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嵐此時已了心神,聞聲點頭,了趴在腳邊的大黑:“去吧,同萇言一起玩耍。”
臨川去抱大黑,大黑尾卻耷拉著,似是不想走,狗腦子不住往燕穆邊湊。
燕穆知道這條狗是自小跟著時雍長大的,比他還要深,又最懂人事,不知大黑是不是聽懂了什麼,大眼睛地看著燕穆,仿佛想要知曉更多,不肯離去。
看著大黑的眼神,燕穆心下酸,差點落下淚來……
是他們的主子沒有了。
他和大黑的。
……
京城迎來了京后的第一次大降溫,連續下了兩天雨,天氣冷冷的,凍手凍腳,很是涼寒。
船靠碼頭那天,細雨未停,碼頭上漉漉一片,放眼去,運河上白茫茫的霧氣,將天地籠罩得模糊不清。
錦城王府的馬車就停在碼頭上,整整齊齊地排兩列,很是壯觀。
趙胤親自帶了侍從到了碼頭來接孩子,他的邊,站著的是錦城王妃——宋阿拾。
陳嵐帶著臨川和萇言兄妹二人走上了甲板,燕穆、褚道子等隨從也都跟了出來,麻麻站在后方,等著下船。
萇言最是興,遠遠地看到父母,就拼命地揮舞小手,放開嗓子大喊。
“阿爹!”
“阿娘!”
趙胤朝抬了抬手,不見旁邊的子作,沉聲道:
“做好你的本分!”
宋阿拾面有些清冷,看一眼趙胤,沉默片刻,突然道:“大都督,奴婢……”
“王爺。”
“是,王爺。”宋阿拾略略低頭,在趙胤面前完全不如時雍那般氣勢,說話也十分張和小心,“奴婢盡力……保護好小世子和小郡主,不讓他們到傷害。”
趙胤的臉又黑了幾分。
“不可再自稱奴婢。”
“奴婢明白……不。我明白了。”
這些天來,宋阿拾的邊圍了許多人,不停地告訴,這幾年來,在上發生的事,可是都一無所知。
做夢都不會想到,自己竟然會嫁給了趙胤,還生育了兩個兒,也想不到,的親娘是當朝的通寧公主,而的親爹是兀良汗王圖。
所有的事仿佛都混了。才像是那個突然闖異世的子,與眼前的人和事格格不,便是連這子,也好似不再是自己的。混淆的記憶,缺失的景,讓弄不分明今夕何夕,有時候,連自己到底是誰都搞不清楚。
不過,相對于那些拼命想要為找回記憶的王氏和宋香等人,還是趙胤的做法,讓更為安心。
趙胤直接告訴。
他娶的人,不是,而是另外一個子。那個子占據了的子整整八年,用著的名字,卻與大相徑庭。這些所有與有關的功偉績,全都屬于那個子——時雍。
宋阿拾不明白為何會發生如此荒渺的事。
但很快就接了現實。
——時雍是個魔頭,無所不能。
而此刻,趙胤要扮演的是一個母親的角,而不是妻子。趙胤不想讓臨川和萇言到傷害,也不希時雍在意的那些人,因為時雍的事而難過。因此,須得牢守。
“阿娘!”
萇言奔跑著下了船,不要丫頭打傘,提著子便直直朝宋阿拾奔了過來,猛一把抱住的大,然后抬頭,又甜甜地笑。
“阿娘,萇言好想你呀,你有沒有想萇言呀。”
宋阿拾了皮,余掃到趙胤眸底的厲,弱弱地說了一聲。
“想。”
萇言很是敏,察覺到母親的不對勁,眉頭微揪,歪著腦袋問:
“阿娘,你是不是病尚未康愈?”
宋阿拾不知如何對待這個陌生的兒,完全沒有辦法進狀態,再次僵地點點頭。
“是呀。”
趙胤沉聲道:“萇言還不上馬車?頭發都了。”
說后面一句的時候,趙胤冷冷掃了宋阿拾一眼。
要是時雍在,是斷不會讓萇言淋著雨說話的,宋阿拾察覺到大都督的態度,這才反應過來,彎腰就要去抱萇言。
“阿娘抱你上馬車好不好?”
