地息著,慢慢地從地上爬起來,倚在樹干上,所有的聲音似乎被雨聲淹沒了。
旁邊的同學大都沒經歷過這種嚇人的場景,整群人都懵了,只有安知洲頭一個反應過來,他發著抖要沖下去把裴向雀拉上來,可惜還著,被後頭一位人高馬大的同學一把拉住,「你就別去了。」
安知洲這時候沒什麼理智可言,反手就想拉開他。
另一個平時和他很不對付的同學也站出來了,「真的,你別去,剛剛的走不道了,要是一起在下面摔倒爬不上來怎麼辦?」
安知洲還沒來得及反駁他,只聽他繼續認真說:「我和另外幾個人一起下去吧。」
前頭的帶隊老師撥開人群,急匆匆地趕過來,老師的聲音尖利,「怎麼了?後面又怎麼了?」
「有人摔下去了。」
帶隊的幾個年輕老師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況,急一團,只能急決定由一個男老師和一個個高的男同學索著下去,把裴向雀抬上來。
兩個人小心翼翼地踏上泥地,順著山坡往下走,上面的學生都打開手電筒,也不在乎手機會不會被雨淋,恨不得舉得更高一些。
幸好,這次他們的運氣不錯,平平安安走到了裴向雀的邊,裴向雀似乎傷的不重,還沒等那位老師問話,自己先開口,「我,我沒事,扶我一下,可以自己走上去。」
兩人一怔,一人架住裴向雀一邊胳膊,將裴向雀拉回了路中央。對於老師的問題,裴向雀聽不懂,只好低著頭,還要費盡心力和疼痛做抗爭,努力站穩。安知洲走過來打圓場,說他不說話大概是沒什麼事。
在手電筒那束不太明亮的照下,老師打量過去,裴向雀在外的表面上似乎沒什麼傷口,臉上也只有未干的泥印。
老師也只好作罷,現在也不適宜在半途中停留太久,早點走到住宿的地方安頓下來才是最重要的事,到時候可以細細檢查。
裴向雀被人流扶著走在路途的最中間。才摔下去的時候,其實不太能覺到疼,只是暈的厲害,又害怕。直到現在,他的全上下各才開始泛著細細的疼,裴向雀算是非常能忍痛的了,可有的地方疼的鑽心,得咬著牙才能繼續走下去。他一邊走,一邊覺右邊小漉漉的,不像是雨水和著泥漿附著在皮上,那種反而伴隨著溫熱和疼痛。
大概在流,裴向雀心裡想著,卻沒有說出來。
路途實在是漫長,可總是有盡頭的。這邊的老師也得到了消息,早早地這邊農家樂旁邊等著他們了,聽聞有學生從山路旁邊跌下去,還了傷,更是心驚膽戰,找農家樂老板要了醫療包。
不過這邊這個班的學生倒是有幾分不高興,憑什麼這個班倒霉沒了住的地方要來這裡,害得他們住的地方小了一倍,幾個人在一間屋子裡,住的都不痛快。
到了現在,站在明亮的燈下,周圍的人才看到裴向雀站的地方都被染紅了一片。經過一番檢查,才發現他的右傷嚴重,被石頭或者是枯枝劃了一道大口子,看起來目驚心。不過幸好傷口不深,只是因為一直趕路的緣故,到現在還在還沒有止住,緩緩地流淌著。
裴向雀本來就長得好看,瞧起來就乖,了傷又這麼能忍耐,在場的幾位老師都心疼得不得了,七手八腳地把裴向雀抬到了屋子裡,因為沒有醫生,也只能簡單清潔一下,用繃帶包扎住傷口,等到明天下山再去醫院。
等到在場的人全都走了,只留下照顧他的安知洲,裴向雀總算松了口氣,被這麼多人一起圍住,他還是很張的。他才了一遍澡,洗了頭,臉上卻沒有毫因為熱氣氤氳產生的紅,反而接近慘白,大約因為失的原因,幾乎沒有,地抿在一起,招人可憐。
安知洲坐在他的床邊,抬眼瞧著他的模樣,皺著眉,手上拿著紙筆,寫一句,又劃掉了,一張紙被劃得七八糟,一團又換另外一張,最後地上全是紙團。
最後他寫,「想要什麼就和我說。」
裴向雀接過來,朝他笑了笑,也寫,「好。那你可不可以先出去一下,我想打個電話。」
安知洲退出房間,裴向雀瞧了時間,差不多該到點了,將電話撥給了陸郁。
在電話裡,他即使想要裝的一點事都沒有發生,卻心有余而力不足,有氣無力的,一下子就被過分敏銳的陸郁捉住馬腳。
陸郁低聲問:「怎麼了?都沒什麼力氣了?」
裴向雀以一種扭曲的姿勢窩在被子裡,右架在外頭,也不敢,只好說:「今天爬山好累啊。」
也好疼。
