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煙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守了一夜的玉棋,見神憔悴,眼睛里更滿是紅,也心疼了,“玉棋,你下去休息吧,這里本宮守著就是。”
“奴婢怎麼能勞煩娘娘?”
玉棋不肯。
阮煙卻不容分說,“你去休息便是,你這麼熬著,子骨哪里得住,要是你倒下了,本宮回頭怎麼和你們娘娘代?”
春曉也跟著勸了幾句,把玉棋帶下去。
阮煙跟其他人打聽了下,安太妃半夜的時候醒過一回,喝了幾口水又昏睡過去了,阮煙出手了安太妃的額頭,還是一樣的滾燙。
不由得心驚,這都過了一夜怎麼還是這麼燙?
因著阮煙不肯走,春曉人在花廳里擺了早膳。
這會子,阮煙哪里有什麼食,昨兒個的好心也沒了,囫圇吃了一碗燕窩粥填飽肚子就是。
下午的時候,康熙派人來過問了一番,小鈕鈷祿氏親自來了一趟,見到安太妃燒的那樣也嚇了一跳。
“早知太妃子骨這麼弱,我就該勸勸太上皇咱們趕路慢些便是。”
阮煙道:“這也不能怪你,誰能想到姐姐會中暑?這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這高燒能下去,便不是什麼大問題。”
“只盼如此,今兒個可吃過藥?”
小鈕鈷祿氏關切道。
阮煙道:“晌午時醒過一回,喝了藥,我怕著肚子沒力氣,人熬了清粥給喝,喝了三口就說吃不下了。”
/著手里的帕子,“這麼下去,怎麼能?”
可不覺得皇室養病那種肚子的方法有什麼效,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得慌,大病一場,甜膩大魚大當然是不能吃,可清粥小菜怎麼能不吃?
小鈕鈷祿氏也覺得阮煙的話有道理,因此也擔憂其安太妃起來。
隨后幾日,安太妃的病時好時壞,有時熱退了一些有時半夜里又燒起來。阮煙原本是想著到避暑山莊這邊,能和安太妃四走走逛逛。
早幾年在宮里時,太子和大阿哥明爭暗斗,累得們也沒什麼心在宮里逛,再則,宮里也沒什麼好逛的,便是那花園再,看了幾十年也厭煩了。
沒曾想,這剛來,安太妃就病倒了。
為著安太妃的病,阮煙連門也不出了,只顧著照顧安太妃。
這人到了人力無法解決問題的時候,往往就會寄希于神佛。
阮煙也是如此,聽聞避暑山莊附近的外八廟靈驗,也了心思,跟康熙提了一,打算去寺廟拜佛添些香油,給安太妃祈福。
康熙沒多想就應許了,還道:“朕陪你一塊兒去。”
阮煙便謝了恩。
康熙要去,這陣仗就不小了,擇了翌日清晨,康熙和阮煙便去了外八廟的溥仁寺。
跟隨伺候的人不下千數。
溥仁寺的方丈空達親自迎接出來。
“阿彌陀佛。”
康熙和阮煙雙手合十行了個佛禮。
空達笑著還禮,領著他們進廟里參觀后禮佛。
阮煙禮佛時,低聲念叨:“只盼佛祖能保佑安太妃平安無事,若是三日能好,回頭我必人來送上五千兩香油錢;若是五日好,則送三千兩;若是……”
康熙在旁邊聽著,角微微搐,只覺得甚為丟臉,心里又有些酸善貴太妃和安太妃這麼好的分。善貴太妃那麼錢的,能舍得出五千兩,可見兩人好。想想他又覺得有幾分好笑,善貴太妃的子真是幾十年如一日,到了佛祖跟前,還跟佛祖討價還價,若是佛祖真的知曉,怕是要罰不敬鬼神。
想了想,康熙在心里添了句:“佛祖也不必和一個人計較,朕回頭定人給您修個金。”
兩人拜完佛祖起,都沒說什麼。
那空達方丈請他們在寺廟里用了素齋,用完齋飯,時辰也差不多了,正要回去時,卻是有個面容清癯的大和尚走了過來。
“空遠?”空達看向他。
空遠對阮煙和康熙行了禮,“貧僧空遠見過兩位檀越。”
“大師不必多禮。”只聽法號,阮煙也猜出這大概是方丈的師兄弟。
瞧了空遠一眼,不心里暗贊,真是一副好相貌,清如修竹,可惜出家了。
“貧僧聽聞安太妃娘娘中了暑氣,子不適,貧僧不才,略通些岐黃之,尋得一解暑氣的方子,特地來來獻給娘娘。”
空遠說道。
阮煙起初有些驚喜,可隨后想到這和尚都沒見過安太妃,如何知道病癥,這方子只怕是人白歡喜罷了,因此臉上出個笑容,道了聲謝,并不放心上。
反而是康熙,用眼神看了那空遠好幾眼,眼神意味深長。
回去之后,康熙對阮煙說道:“那空遠給的方子,倒是不妨小周院判瞧一瞧?”