“不好!”萇言拒絕地退后兩步,板著臉看著。
宋阿拾臉上頓時慌一片,卻又聽萇言嘻嘻地笑了起來。
“萇言長大了,可以自己走。阿娘的子不好,不可勞累。走吧,萇言扶著阿娘上馬車。”
小姑娘殷勤倍至的拖著娘親往馬車走,宋阿拾如臨大敵,子繃著,不敢犯下一點點錯——實在太害怕趙胤了。
母兩個走在前面。
這時,陳嵐和臨川等人陸續下船走過來。
看到宋阿拾就這麼掉頭離去,陳嵐愕然一下,稍稍有些不適。以前的時雍是不會這麼一走了之的。這麼許久不見,時雍肯定會等著,向問安,再笑著問旅途安好……
臨川也是了冷落,站在原地,沒有。
趙胤冷著眉梢,掃了眾人一眼,最后視線落在燕穆的上,與他換一個眼神,淡淡地道:
“病后離魂,尚未恢復過來,與以前恐有諸多不同,也常忘禮數,你們不要往心里去……”
陳嵐笑了起來,立馬緩和了神。
“不妨事。自家人,有些禮數可免則免。走吧,下著雨呢。”
一群人默默往前走,臨川彎腰了跟他同行的大黑,低頭觀察片刻,小聲道:
“大黑,幾個月工夫,你為何與阿娘生分了?”
大黑抬頭看著臨川,尾搖了搖,卻沒有像以前那樣,看到時雍就興地往邊撲。他一直跟著臨川,慢行慢走,坐馬車時,也不像往日那般,只要有機會就一定要黏在時雍的邊,而是躍上臨川的馬車,便在他邊臥倒了。
“大黑?”
臨川扳起大黑的狗頭,仔細端詳它。
“為何不去找母妃?”
大黑神萎靡,將下搭在臨川的掌心里,一不地盯住他,眼神落寞,好像突然就失去了生氣一般。
“父王。”臨川開簾子,四尋找著,發現父王也很是奇怪。
他沒有同母親一道乘車,而是單獨騎著一匹馬,走在雨中。
聞言,趙胤打馬走了過來,往里頭一。
“怎麼了?”
臨川抱起大黑給他瞧,“大黑好似病了。”
趙胤凝目看來,大黑眼神哀傷,趴趴地靠著臨川,無論臨川怎麼扳,他都不掙扎,不抗拒,也不熱。
甚至看到趙胤的時候,也不復往昔的親近。
“大黑。”
趙胤躍下馬來,住馬鞭,彎腰鉆車廂,順了順大黑的,突然低啞著嗓子。
“我知道,你沒有生病。你只是……”
只是找不著了。
趙胤閉了閉眼睛,沒有再說下去,而是把下擱在大黑的頭頂,輕輕挲著,仿佛就要落下淚來。
大黑這時了,抬起筒子,了趙胤的臉,然后著他,那一副可憐的模樣,像是一條被人拋棄、無家可歸的狗子。
臨川驚疑地發現,父王的眼神,與大黑是一模一樣的。
“父王。”
“嗯?”趙胤看兒子時,恢復了幾分清明。
“你和大黑,是為母親的離魂癥憂心嗎?”
聽到兒子的詢問,趙胤遲疑片刻,垂下頭來,又是淡淡嗯了一聲,然后道:
“到了京城,你有許多事要做。拜見皇伯伯、太子哥哥,還有京中的外祖父外祖母。到時候,謝放叔叔會為你安排好行程。你帶好妹妹。”
臨川道:“那你呢?”
趙胤不看他,語氣淡然,“為父還有別的事。”
有什麼事比陪兒和妻子更要的?
臨川不像萇言那麼多話,卻有一顆與妹妹同樣七巧玲瓏心。
“父王……”
臨川猶豫地問:“你和母妃是不是吵了?”
趙胤心里微微一怔。
這孩子心細如發,在他面前實在太容易出破綻。想到往后還有不知多長的歲月,趙胤思忖一下,沒有辯解。
“嗯。父母的事,你小孩子不要過問。”
“哦。”臨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父王放心,無論發生什麼,兒子都不會告訴妹妹。”
趙胤深深瞥一眼自己教出來的孩子,沒有說話,而是拿剛過大黑的手,上了臨川的頭。
“孺子可教。”
……
……
這場雨下了好幾天,路有些難走,車子打,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
黃昏已至,一家店鋪門口的風燈在晃晃悠悠地擺,馬車停了下來,一個形頎長的男子,頭上戴了一頂帷帽,掩了大半邊臉,他跳下車,又返抱下來一條老狗,老狗的頭,對車夫道:
“在外面守著。”
“是。”
一人一狗慢慢悠悠地往店里走。
白執立在車邊,拳心得了又,最后,無力地垂下,幽幽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