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領人趕到時,就見謝將軍重傷,謝夫人下落不明,而夫人……”孟余說到此,額上已布滿了一層細的汗珠,卻再也無法說下去了。
“怎麼了?”袁崇武臉慘白,心跳猶如擂鼓一般,眼睛里更是焦灼狂,見他如此,更令孟余不敢開口。
“說!”男人的聲音里是忍的怒意,厲聲喝道。
“等屬下找到夫人時,就見夫人躺在梅林里,渾……是……”
孟余話音剛落,袁崇武整個人似是被雷擊中一般,一不地站在那里,他的目雪亮如電,呼吸都急促起來,孟余抬起頭來,喚了一聲:“元帥……”
袁崇武回過神,松開了他的襟,自己則緩緩轉過子,雙拳不由自主地握在一起。
“元帥,夫人眼下正在帳里,夏老已趕了過來,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有消息。”孟余見他猶如陷阱里的困一般,雙眸紅,閃著駭人的芒,心下不免發憷,只守在一旁恭聲道。
袁崇武牙關咬,一語不發地站在那里,旁諸人卻沒有一個敢上前勸上幾句,他的子繃著,好似輕輕一扯,就會斷了。
待夏志生從帳里走出時,男人倏然抬起眸子,待看見夏志生滿手的鮮時,那一張臉瞬間變了,就連一亦無。
夏志生看見袁崇武,便趕忙將自己手中的汗巾子遞到了一旁的藥手中,自己剛拱起手,還不等他說話,就聽袁崇武沙啞的嗓音響起:“怎麼樣了?”
“回元帥,夫人了重傷,腹中孩兒……已沒了。”夏志生聲音低緩,一字字猶如匕首,割在袁崇武的心頭,刀刀見。
“況且夫人子孱弱,此次又失過多,老夫只怕日后以夫人的形,很難再有孕了。”
袁崇武一不地聽他說完,臉上卻面無表,夏志生了,還要開口說話,就見男人一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再說。
夏志生立在一旁,就見袁崇武面深沉,腳步似有千斤重一般,一步步地,向著軍帳里踱去,短短的幾步路,他卻走了很久。
孟余與夏志生守在那里,兩人都不敢出聲,直到袁崇武走進了帳子,孟余方才低了聲音,對著夏志生道:“夏老,夫人的形,難道日后真的不能再有孕?”
夏志生點了點頭,道:“子本就羸弱,有孕初期必定也有過胎之象,怕是后來一直用極珍貴的補藥吊著,這才將孩子保住,更何況已懷胎五月,胎兒早已形,此番小產對子的傷害自是更大,這樣一來,那子骨也不中用了,生不出孩子,也算不得稀奇。”
孟余一聽,面上便浮起一抹黯然,嘆道:“若是我能早到一步,夫人腹中的胎兒,或許便能保住……”
夏志生卻道:“元帥已有兩位公子,這一胎也無非是聊勝于無罷了,孟先生不必自責。”
孟余聞言,搖了搖頭,苦笑道:“即使同樣是元帥的親骨,可這個孩子在元帥心里,怕是就連那兩位公子,也是無法比的。”
他這一句話剛說完,夏志生也不說話了,兩人對視一眼,皆嘆了口氣。
夜深了。
姚蕓兒剛了子,袁崇武便察覺到了,他凝視著子蒼白如雪的臉蛋,沙啞著嗓子喚:“蕓兒,醒醒。”
姚蕓兒覺得冷,無邊無際的冷,無邊無際的黑暗,待聽到男人的聲音時,的眼皮依舊沉重得睜不開,喃喃道了句:“相公,我很冷。”
的上已蓋了兩床棉被,袁崇武聽了這話,則將的子小心翼翼地抱在懷里,將自己膛上的暖意源源不斷地傳給,并為將被子掖好,只讓出一張臉蛋。
“好些了沒有?”他的聲音那般輕,姚蕓兒聽著,心里便是一安,用力地想睜開眼睛去看看他,可最終還是徒勞,什麼也沒說,便又昏睡了過去。
袁崇武便這樣抱著,坐了整整一夜。
翌日清晨,姚蕓兒的睫微微輕,繼而睜開了眼睛。
映眼簾的,便是袁崇武的面容,一夕之間,男人眉宇間滿是滄桑,眼睛里布滿了,紅得仿佛能滴下來,他比在紅梅村時瘦了許多,那一張堅毅英的容則更顯得棱角分明,深邃凌厲,見醒來,他明顯地松了口氣,著的眸中,深不見底的心疼與憐惜,幾乎要傾瀉而出,令那抹凌厲減退了不。
“相公……”姚蕓兒干裂,嗓子更是啞得厲害,這一聲相公又輕又小,幾乎讓人聽不清楚。
袁崇武抱了,握住的小手,低語道:“我在這兒。”
姚蕓兒想要出手,上他的臉,可全上下卻都綿綿的,沒有一丁點的力氣。的眼睛輕輕轉了轉,對著男人道:“咱們這是在哪兒?”