他並不會和陸郁說這件事,怕他擔心,可大約由於太疼了,忍不住用的鼻音哼了哼,像是表達對什麼事的不滿。陸郁聽了心頭一,忍不住安他,「等你爬完山回來,再過兩天我也回去了,帶你去吃好吃的?」
裴向雀想了片刻,終於還是語氣期盼,小心翼翼問:「是,是冰淇淋蛋糕嗎?」
陸郁默然,殘忍地回答,「不是。」
因為太累了,今天就唱了一首《兩只老虎》,臨睡前,陸郁又安他幾句,才掛斷了電話。
安知洲進來守了裴向雀一會,裴向雀一直表現得很安靜,他也爬了一天山,累極了,終於在裴向雀的勸下上床睡了。
裴向雀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向窗外。方才和陸郁通電話的時候,他的確很高興,開心到足夠忘了上的疼痛,可現在在寂靜的夜裡,只有他自己的呼吸聲,疼痛不可抑制地蔓延至全,他覺上的每一都或重或輕的疼著,特別是右那裡,像是火燒了起來。
他忍不住翻了個,好想回家,好想陸叔叔。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清早,不僅沒有停,反而越下越大,變了紅預警,這種天氣在寧津是很見的,下山的路太過危險,也不能回去。裴向雀的傷自然也沒辦法理。
幾位老師和相的同學流探了他,都歎著氣,勸他好好休息,能夠下山一定立刻回去。
裴向雀的脾氣也好,遇到這種事都沒有哭鬧著,更人心疼。其實帶隊的老師向班主任查過他的父母的電話,遇到這種事總要向學生的家裡報備,可卻查出裴向雀父母雙亡,被青年救助中心送來讀書,也不敢再問了。
昨夜因為失和疼痛的原因,裴向雀一整夜翻來覆去,都沒有真正睡著,到了今天快中午的時候,又累又困,終於撐不住趴在床上睡了過去。
安知洲就在他的床邊一邊看書,一邊照顧,裴向雀睡得時間很長。他抬手斂了斂被子,不小心到裴向雀滾燙的手掌,翻起被子,裴向雀的臉也是一片紅,呼吸都帶著炙熱的氣息。
他心裡一驚,怕不是發燒了,正打算出門和老師商量要怎麼回事的時候,裴向雀放在桌子上的電話響了。
備注上寫了個名字——陸叔叔。
安知洲猶豫了片刻,還是摁下了接聽鍵,悄聲去了走廊了。
他聽見對面低沉的男聲親溫地了一聲,「阿裴。」張了張,嚨裡才吐出一個字,那人的聲音就完全冷了下來,「你是誰?裴向雀在哪?」
安知洲被他言語裡的氣勢一驚,可他畢竟比同齡人冷靜得多,定了定神,「我是安知洲,裴向雀的同學,他現在正在睡覺。」
陸郁知道他,態度卻沒什麼轉變,接著追問,「他怎麼了?」
這不正常,小麻雀不會在現在睡覺。陸郁很清楚,他刻意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來,是差不多猜到裴向雀這時候應該從山上下來,已經到家了。
安知洲捂著電話,低聲說:「昨天上山的時候,他不小心摔了一跤,劃了一個大口子,現在在睡覺。」
頓了頓,又添了一句,非常擔心,「現在外面在下雨,我們下不了山,沒有醫生。但是我剛剛看他,他,好像發燒了。」
接下來,安知洲簡要地把昨天的事說了一遍。
那位陸叔叔聲音很冷,似乎又很擔心,叮囑了他一句,「那拜托你好好照顧他,會有醫生的,馬上就會有的。」
陸郁掛斷了電話。他的小麻雀昨天了傷,失過多,甚至說話都是虛弱的,可他竟然沒能聽的出來。
陸郁現在不太能見裴向雀的,一想到就不太冷靜,卻還是克制自己,冷靜下來,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寧津的雨下得很大,山路確實有些危險,可只要出的價錢足夠高,總是會有醫生願意上山看病的。
五分鍾後,就有一位醫生願意現在趕往那座山上,由陸郁的下屬陪同,為裴向雀診治傷。
而陸郁訂了下一班的機票。
他去接自己的小麻雀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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