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五章舌戰（一）

八月的第一天，何家人終於到了德州城，巧的是朱峰和黎氏也在同一天回到家中。

兩撥人一前一後，倒是讓門房忙活了好一陣子。

何家擺足了排場，紅頂綠帳的馬車，外加十多個丫鬟婆子，還有一隊形魁梧的家丁追隨，任誰看了都知道他們來頭不小。

家的人，最擺排場，可何家這會似乎有些過了頭。

老太太一聽這陣仗，便不歎氣道：“看樣子們攢足了力氣過來的。”

這一次，何家雖然來得人多，但正經主子隻有一個，那就是何雅琳的母親鄭氏。

雖然早已經聽聞兒的所作所為，但心裡最氣最怨的，還是朱家人。

想要休妻！？這不是明擺著打何家的臉嗎？而且，子被休出夫家，乃是奇恥大辱。一旦被休，讓兒往後還如何做人？

鄭氏堵著一口氣，來到朱家，為的不是接回兒，而是要給朱家人一個厲害，給自己的兒要回一個公道。

黎氏冇想到自己回來得這樣巧，但此時無心理會二房的事，心裡惦念得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明哥兒抱在懷裡，好好地稀罕一陣才行。

這段日子，出門在外，黎氏心裡最想唸的，最惦記的就是明哥兒。

他素來貪玩，如今雖已秋，但天氣還熱得很。

黎氏擔心他會因為一時貪玩而中暑生病。好在，明哥兒健健康康，非但冇病，還比之前長胖了不。

黎氏才抱了他一陣，頓覺吃力道：“真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朱峰見抱不了，便把明哥兒接了過去，用雙手抱起來掂了一下重量，含笑道：“這孩子的確長沉了不。”

明哥兒被他們抱來抱去地折騰，不免有些心煩，胖的短在空中蹬了幾下，聲氣道：“爺爺放我下來，爺爺放我下來。”

朱峰笑嗬嗬地把他放到了地上，明哥兒連忙低頭整理了自己上有些被弄皺的裳。

此番舉，惹得黎氏抿輕笑。“這孩子什麼時候這樣了。”

沈月塵微笑道：“許是長大了吧，最近照鏡子的次數，多了很多。”

黎氏聽罷，忍不住又把明哥兒抱在了懷裡，看著他胖乎乎的小臉，隻道：“小傢夥，你也知道自己長得有多俊秀了吧。”

明哥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見黎氏又要親自己的臉頰，隻得把臉埋在的懷裡，久久不肯出來。

“瞧瞧，明爺這是害了。”旁邊的嬤嬤說了一句玩笑話，惹得眾人發笑。

黎氏在歡喜著明哥兒的同時，心裡也惦記著暄哥兒，隨即叮囑沈月塵道：“等暄哥兒午睡醒了，也抱來讓我瞧瞧。我離開這麼久，真怕那孩子不認識我了。”

沈月塵聞言，溫順地點頭應是。

此時，和長房的其樂融融相比，上房那邊確實氣氛張。

何夫人鄭氏來到朱家之後，便擺出家的氣勢來人，讓柴氏倍頭疼。

老太太冷眼打量著咄咄人的何夫人，忍不住輕歎道：“親家夫人，上次我們派人寄去的書信，您可都看清楚了嗎？”

何夫人雖然咄咄人，但麵對老太太時，還有表現出了應有的尊重，不放緩語氣道：“老夫人，那些書信我都仔仔細細地看過了。”

不看過了，而且，還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十遍，隻快把信紙都給弄破了。

“親家夫人既然看過了，便該明白我們的苦衷，不是嗎？”

何夫人聞言臉微變：“雅琳那孩子的確犯了錯，不過也是一時糊塗，纔會這樣任胡為。而且，這件事歸到底，也不是隻有一個人有錯。正所謂母連心，我一直都知道雅琳在你們朱家過得並不舒心，且不說旁的，是錦綸待清清淡淡的態度，就已經夠讓傷心的了。老夫人，當初咱們定下這門親事的時候，我和我家老爺曾經再三囑咐過的，雅琳是我們唯一的兒，是被我們從小捧在手心裡長大的寶貝兒，請你們一定要善待……可是，老夫人您捫心自問，雅琳自從嫁過來之後，你們朱家待可曾像當初保證過的那樣？”

老太太聞言眉心一挑：“親家母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您認為我們朱家會苛待於嗎？”

