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兒子,袁崇武眉心微蹙,道:“大人的事,小孩不要,下去。”
袁杰卻并未退下,而是一步步走到袁崇武面前,著周圍的嶺南軍將領,那一雙眸子炯炯,最終仍是落在了父親上,一字字道:“父親,你敢不敢告訴在座的叔叔伯伯,凌家軍的人為何要你的姬?”
袁杰話音剛落,嶺南軍諸人皆是一怔,夏志生道:“帥何出此言?”
袁杰依然地著主位上的父親,眸心漸漸浮起一抹痛楚,啞聲道:“父親,這一屋子的叔叔伯伯,都是為你賣命,跟著你出生死的兄弟,孩兒斗膽問你一句,你敢不敢和他們說實話,姚氏到底是什麼人?”
袁崇武一語不發,一雙眸子黑如夜空,筆直地著眼前的兒子。袁杰在父親的目下,心頭不由得開始發憷,可一想起白日間在后院聽見的那些話,心頭頓時又悲又憤,不可抑止,當下卻也不曾回避,迎上了父親的視線。
“帥,眼下大戰在即,你還是先回府候著,莫要讓元帥分神。”孟余見狀,遂匆匆打了個哈哈,上前將袁杰一把扯住,作勢便要讓人將這孩子送回去。
豈料袁杰卻一把掙開了孟余的手,走至凌家軍使者面前,道:“凌肅既然將你派來要我父親的姬妾,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姚氏究竟是誰的兒?你們凌家軍里,到底誰才是的父親?”
這一語言畢,嶺南軍的人頓時大震,就連孟余的臉也是變了,對著袁杰喝道:“帥不可胡說,你怎能將夫人與凌家軍扯上干系?”
“我沒有胡說!”袁杰厲聲道,“這是我親耳從姚氏口中聽來的,的父親是凌家軍的人!生怕咱們知道,可父親明知是敵軍的兒,卻還一直對寵有加,一直幫著瞞著我們!”
這一語言畢,嶺南軍諸人皆愣住了,孟余與夏志生對了一眼,俱是從彼此眼底察覺到一抹驚懼。
屋子里靜到了極點。
袁崇武面無表,依舊端坐于主位上,魁梧的軀筆似劍,盯著袁杰的眼睛,沉聲道了句:“說完了嗎?”
袁杰雙眸赤紅,見父親如此,心頭更是火起,一字字道:“父親明知姚氏的份,卻一直將留在邊,孩兒竟是不知,父親竟已被迷到如此地步!凌家軍害死我軍無數,就連孩兒年時,也曾與母親和弟弟一道被凌家軍的人擄去,這才和父親分別七年,您……您這樣,又如何對得起嶺南軍慘死的士兵,又……怎麼能對得起母親!”
那最后一句話,近乎歇斯底里,字字泣,袁杰終究只有十三歲,這一段話說完后,眸中早已滿含熱淚,只覺滿腔的仇苦與憤恨無傾瀉,早將母親素日里的告誡拋在腦后,竟當眾質問起父親。
袁崇武閉了閉眸子,將口的怒意下,對著一旁的士兵吩咐道:“將他帶下去。”
男人一聲令下,頓時有士兵上前,架住袁杰的子,袁杰哪里肯依,兀自在那里掙,口口聲聲道:“我不走!”
孟余上前,一手扶住了袁杰的子,眸心則向著袁崇武去,啞聲道:“元帥,不知帥所說,是否屬實?”
孟余剛說完,所有人的眼睛一道投在了袁崇武的上,那一雙雙的眼睛里既有迫切,又有驚駭,更多的卻是無邊無際的茫然,似是怎麼也不曾想到,自家元帥的枕邊人,竟會是敵軍的兒!