阮煙愣了下,“萬歲爺,那空遠可沒給姐姐看過病,方子再好,也不對癥!”
“朕看倒是未必,你只管試試就是。”
康熙道。
阮煙見他說的神神,心里不疑,莫非那大師是什麼世外高人,想了想,還是不肯放過任何一個機會,小周院判看了方子。
誰知道小周院判瞧了,竟然拍手好,“這方子開得刁鉆大膽,可何嘗不可一試?”
“依你的話,這方子能用?”
阮煙驚道。
小周院判頷首,“娘娘這方子開得極好,奴才這輩子都開不出這樣的好方子,不知是哪位太醫開的?”
阮煙說了來歷,小周院判臉上出驚奇神,“原是空遠大師,他的醫高明奴才也有所聽聞。”
聽得這話,阮煙心里放心不,連小周院判都夸贊這人的醫,這人的本事想來不差,想了想,阮煙冒了個險,人去抓藥熬藥。
當晚就給安太妃喝下。
次日,阮煙醒來時,就聽得隔壁傳來歡喜聲。
忙趕過去,只見安太妃睜著雙眼,正喝著粥,雖還有病氣,可眉眼分明比先前不知神多。
“阿彌陀佛,你可算是醒了!”阮煙都忍不住念了聲佛。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
安太妃病了五六日,徹底病好卻是花了十來日。
等終于能起來走時,無論是鐘粹宮的人,還是景宮的人都不松了口氣。
阮煙更是立刻人送了五千兩去溥仁寺當做香油錢,又派人特地去謝了那個空遠。
“空遠?”
安太妃拿帕子捂著咳嗽一聲,神有些恍惚。
“是啊,姐姐可聽過這位大師的名號,您吃藥的方子還是他給開的,說來他可真是神醫,幾藥下去您可就藥到病除了。”
阮煙嘆說道。
旁邊伺候的玉棋臉上神有些復雜。
安太妃神微怔,這名字說悉也不悉,兄就單名一個字——遠,安太妃不由得笑著搖頭,是想多了,兄怎會出家當和尚呢?
安太妃收回心思,“雅莉奇昨日來信怎麼說的?”
“說在路上了,這孩子恐怕收到信后嚇得不輕了。”阮煙笑道:“該,也知道咱們擔憂的苦。”
“空遠,師兄就送你到這里了。”
空達看著師弟,心復雜。
空遠對他低頭行禮,“多謝師兄全。”
空達不由嘆息一聲,“你是聰慧人,如何悟不這一關?”
空遠微微一笑,輕裝簡行上路。
悟不悟有何要?
他只要他的小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
從蒙古到熱河的道上。
一隊馬車快馬奔騰,揚起無數塵土。
“額娘,那嘎其額麼個(外婆)們是什麼樣的人?”雅莉奇的小閨哈斯靠在雅莉奇懷里,撒問道。
雅莉奇出一個笑容,了小閨帶著絨的小臉蛋,“你的那嘎其額麼個們都是很壞但又很好的人,等你見了們,你定然會喜歡們的。”
哈斯不解,人怎麼能夠很壞又很好呢?
但雅莉奇分明不打算過多解釋,把小閨哄睡了,看著外面匆匆而過的景,心里頭盼著早點兒趕到避暑山莊,也希的李額娘能平安無事。
此時的,還不知道自己一語讖說準了兩個額娘的脾氣,很壞又很好,恤閨,早早人在避暑山莊收拾了地方出來,預備給們一行人住下,但又促狹地不派人送信告訴雅莉奇安太妃的病已經好了。
即便雅莉奇知道了,也不會生氣。
對這母三人來說,時隔十幾年的見面,值得們珍惜。
而于們來說,天大的事都比不上這件事重要。
雍正三年。
善貴太妃薨了。
阮煙萬想不到,自己會走在安太妃面前,臨死的時候,還能跟安太妃打趣,“我這日擔心您走在我跟前,您養生多彈多走路,想不到如今卻是我走在姐姐面前。”
安太妃這會子原本心酸得要命,聽了這話,都被逗笑了,“你快別說了。”
“額娘!”
胤福和鈕鈷祿氏領著孩子們跪在阮煙跟前。
哈宜瑚跟和卓還有們的夫婿、孩子也在這里。
康熙也在,阮煙的眼神從眾人上掃過,視線最后落在康熙上,“萬歲爺,臣妾就先走一步了。”
康熙已經頭發花白,這位子孫們看來頗有威嚴的帝王頭一次真切地出悲切神,他頷首,啞聲道:“你去吧。”
阮煙徐徐閉上眼睛。
這一輩子并沒有什麼可惜的,早些年興許還怨過自己為什麼進宮,到后來已經看開了,若是不進宮,怎會認識安妃,怎會有雅莉奇、胤福、哈宜瑚、和卓這些孩子?又怎麼會認識萬歲爺?
七月十一寅時,善貴太妃薨了,結束了漫長而又幸福的一生。
終其一生,的確也配稱得上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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