“在燁。”袁崇武說著,俯在的發頂落下一吻。
姚蕓兒合上眸子,只覺得自己全都仿佛在冰窖一般,說不出的冷,只讓往男人的懷里鉆得更。
“相公,你去接我了嗎?”
袁崇武眸心一黯,不等他說話,姚蕓兒便輕聲細語了起來:“我在紅梅村,每天都等著相公去接我,我知道,你一定會來的。”
“蕓兒……”袁崇武不知該說什麼,只得將抱得更。
“紅梅村里來了歹人,謝大哥為了救我,讓我上了馬,那馬不知怎麼了,把我摔了下來……”姚蕓兒憶起當天的事,便不自地害怕,整個人卻更清楚了些,昂著腦袋著眼前的男子,道,“相公,咱們的孩兒,沒事吧?”
許是見男人不說話,姚蕓兒的眸子里劃過一抹驚慌,出小手便要往自己的小腹上去,男人眼疾手快,將的手一把扣住,姚蕓兒渾綿綿的,自是掙不了,袁崇武不忍看,別過臉,開口道:“蕓兒,咱們的孩子,已不在了。”
姚蕓兒聽了這話,便愣在了那里。
袁崇武將的腦袋按在懷里,依舊溫聲輕哄道:“這個孩子和咱們無緣,你年紀還小,往后咱們還會再有孩子……”
袁崇武聲音艱,話只說到這里,便覺得再也說不下去了。
“什麼咱們的孩子不在了?”姚蕓兒似是怔住了,黑白分明的眸子極清晰地倒映出男人的影,袁崇武著這一雙澄如秋水般的眼睛,只覺得萬箭穿心,他說不出話來,一聲不吭地將抱在懷里,想起那未出世的孩子,他與的孩子,便覺得五臟六腑無一不疼,疼得他面發白,甚至連攬著姚蕓兒的胳膊,都抑制不住地抖著。
姚蕓兒見他如此,心里便有些明白了,是將自己的手出,當上自己的小腹時,方才驚覺原本微微隆起的小腹,此時卻平坦了下去。
“相公,咱們的孩兒,他去哪了?”姚蕓兒頭昏腦漲,小手痙攣般地哆嗦著,攥住男人前的衫,整個人都已魂飛魄散。
袁崇武任由撕扯著自己,見的淚水一顆顆往下掉,打在他的手背上,滾燙的淚珠幾乎要灼痛他的心。
“他一直好端端地待在我肚子里,怎麼會不見了?”姚蕓兒面如雪,烏黑的長發披在后,更是襯著一張小臉憔悴不堪,仿佛男人大手一個用力,就會將給碎了似的。
“蕓兒,你聽話,等你養好了子,咱們的孩子還會再回來,我陪著你,我們一起等。”袁崇武終是開了口,他的聲音低沉而果決,讓人不自地相信,姚蕓兒哭倒在他的懷里,無論男人怎樣安,都是淚如雨下,說不出話來。
男人出手,為將淚珠一顆顆地拭去,他不知該用什麼話來安懷中傷心絕的子,他與一樣,那樣期盼著這個孩子,可結果,卻是如此令人痛徹心扉。
姚蕓兒自小產后,一來子過于虛弱,二來沉浸于喪子之痛中,連日來都下不了床,就連夜間也時常驚醒,抑或在睡夢中輕泣出聲,每當此時,男人總會上的小臉,將抱在懷里,男人的膛溫暖而厚實,為驅散無盡的黑暗與寒冷。
孟余走進主帳時,嶺南軍中一眾高位將領已等候多時,見只有他一人,余明全忍不住道:“孟先生,元帥怎沒和你一起過來?”
孟余捋須,卻面尷尬之,只沉默不語。
其余諸人便都了然起來,知道自家元帥定是在帳中陪著夫人。這些日子,袁崇武除了理必要的軍務外,其余都是伴在姚蕓兒邊,就連一些公文也移到了姚蕓兒所居的營帳,只等睡著后方才一一置,似乎那些軍政大事,都沒有一個子來得重要。
礙于袁崇武素日里的威懾,并無一人敢在背后多言,只不過那臉,卻都地出幾分不解與焦急。更有甚者,心頭已是不忿起來,他們自是不會覺得袁崇武有錯,而是將一切全都扣在了姚蕓兒上,私下里更是有人傳言,道那姚蕓兒是妖,將英明神武的“崇武爺”迷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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