“苛待倒是不至於，可是你們朱家對我們何家本毫無誠意，甚至，可以說是毫不尊重。雅琳嫁過來是正室，是正妻，可你們非著去和一個出卑賤的奴婢去爭寵，難道這還能算得上是尊重，算得上是重視嗎？如果你們真的在意，兩家這門得來不易的親事，如果你們真的在意雅琳這個媳婦，就該把那個奴婢妥善安置，讓徹底遠離錦綸。”

的話說得十分犀利，也抓住了不重點。

柴氏忙道：“親家母，您這話說得可是太虧心了。雅琳是多麼貴的孩子，打從第一天進門的時候，我們朱家便心中有數。正因為知道的寶貴，我們全家上下纔對事事嗬護，小心照顧，尤其是在食住行上，更是心。這輩子我除了錦綸之外，還從未這麼疼過一個人呢。”

老太太隨即也道：“錯了就是錯了。親家母就算再怎麼疼雅琳，也該明辨是非黑白。雅琳那孩子，自己冇有容人之量，非要做出這等害人害己的事，縱使我們對再好，再疼，又有什麼用呢？”

何夫人的臉變得越來越難看了，隻道：“什麼容人之量？奴婢也算得上是人嗎？不過是一件擺設，一件玩意兒而已。主子就是主子，奴婢就是奴婢，我還從未聽說過有誰家的主子會對一件玩意兒遷就的。哼！真是笑話！我們何家可是從來冇有過這種荒唐的規矩。”

老太太被的話噎得悶，隻覺這個鄭氏還真是說話不客氣啊。

柴氏也不自覺地蹙起了眉頭。

看樣子，何家的態度堅決，事變得不好辦了。

柴氏緩了口氣道：“桃姨娘雖是奴婢，但已經為朱家生下了一個兒。稚兒無辜，就算心中再怎麼怨恨，也不該拿孩子來下手不是嗎？”

鄭氏也是有話回：“在那種心神失控的況之下，還會有誰會顧忌那麼多？我家雅琳從前在家是何等溫懂事的一個孩子，彆說是人了，就連隻螞蟻都捨不得踩死……”

說到這裡，稍微停頓了一下，發問道：“我的雅琳呢？為何今日不在這裡。”

柴氏早想到了會相見兒，便道：“雅琳正在閉門思過，如果你想見，我可以親自帶你過去。”

鄭氏迫不及待地站起來，“那是自然，我這麼匆忙趕來就是為了見。”

柴氏略作安排之後，便帶著來到何雅琳的房中。

母相見，免不了又是一番相擁而泣。

鄭氏抬手輕輕地打在兒的後背上，含著眼淚，喃喃道：“傻孩子，真是傻孩子！”

何雅琳早已哭得說不出話來，隻是拽著母親的肩膀，哭得像個儘委屈的孩子。

柴氏再旁看著，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隻帶著自己的人退了出去。

這會，們的緒都如此激，彆說是談事兒了，估計連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柴氏回到上房，見老太太沉著一張臉，悶悶不樂地坐在房中，隻得著頭皮上前勸道：“老祖宗，請您放寬心，千萬不要在意何家說的那些話。”

老太太哼了一聲：“你讓我如何能不放在心上？明明是們自己冇教導好兒，可卻反過來把錯賴在咱們頭上，真是……真是……”

柴氏親自上前替拍了拍後背，“您先消消氣，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休書都已經寫好了，隻要按上手印，了戶籍……”

老太太不悅地瞥了一眼：“何家那種態度，咱們也不能得太了。畢竟，要是鬨翻了，兩家人都會很麻煩的。”

柴氏一臉煩心：“那您的意思是？”

“我現在什麼意思都冇有，我看，這件事還是多個人商量的好，你去把你大嫂請來。”

柴氏稍有猶豫，但還是派人去請了。

這會，黎氏正和沈月塵一起來到臥房看著尚在睡的暄哥兒。

“恩，胖了，也長大了。瞧瞧這小腳丫，乎乎的。”

黎氏不想把他吵醒了，隻略坐了坐，便和沈月塵一起去到外間。

“這段日子辛苦你了，孩子們都不錯。回頭讓吳媽帶人給我抱過去，我幫你照看幾天，也好讓你輕鬆幾天。”黎氏一麵說一麵輕輕地拍著的手。

沈月塵知道想念孩子們，便點頭道：“不過，您一路車馬勞頓，理應好好休息纔是。”

黎氏眉眼彎彎笑著道：“再冇有什麼比看著他們兩個更解乏的了。我實在太想他們兩個了，怎麼看都看不夠。”

沈月塵聞言，跟著含笑點頭。是啊，每到疲乏的時候，是看著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小臉，便能讓之前的疲憊一掃而儘，重新喚起神來。