“真相究竟如何,還元帥告知。”夏志生走至大帳中央,對著袁崇武深深行下禮去。
“真相便是是我袁崇武的妻子,僅此而已。”袁崇武聲音清冷,一雙眸子更是利如刀刃,對著諸人一一看了過去,凡是與他對視者,無不覺得心口一寒,俱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眼下大戰在即,本帥沒心思和你們商討家事,至于袁杰,口出狂言,擾軍心,帶下去以軍法置。”袁崇武聲音平穩,不高不低,尋不出毫喜怒。袁杰聞言,更是覺得悲憤莫名,即使被士兵架住了子,卻依舊口口聲聲地在那里道父親偏心,袒護妖姬云云。
“回去告訴你們侯爺,用人和孩子去換取太平,嶺南軍做不出這種事,還請他死了這條心。”待袁杰被士兵押走后,袁崇武面無表,對著使者開口。
一語言畢,使者的臉便微微一變,隔了片刻,方才道:“還請元帥三思,不要為了個子,而……”
“我意已決,送客。”袁崇武大手一揮,打斷了使者的話。
那使者終是不再多言,臨去前拱了拱手:“若元帥當真要拼個魚死網破,凌家軍上下十萬大軍,自是會竭力奉陪,告辭。”
待使者走后,諸人向著主位去,卻見袁崇武坐在那里,面極為難看,整個人都冷銳到了極點,如刀似劍一般,讓人不敢多言。
“接著議事。”男人的聲音冷冰冰的,聽得他這副語氣,只讓所有人都將嚨里的話給吞到肚子里,連一個字也不敢多說。
凌肅大軍依舊是不分晝夜,對著漢城猛攻,袁崇武已一連數日不曾回府。這一日,姚蕓兒正坐在院子里為袁崇武制衫,卻聽前院傳來一陣喧嘩,丫鬟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約只聽得幾句,似是有人要往后院里闖。
姚蕓兒將袁崇武的衫擱下,剛站起子,就見一個年男子一手揮開了丫鬟,向著里院橫沖直撞地走了過來。
正是袁杰。
兩人剛一打照面,姚蕓兒心里便是一個咯噔,著眼前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年,只不知該怎麼面對才好。
袁杰也不說話,就那樣站在那里,雙眸沉沉、冷冰冰地看著姚蕓兒。
“帥,元帥曾說過,夫人子不好,沒有他的允許,誰都不能來的……”那丫鬟焦急不已,礙于袁杰在軍中的地位,聲音也是極其細微的,袁杰自是不會理會,看也不去看一眼,只著姚蕓兒,終是開口道:“我有些話想和你說。”
姚蕓兒不知為何,每次見到安氏母子,總是打心眼里覺得自卑,此時即使只面對袁杰,心里卻依舊如此,縱使他之前在燁時曾當著諸人的面辱過自己,可想起如今大戰在即,袁崇武已忙得昏天暗地,自己實在不愿讓他分心,心里竟也暗暗希冀著,能和袁杰好好說幾句話,不要鬧得那麼僵才是。
“娟兒,勞你去給帥倒杯茶來。”姚蕓兒對著丫鬟吩咐道。待娟兒退下后,姚蕓兒著袁杰,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輕聲道:“先坐一會兒吧。”
袁杰雙眸炯炯,隔了片刻,卻道了句:“若是按著年紀,我應該喊你姐姐。”
姚蕓兒聽了這話,一張小臉頓時一白,只覺得十分窘,不由自主地低下頭去。
袁杰自旁繞過,走到凳子上坐下,淡然出聲:“我娘嫁給父親時,比你眼下還要小上幾歲。”
姚蕓兒知曉袁崇武十六歲便親,想必安氏當年也不過十四五歲,的確是比自己如今還要小的。
姚蕓兒默默地站在那里,只覺得一顆心絞得,竟是無去瞧眼前的年,恨不得地上有條,可以讓自己鉆進去。
袁杰著窘迫的一張臉蛋,那雙眼睛亦是水汪汪的,心里不由得暗道了一聲狐,只道:“在我面前你用不著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樣子,我今天來,只是為了告訴你,凌家軍得父親把你出去,只要把你送出城,凌肅便會退兵。”
姚蕓兒聞言,頓時怔在了那里,驚詫道:“凌家軍的人要相公把我出去?”
聽得那一聲“相公”,袁杰便覺得刺耳,當下遂冷哼一聲,道:“凌家軍的人為何要你,你自己心中有數,我真不知你究竟使了什麼手段,能將我父親迷這個樣子,竟讓他寧愿折損兵將,也不愿將你送走!”
姚蕓兒心頭得厲害,清秀可人的瓜子小臉,此時也是惶惶然的,沒有一點兒。
“凌家軍的人已經圍住了漢城,攻勢一陣比一陣厲害,嶺南軍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父親若再不愿意休戰,只怕城破的日子,已經不遠。你自己想想吧。”
袁杰說到這里,便站起了子,剛要起離開,卻見姚蕓兒仍俏生生地站在那里,微風吹起的角,雖是荊釵布,卻到了極致。
“既然你的父親是凌家軍的人,我真不懂你何苦非要留在我父親邊,做他的小妾?”袁杰停下了步子,眉頭鎖,似是真的不解。
“我……”姚蕓兒囁嚅,剛說了一個字,便說不下去了。
“你若真的為父親著想,就離開他,回凌家軍去吧。”袁杰見姚蕓兒的眸心已是淚點點,知心中已有所搖,當下便趁熱打鐵,“再說你已經生不出孩子了,就算留在我父親邊,也是永無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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